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雨霏回來了。
氣鼓鼓地回來了。
把門踢得山響,還險些踹了平日不阻礙今天竟變得阻路的盆栽一腳。
喬雨霏走到哪里都會弄出一點聲響的。只是今天的動靜特別地大。
喬雨霏就是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風範。活月兌月兌的假小子一名。
踫巧,今天喬世承沒出門。在等貴客的到來。在花廳里品著新炒的碧螺春。
幾片細長的新綠茶蕊放于官窯白瓷蓋碗碗底。
澆上燒沸冒著白煙的山泉澗水。
一股透綠的細煙清幽蜿蜒地從潔白的碗壁雅致地伸起。
茶蕊在沸山面上優美地游了幾個來回。像午困剛打了個盹的仙女初醒,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泡開的茶葉似醒來的仕女。
仁女剛才倦著困睡的身體如包成花苞,拳成一團。現在展開四肢,的水袖,柔軟輕盈的水袖,裙袂放松出來。
茶葉現在才松展開芽片。在白瓷的水面渲開綠意,放出最清遠的香氣。讓人微醉。
喬世承用茶碗的碗蓋輕輕撥開茶葉,呡了一口茶水。
喬世承並不急于將茶水吞咽下去,而是讓它在口腔里停留上一會。讓香味充沛滿整個口腔,得到最完整的品味,才將茶水通過喉嚨,送進胃里。這樣才是品茶,而不是解渴。
細細致致品上幾口茶後,喬世承才搭理這個從外面怒氣沖沖回來的小女兒。被溺愛壞了的女兒,喬雨霏。
「怎麼,我的寶貝。你又受了什麼氣。誰又惹你生氣了。又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子,敢惹喬雨霏生氣?」喬世承還在品著他的今年第一造新茶。不急于抬眼看喬雨霏。
喬世承不用看,都已經能在心里畫出自己寶貝女兒兩腮鼓氣的樣子。是那麼可愛。女兒臉頰的那一點嬰兒肥還未褪,一生氣起來細致的五官就另有小孩兒般圓潤,無邪的童真意趣。
喬世承真感嘆兩個女兒真是性格相隔天地。
大女兒喬雨綺永遠性格如深山里的靜水,不入風雨,不起波瀾。喜怒從不露于表情,待人接物總是彬彬有禮,總是那麼懂事,討好。以別人為先,自己在後。這樣的女孩子,絕對是一個好女兒,好兒媳。
小女兒則是個長不大的刁蠻公主。不是捉弄別人,就是被人惡作劇了。每次出去只有兩種可能,要麼笑到肚子都要裂開,抱著小月復幾乎要到地下打滾了,還不到笑死誓不罷休。要麼就是受了一肚子氣回來。有不殺一兩個人不泄氣的咬牙切齒。
喬世承現在只想好好品茶。人生有什麼比拋開俗事,心沉茶語,好好品一杯茶更愜意的事。
喬世霏在父親的旁邊一張梨花木太師椅上坐下。隨身帶的匕首啪地一聲,用手掌壓在面前的一張紫檀木的八仙桌上。
「我想殺人。」喬世霏聲量還不低。
「阿偉,去。把莊上的人孝敬我的那幾只野豬抬進來。小姐要殺人。就挑一只給她生吞活剝,一片一片地割肉。再把那一只山獐也抬進來。讓小姐比比哪樣更面目可憎點。好當成仇人,殺了解氣。」茶涼了。喬世承放下蓋碗,沖門外喊道。
喬雨霏臉色柔和點了,相笑。又不好這麼快轉氣為喜。顯得那麼沒原則,那麼容易哄。
「瞧你們這一老一少。」林馥馨听到聲音從里室姍姍出來。
只見林馥馨雖然年近五旬,卻端莊一點未改。因為皮膚天生的白皙水潤,皺紋都爬不上去。不見眼袋。柳眉鳳眼仍如年輕一樣俏麗,有神。光潔的額頭沒有一絲歲月的痕跡。只有眼角有隱隱約約藏著的幾條魚尾紋,無傷大雅,更添風韻。家常裝扮,稍戴幾件首飾,接近黑的一種紅的褂衣研究室,褶裙。簡單中顯有品種,氣質又不會繁縟。這就是林馥馨能駕馭起喬家大夫人,不怒而威的魅力。
「小的不像話,老的也跟著胡鬧。」
林馥馨語氣里責罵不足,溺愛有余。
喬雨綺就是覺得這樣的一幕家庭和睦,父慈母愛的情景與自己無關,如果此時自己出現在這里,就會突兀,就會成也格格不入的礙眼屏風,所以才會選擇長期逃離,躲在桃林里單獨思念生母,對月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