「小磊,媽做了你最喜歡吃的陳芽炒蛋,你快吃一口呀……媽對不起你,不應該讓你這麼晚一個人出門……」一個四十多歲,頭發略顯花白的女人蹲坐在水泥地上吶吶自語,眼淚不住的順著臉頰流淌。
「媽,你怎麼了?」當徐磊听到母親的聲音,睜開眼楮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切嚇一大跳。老媽變得這麼老了,昨天頭發不還好好地,怎麼自己一覺起來就變成這幅模樣。
那女子木然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有看到似地,接著又扭頭擦拭懷中的大鏡框。
徐磊剛剛清醒,對老媽不和自己說話很不理解,當他定楮看到老媽懷中那個大鏡框時,一下子愣住。
「這……」他幾乎是傻在那里。
那鏡框中是自己的照片,顏色是黑白的,邊上還綴著幾朵百花。這是遺照……徐磊再傻也能夠認得出來。
「媽,你怎麼能把我照片這樣弄呢。」良久他才反應過來,急忙朝老媽身邊跑去。可是剛跑兩步徐磊再次愣住。他發現自己竟然長了四條腿,而且發出的聲音竟然是狗叫。再看看自己的身體,身上長著稀疏的黃黑色皮毛,不知道是患了皮膚病還是怎麼地,肚子上有幾塊癩疤,一條後腿不知道是天生殘廢還是被人打瘸,走起路來隱隱做疼——這根本就是一條流浪狗形象。這個城市中有很多流浪狗,以前徐磊上學的時候踫到過不少次。
是夢,一定是在做夢。徐磊使勁的晃了晃腦子,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可是他的腦子越來越迷糊,好像頭上澆了一大碗滾燙的混沌一樣。
怎麼記憶中自己已經在一個星期前出車禍死了……這不可能,徐磊仍然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正想找母親求證,突然听到自家的大門外傳來腳步聲。
「是老爸回來了,他一定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徐磊興奮起來,忙撒腿朝外跑。完全忽略了如此熱鬧的小街上自己竟然能夠听到父親的腳步聲的反常現象。
「這死狗,你跑進來干啥?」徐磊的父親名叫徐建國,在一家工廠干搬運工,長的又黑又壯。他開門一看自家的院子里竄出一條大黃狗,先是一愣,繼而提起放在院中的鐵鍬輪過來,差點沒砸在徐磊的腦袋上。
徐磊嚇一大跳,慌忙尖叫著躲開。到現在他還沒有適應自己變成狗的事實,很不理解父親為什麼這麼凶。
「給我滾,再來老子連你那條後腿也打斷。」徐父罵罵咧咧的將大黃狗趕出門。
「他爹,你回來了,找到那個開車的沒有?」听到院中的動靜,徐母忙沖出屋子。
「沒有」徐建國苦笑著將鐵杴放下,「警察說咱們這個路口根本沒有安裝監控器,當時天又黑,連目擊證人都沒有,根本不知道是誰撞到咱們小磊的。」
六月已經進入夏季,雖然只是上午十點多,但是太陽已經毒辣起來。徐磊在烈日下暴曬一陣子,腦袋終于清醒過來。
他終于記起前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自己確實出車禍了。他是高三的學生,還有不到一個月時間就要高考,學校的管理松懈下來。班主任也不再變得面目可憎,每天都強調學生們鞏固復習知識,晚上要早點回去睡覺,爭取這一個月時間把生物鐘調節過來。
晚上放學早,徐磊就回家住宿。他數學比較薄弱,因此每天放學回家還爭取做一套數學卷子,希望在這一個月內有所提高。
那天晚上做一道函數題的時候怎麼也找不到解題思路,記得他又咬筆桿又抓頭發。徐媽看他急的直抓頭發,非常心疼兒子,讓他出去轉轉,放松一下休息休息腦子。
徐磊本不想浪費時間,可是在母親的一再堅持下只好走出院子。出門的時候他還在想著數學題的事兒,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街道上。
這段公路剛剛建成不久,晚上車輛很少,晚上行人過馬路的時候很少看紅綠燈,不過徐磊生來老實,即使路上沒有車也老老實實的等綠燈亮了才邁步走出去。可是剛走兩步突然前面的彎道處燈光一閃,沒等腦袋清醒過來,一輛黑色的轎車將他直直的撞飛……
那黑色轎車撞倒人後只是略微停留了一下,接著又飛速開出,根本沒有回頭看自己撞倒的人是否還活著。
其實當時徐磊並沒有被撞死,如果搶救及時的話未必不能活命。可是那肇事者撞人後並沒有停留,這才讓自己失去救治機會,失血過度死亡。
等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
