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城里那些姑娘個個兒黑糊糊硬邦邦,就跟炭窯里出來一樣,沒想到粵北的姑娘卻是這般白女敕水靈,啊哈哈……來……跟爺再唱一曲……」
傍著北江而立的浮香樓是英德頂級的高雅場所,頂樓俯瞰北江,滔滔江水暢流,左右軟香環侍,直讓人恨不能一瀉如注,隨江而去。
原本李朱綬就不怎麼適應這里的濃郁香氣,眼前這個被酒水灌得失了心防的鄭齊,一邊吐著京片子,一邊將手在花枝招展的姑娘懷里掏著,李朱綬只覺那手似乎也模上了自己的菊花,讓他坐如針氈。
可他還必須撐開臉r u,強自陪笑,這鄭齊可是欽差大臣薩爾泰的家人,為的是尋他麻煩而來到現在為止,鄭齊還沒開口,可李朱綬知道,這是因為白道隆還沒低頭的緣故。等白道隆被壓服了,鄭齊才會在自己這個「幫凶」身上片r u,自己這兩年從黑礦場上收的銀子,還不知道要吐出去多少。
所以他只能推開所有公事,xi o心地陪著鄭齊視察工作,盼著把這爺伺候舒坦了,下刀能輕點。還好這個京里來的鄭齊算不得獵奇,沒搞太多花樣,就直奔紅燈處而來。
眼見鄭齊的手徑直從姑娘抹胸處滑了下去,撐開大片白花花之s ,李朱綬心叫啊喲,眼楮就閉上了。
「老爺老爺」
有人卻偏要讓他眼見心煩,是李朱綬的家僕。
「羅先生有急事找」
李朱綬得了借口,趕緊告罪離座,那僕人盯了一眼正在快活的鄭齊,心道都是家僕,怎麼差別這麼大呢。
「哎喲禍事了」
羅師爺自矜,就只在樓下等著,見李朱綬出來,辮lu n眼散地叫著。
「禍事了……」
听羅師爺說完,李朱綬神志恍惚,差點暈了過去。
跟著鄭齊來的六個廣州官差,全被殺了
「有賊匪假冒官差,被咱們練勇給殺了尸首就在金山汛,有兩人的腦袋都被打得跟爛柿子一般大家都快瞅嘍」
兩人正相對無言,有人在街上就喊了起來,這消息已經散開了。
「殺得好」
總兵衙m n里,白道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嘴角高高翹起。
「這下看那鄭齊還怎麼在台面下動手腳,想著整治老子」
他朝通報消息的周寧揮手。
「去搗搗漿糊,趕緊把鄭齊給哄走。」
周寧領命,拱手而去。
「殺得好」
浮香樓下,李朱綬回過神來,也恨恨地贊了一聲。這段日子,廣州兵荼毒鄉人的訴狀絡繹不絕,可巡撫早有ji o代,按察使也給南韶連道的府縣下了札子,此類訴狀一概不受。他李朱綬就只能自當藤牌,在前面頂住鄉人的滔滔怨怒。
鄭齊雖然是京里來的,跟著他來的那六個人卻是廣州兵,雖然跟之前的廣州兵不是一伙,李朱綬還是覺得心頭一陣暢快。
「只是這事不好收尾,看來得苦了那些練勇。」
羅師爺一聲嘆息,李朱綬無奈地點頭。
就在這時,樓上猛然響起nv子的哀呼和男子的怒喝。
「是誰誰這麼大膽敢殺爺的人」
那鄭齊也知道了。
金山汛,張應的臉s 還恍惚不定。
「四哥兒,你……你怎麼還自個來了呢?找地方躲上一陣子,打點一下關系,說不定還有出路。」
蕭勝走後,張應被提拔成外委把總,接了蕭勝的位置,準備著等事情平復後,繼續給白道隆的事業當看m n人。李肆等人拖著m o三那六人的尸體來到金山汛。把張應驚得魂魄難定,這六人可是廣州軍標兵,李肆殺了不說,還這麼大剌剌地到這里來待罪?
听到張應這滿是關切的抱怨,李肆微笑,就知道你還算信得過,所以才來這里。
時辰還不到黃昏,縣城里就涌來了無數人圍觀,還有不少人朝那些尸首吐唾沫,張應帶著汛兵隔開了人群,滿的都是不解,這四哥兒只是對他笑著,到底在打什麼盤算?
「李……李肆?」
李朱綬和羅師爺帶著一幫衙役來了,見練勇里那個熟悉身影,李朱綬ch u了口涼氣,怎麼又是這xi o子?說起來這幾個月里,幾乎所有大事都有這xi o子摻和……
想到這李肆背後還有段宏時,李朱綬心中呻y n,原本還以為只是一幫練勇,狠狠處置了,平了鄭齊的氣,這事多半能了。現在看來,好像會有更大的麻煩。他可沒忘,楊ch n帶著賊匪卷動整個韶州,最初的事因就在這xi o子身上。對這李肆,他現在不知道是愛還是恨。
「就是這幫泥腿子?李朱綬,還不趕緊把他們拿下」
鄭齊現身,用扇子遮著半邊臉,不敢去看那六具猙獰破碎的尸體,只冷聲呼喝著。
李朱綬臉r u一擰,雖說這鄭齊是薩爾泰的家人,可終究只是條狗腿子。在幾百號人的面前,把他一個知縣隨意吆喝,這是把自己當他的狗腿子了?
