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外一片寂靜,鄧紅紅用眼神再度暗示曾瞎子就寢了,可他仍舊渾然不覺一樣地仰靠在大紅真皮沙發上,有一支沒一支地抽著煙。實在是看不慣了的她,輕輕地走到他的身邊,扯了扯他大開擺,擱在沙發扶手上的衣袖︰「你還不累呀?睡了吧!啊?!」他仍然文絲不動,爾後她又用了一些力拉了拉,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
于是他才象被從沉迷中搖醒過來似的,懵懵懂懂樣地將頭端正過來,冷冷地,怪怪地盯著她,長時間地就這樣冷冷地,怪怪地盯著她••••••
自從與他相處後,她從來沒有看見他有過這種眼光和神態。即或是相親那天,他雖然也蠻古怪地看過她幾眼,但完全不是這等模樣。她的內心一陣發怵發虛。她以為是以前人們傳說的,但她一直沒有相信的,曾瞎子那與生俱來的神經質的舊病真的有且復發了。一念至此,她下意識地縮回了手,並且稍稍後移了半步。她知道,要是他果真神經有毛病的話,說不定有非常狀況發生——但他依然象一尊菩薩樣一動不動。她有些放心且惴惴地道︰「我先睡了,啊!好給你焐一下被子••••••」她口出此言,完全是因為情急無狀,內心發寒所致。眼下明明是仲秋時節,夜間的涼意,還不至于到了讓人焐被子程度。為了給自己找個台階下,她竟然將殘存在腦海里的,在娘家做乖乖女時,讓媽媽听了心甜的話,搬了出來。
語尾自然也少不了一句,只有她本人才能夠听得到的怨艾︰「又沒有誰得罪你,做出那鬼樣範做麼子嘛!」她徑自來到床前,象在賭氣似的剝去上衣,月兌掉外褲,僅讓薄如蟬翼的小衣和內褲,留在她姣好的,暴露在暖色的燈光下的身上。這一連串動作的完成,讓她徒地感覺到自個兒的臉上,瞬間掛滿了滾燙,並將那曾經的一絲怨艾,沖了個一干二淨。
自從意識到自己「長大成人」之後,即便是在她母親身邊,她都不願月兌成這樣。七月間的大熱天,在毒辣辣的太陽下割稻子,也總是一身的長衣長褲地,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為的是不讓那不太豐滿但較勻稱的小腿和女敕藕般的手臂,于人前——即使是她那一伙可以換得腦殼下來的姐妹們,也鮮有周全地欣賞到她令人艷羨的dong體。有時在薄暮時分相邀去河邊游泳、洗澡,她也不象有的姑娘那樣月兌得一絲不掛。長衣長褲地下水之後,在水中她願意月兌它個精光,洗它個舒服之後,又長衣長褲地上岸,有時會撇下同伴,**地一身就回家了••••••當然,到河里去游泳、洗澡的日子不是很多,大多數時間,她都蝸在杉木腳盆里,重復著大多數鄉間女人世襲的沐浴方式。
從沒在人前如此充分暴露的鄧紅紅,心煩意亂地回頭望了一眼曾瞎子,看到他那死魚眼樣,漠然呆視她的那副神情,一股比先前更濃烈的失望和惆悵涌邊了全身。她怏怏地,慢條斯理地移去堆在床上多余的鋪蓋,只留下那床最能夠刺激人感官的大紅緞面被,慢條斯理地將之鋪平。然後慢條斯理地將兩個粉紅色的枕頭並放在床的一頭,慢條斯理地放下了水紅色的蚊帳——如此之後,她慢條斯理地月兌盡全身的衣、飾——最後,她希望床前那位冰雕雪塑的曾瞎子,經過她這麼長時間的感化、預熱和••••••應該可以象餓狼一樣,撲上來,對自己撒野了。
然而,她所希望的情景並沒有出現,自覺再沒理由苟延這種慢條斯理了,她失望了,壓抑了許久的酸楚之淚,不爭氣地逃離了眼眶••••••她用雙眼狠狠地「剜」了一回曾瞎子,悻悻然地鑽入了蚊帳內,心里罵道︰「死瞎子!心更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