想到這里,他的腦海中突然涌現出一股滔天的恨意,忍不住開口大叫起來,等找到那個肇事者,一定讓他生不如死。
汪汪的聲音再次提醒他已經變成狗的事實,他現在已經附身在一條狗身上,又有什麼能力懲罰肇事者呢。
腦子剛這麼一想,徐磊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段數字——是個車牌號。這是那天晚上將自己肇事車輛的車牌號。他模糊的記得,失血過度死亡前看到一條大黃狗舌忝舐在自己的臉頰。
有車牌號就能找到肇事者,徐磊再次興奮起來,一時忘記了自己重生成狗的事實。他急急的沖進院子,沖著自己的父母大聲的吼叫著。
「這死狗,你又進來了!」徐父上午在警察局坐了半天,啥結果也沒有得到。他急了一肚子火,現在看到這只大黃狗又不知死活的進來,隨手抓起屋里的一個板凳砸了過去。
「汪汪」徐磊大叫著躲避,由于對這具軀體不是很熟悉,他躲閃的動作有些僵硬,被板凳狠狠地砸了一下。這才再次醒悟自己已經不是人了,根本沒有辦法說話。而徐父又听不懂狗語,怎麼能讓把這個車牌號告訴他呢。
不會說可以寫,徐磊的腦子靈活起來。身子一竄,再次溜進屋子。
「你這狗……老子今天非宰了你不可。」徐父看連趕了幾次那黃狗都不走,徹底的惱火。自己兒子去世後,他這些日子脾氣越來越大。二話不說,扭頭就去廚房抓菜刀。
可是沒等他起身,兩口子都愣住,大黃狗快速沖到兒子的房間前,身子一竄,兩只前爪順著牆壁立了起來。
這狗想干啥?兩人眼睜睜的看著大黃狗兩只後腿支撐著身體,前爪抱著門柄使勁兒一擰,門「 嚓」一下被打開了。
徐磊身子一閃,已經鑽入屋內。屋子內的一切都沒有變︰左邊是書桌,右邊是一個大床,上邊扔了不少模擬試題。他並沒有對熟悉的場景過多的留戀,而是身子一縱,跳到了書桌上。
由于尚未熟悉這具軀體,對身體的力道控制不熟悉,徐磊一個趔趄,把放在桌子角的玻璃杯撞掉。
「啪」一聲脆響,徐建國兩口子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徐母驚慌失措的叫道︰「快把它趕出來,別讓弄亂了小磊房間里的東西。」
等徐母跑到門口再次愣住,手呆呆的扶住門,身體一動也不動,好像完全嚇傻。
「他媽,你咋了?」徐父看妻子的臉色不對,忙出聲問道。自從兒子去世後,妻子的精神一直很恍惚,一個多星期了,她還沒有從悲痛中清醒過來。
「老徐,你過來看看」徐母的聲音有點顫抖。
「那狗又鬧騰啥?」徐父說著也走到門口,緊接著和妻子一樣,完全傻愣在那里。
屋里的情況非常詭異︰一條大黃狗蹲坐在書桌上,兩只爪子抓著一直圓珠筆在紙上來回劃動,好像在寫什麼。
字太難寫了,以前是人軀體的時候徐磊倒不覺得漢字有多難寫,可是附身這副軀體,他才知道寫字真不是個容易的事情。兩只前爪用了吃女乃力氣才將圓珠筆抓起,勉強將那個車牌號寫出來。
等寫完,徐磊扔掉圓珠筆,噙著那張紙片吧嗒吧嗒跑到父親跟前。
「這是那個車牌號?」看上邊宛如蚯蚓一樣的字體,徐父的語氣開始激動起來。
「咱們小磊顯靈了」徐母也跟著哭泣。
他們兩口子一瞬間忘了這字是有一條狗寫出來的事實。
「快給劉警官打電話……」半晌,徐父才想起該干什麼事情。
「什麼,你們找到那個肇事車輛的車牌號了……怎麼可能?」電話那端劉警官顯得非常驚訝,語氣中充滿不可思議。
「對,劉警官,你趕緊過來一趟,」徐父的聲音中帶著顫抖,想到撞死兒子的凶手能找到,他心中沒來由的出現一絲輕松。
「好,等著,我領人馬上過來。」劉警官並沒有在電話中多問,只說馬上領同事過來記錄。
不到十分鐘,那位姓劉的警官就將警車停在徐家的門前,他長得瘦高瘦高的,猛然一看就好像干癟的絲瓜一樣。身旁還跟著一個白白淨淨戴著眼鏡的青年,應該是剛到警局不久的。
「這就是那個車牌號」徐父一看劉警官到來,趕忙把紙條遞上去。
劉警官一看車牌號臉色頓時一變,急聲問道︰「不是沒有目擊證人嗎,這個車牌號你們從哪里弄來的?」
「我們……」徐父的臉色突然有些尷尬起來,指著旁邊曬太陽的徐磊說道,「是這條黃狗寫的。」
「黃狗?」兩個警察的臉色非常精彩。
「這不是開玩笑嘛,你家黃狗會寫字?」劉警官卻是不信,「我告訴你,徐建國,謊報線索是違法的,你亂寫一個車牌號就想讓我們幫你查,念你兒子剛剛出事,我們這次就不計較了。小王,我們走。」
他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門,姓王的小警察沖徐父兩口子點了點頭跟出去。
「劉警官,這是真的……」還沒等徐父開口說完,那車子已經發動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