「這地方正好,全都推到河岸邊砍了**……鄉下野地出蠻人,廣州來的官差也敢殺,這是造反」
鄭齊氣急敗壞地嚷著,鎮標中軍周寧此時也來了,正隱在後面看熱鬧,听鄭齊這麼喊著,也是心中快意。鄭齊身邊就帶了這六個廣州軍標兵,被一股腦都殺了,他再沒辦法使喚人查訪黑礦。
鄭齊這話出口,圍觀者叫起冤來。李朱綬心火lu n撞,對這鄭齊更為憎惡。也不理會他,徑直招呼著李肆,詢問起事由。
「這幫人不出勾攝,就穿著官差衣服,直接在莊子里抓人。xi o的們當是賊匪掠人,動手重了些,等清查尸首,才發現他們的腰牌,知道闖了大禍,就來找知縣老爺來投首。」
李肆垮肩佝胸地說著,一副惶恐模樣,讓李朱綬訝異不已,這可不像是往常的李肆啊。這xi o子跟著官兵一起剿匪,傳聞在千萬軍中殺了楊ch n,根本就不是怕事的主,如今……
「崩扯那些有沒,李朱綬,再不動手,你那頂戴可連這個月都保不住了」
天s 昏暗,鄭齊看不清李肆的面目,只听他畏畏縮縮的惶恐言語,心氣更是狂卷。
「鄭齊,這里是英德,我是英德知縣」
李朱綬也被氣得硬起了脖子,雖說你是欽差家人,卻是個官身都沒有的青頭家奴你能跟總督巡撫身邊那些九品八品,甚至披著七品官餃的家奴比?人家都沒這麼囂張,你算哪根蔥?
「你……」
鄭齊還要吼,卻忽然發現自己孤身一人,在場可都是英德人,他終究不是白痴,只得恨恨咬牙閉嘴。
面子上壓住了鄭齊,事情還得辦,李朱綬看了一眼李肆,心中嘆息,這事縱然有心回護,他也無能為力了。
「來呀將這些人全都拿下,帶入縣衙待查」
衙役們上前就要動手,李肆卻又開口了。
「知縣老爺,能不能先問問,咱們這是什麼罪?」
鄭齊忍不住再咆哮了。
「什麼罪殺官差那就是造反罪當問斬」
李肆像是被嚇住了,啊地低呼一聲退了兩步,兩眼圓瞪地自語道︰「造反?」
李朱綬面目扭曲了好一陣,壓住了轉頭朝鄭齊呵斥的沖動,對李肆嘆氣道︰「趕緊找你老師打點吧,還有希望保命。」
一個練勇站了出來,滿腔怨恨地嚷著︰「真是殺頭?這些人沒有公文,專m n找姑娘家抓,當時百多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咱們當賊匪殺有什麼錯?」
這是陶富,他完s 演出,李肆退到後面,挺胸展背,心說剛才那般縮卵還真不好演。
「什麼錯?殺官差就是錯」
鄭齊冷哼道,李朱綬也默然,這是常理。
「他們不是官差後來才知道是官差」
陶富這人一瞧就是老實人,急起來話也說不明白了,周圍眾人都在嘆息,誤殺那也是殺,這番罪看來是躲不過的。
「就算後來才看著腰牌,可官差的衣服你都看不出來?眼楮埋在牛糞堆里了」
鄭齊嗤笑著,然後又加了一句。
「他們還不是一般的官差,他們可是廣州兵」
這話出口,現場頓時一片沉寂,李朱綬心道不好,再沿著這三個字說下去,今番說不定還有其他的禍事。
正想招呼衙役汛兵把那些臉s 郁怒的圍觀者趕開,陶富喊了出聲。
「是兵為啥要穿差服他們就是假冒的」
李朱綬即使心情不好,這會也想笑,鄭齊已經笑了,還真是沒見識的鄉下草民呢。
「有腰牌就不是假的……」
李朱綬嘆氣,正想解釋,忽然一怔,那腰牌上不就寫得清楚明白,他們是廣州兵嗎?李肆也在啊,怎麼會問這麼個愚蠢的問題?他看向李肆,心中卻是一冷,見李肆站在這說話的練勇身後,嘴唇在隱隱動著,這練勇的話,竟然都是李肆在教著說
一股y n寒從腳底升起,李朱綬有些m 糊了,三個字就在心底里來回滾著︰有y n謀……
「那腰牌也定是假的」
陶富梗著脖子叫喊道。
「白痴他們是跟著我來的,假個屁」
鄭齊跟著怒叱道。
「你是誰?」
陶富皺眉。
「我?你個泥腿子不配問」
鄭齊嘩啦啦搖著扇子,兩眼看天。
「爺是欽差大臣……」
這四個字帶著莫大的威力,震得周圍的人身子都打了個哆嗦。
「m n下的家人……」
李朱綬回魂過來,趕緊作了補充,鄭齊惱怒而無奈地盯了李朱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