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一個縣令之子,也就是如今的縣長或者地級市市長,在地方已經是高官了,何況在過去縣令管理著政、軍、法各項大權為一身,富春縣縣令等于是富春的土皇帝,而孫堅就是土皇帝太子。
可以試想下,若一個地級市市長的公子遇到了你,還跟你套近乎,暗示要收你為己用,很多人想必都會順桿上爬,低頭就拜,大喊一聲︰「大哥,以後小弟就跟你混了,刀山火海,我替你闖。」
這般鏡頭,孫堅、祖茂、黃蓋、程普四人皆如此覺的,這朱三不過普通漁民百姓人家,應該不會拒絕他的邀請。
可惜朱三不是尋常的打漁娃,腦中有個後世成熟的靈魂,他會思考,會擇優而選,孫堅雖是吳國開國奠基人,但何為奠基?就是要用刀用槍拼著性命去打,為子孫而搏基業。
其結局有二,第一大業未成身先死,第二落的一身病痛,英年早逝。孫堅就是前者最好的標志性人物,甚至連他連他的大兒子孫策也步他後塵,為孫權做嫁衣。
奠基最苦,所以追隨創業者的屬下死亡率最高,死的也淒涼,祖茂就是代表,殿後而死。
這可不是朱三想要的結果,他並非排斥東吳集團,要投也是將來孫權繼位之後,自己帶著一些後世發明,前去拜見,搏個清閑官職,不摻合那中原三國大戰,逍遙過完這輩子,期待下個輪回,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紀,這沒電視、電話、電腦的日子已經忍受八年了。
本想結交一番,平輩交友,看來是不可能了。
孫堅四人看著朱三低頭,一副認真思量的模樣,也不著急,他們很自信,自懂事以來,孫堅一直魅力十足,周遭的玩伴、大人們都喜歡親近他、夸贊他,從未有人拒絕過他的好意。
今日,他要第一次嘗到被拒絕的滋味,而且是一個地位低下的漁家子,辜負他的主動邀請。
「多謝大公子的盛邀,只是小弟家中父母健在,加之年紀還小,長久離家,惹得父母掛心,大不孝之罪耶。」
朱三又以父母在不遠游,這種在漢室不可違的理由,完全堵住孫堅、程普他們的嘴巴,表明自己的決心。
這大出孫堅他們的意外,孫堅聞言,直接面色一變,不滿之色,清晰可見,眼珠里殺氣一騰而起,心中的怒氣熊熊燃燒,噬人般看著朱三,要看穿其內心及那決心。
只見對方淡淡的神色,沒有愧疚,沒有慌亂,平靜之極。孫堅心思道︰「這黑娃好生自大,竟對我如此無禮,竟以孝道推搪與我,打定主意不肯給我孫堅效命,難道我堂堂縣令之子接連求你不成,真氣煞我也。」
好在孫堅不是心黑好殺之人,不會無緣無故殺人泄憤,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更加不便,他是為掙名聲而來,自不會徒勞自毀。
冷哼一聲,眼里殺氣淡淡隱去,卻沒好臉色,冷聲道︰「既然小兄弟無意與孫某一道,那就此作罷,天色已晚,我等就先回客棧了,告辭。」
不與在多說一句話,招呼三家將,掉頭就走,他們一行人早就訂好房間,只因去酒肆喝酒的時候,遇上四個地痞,才有後來的殺戮。
場面一下冰冷,孫堅方才一瞬間對他迸發出的殺氣,朱三心中凜然,全身毛發四起,雙手不由緊握腰間龍鱗匕,就怕對方一怒動手,心中不由惱怒,媽的,不當你小弟,就要對我發殺氣,書上說你是個英雄,沒想到肚量這麼小。
若孫堅動手,他也只能拼命,真打起來,朱三明白自己遠遠不是對手。
孫堅冷冷拂袖而走,朱三苦笑著松了口氣,還好這人還有點仁義,不然又要再起波折,這可比地痞游俠難應付多了。
祖茂、黃蓋同樣沒好眼色看了一眼朱三,跟孫堅離去,那程普搖頭嘆息,輕聲的與朱三留了句話︰「朱小兄弟不要在意,公子就是這個脾氣,沒有惡意,今晚我們會住這,你若改變主意,可以來尋我。」
「嗯。」
朱三敷衍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沒有絲毫改變的意思,孫堅喜怒都寫在臉上,沒有城府,如此不是明主。
與之不歡而散後,這時,靈曲酒肆掌櫃靠了上來,熱情的語氣,說著︰「三娃啊,你瞞的我好苦哇!什麼時候學了這一身武藝,早知如此,何必受那些地痞閑氣,白吃那麼多塊七星刀魚肉。」
木秀于林,風必吹,朱三深以為然,謙虛的解釋著︰「掌櫃你想錯了,這耳尖地痞其實早被那孫大公子打成重傷,十成氣力,使不出一層,這才給小子撿了便宜。」
說完,一副慶幸的模樣,雖小小年紀,卻裝得十分逼真,那掌櫃信以為然,這才是事實,不然一個八歲少兒,怎麼會一下變如此厲害。
自以為知道事實後,那熱情一下落了不少,但還是保持一定的客氣︰「無論怎麼說,三娃也算是武藝傍身,以後改個稱呼,叫黑面游俠可好?」
綠林中人的職業,其實界定很模糊,普遍的是游俠,但地痞流氓,漁民農夫,只要你會耍上一些武藝的,能喝酒,能讓人喊你一聲好漢,你就算入了這個圈子。
掌櫃的取笑,朱三呵呵一聲,聳聳肩,表示無奈,只希望別被人哄傳就好,他可不想引太多人注意。
這一番打斗和消磨,時辰過的很快,夜幕也就開始微微降臨,在又聊了幾句,朱三就表示回家吃飯。
回到漁船,查了查藏好的財物,見都還在,升帆駕船,離開了渡口。
江面上,朱三心中波瀾起伏,今日發生太多太多事情,他感覺八年來的平淡,波折都在一日間發生了,種種歷歷在目,像極了前世電視劇中那演繹的快意恩仇的情景。
偶听情報,救人,追逐,反擊,遇大人物,紛紛出現,惡人全滅,難道自己成了韋小寶那般的主角,開始走運了。
朱三自憐自喜著,那韋小寶可不是他喜歡的主角,他喜歡的是張無忌,呵呵的笑著。突然,想起了什麼,模了模胸口。
「還在!」
掏出四錠黃金,剛才打斗,還真怕給弄丟了,這他全家最值錢的物件了,對著夜空,擦了擦,隱隱散發著黃芒。
「這該怎麼花呢?買田置地?做地主?還是想個項目,買賣從商?」
朱三念頭轉了起來,想到最後,他一下想到,這一兩黃金,萬貫銅錢,這要到哪里兌換,村里,渡口可沒換錢的地,沒有哪家鋪子有這麼多流動資金,就算有也不會拿去換。
除非去縣城,那才有辦法可想。
「這下麻煩了,身懷巨資,卻如此難以利用,縣城中人多人雜,容易讓人瞧見,若有歹人,還會見財起意,他不過是一普通漁家百姓,自己三腳貓的功夫可震懾不住他人。」想到這里,小臉突然黑了下來。
「可惜惹了那孫堅不快,不然他倒可以幫我,他有霸者之心,不會貪圖他人幾兩黃金。」
「早知道,就做人家馬仔好了。」朱三嘟嘟著嘴角,故作後悔著,很快又搖搖頭︰「不行不行,那孫堅一生凶險,好幾次面臨絕境,跟他的混,太容易早死了。」
「算了!」拋開這個念頭,這批錢還是叫阿爹阿娘存起來好了,如今家中存的銅錢也夠大哥操辦婚事,又不是幾年前那種緊巴巴的日子,以後有機會再想辦法兌換吧。」
到家之後,家人們早已吃過晚飯,母親陳氏端出專門留給的飯菜,訓斥的說著︰「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去哪瘋了?」
「阿娘,這事您讓我遲些跟阿爹、大哥一起說。你先告訴我,今天大哥提親的事情怎麼樣了。」朱三扒著飯問著。
陳氏听後,明白兒子定是遇上了什麼要事,自己小兒子一向聰明,也就不再追問,坐在旁邊,伸手拿過朱三那裝錢的麻袋,清數著銅錢,接著應道︰「怎會不成,你阿爹送了兩只雞,一只鴨,還有一筐的魚,都夠買下那小娘了,能不答應麼?」
「那日子定了沒有?」
「早前就叫王叔公給算過,存了些好日子,兩邊決定下,就下月十三。」
「十三?那不還有一月多,那就把房子擴建一番,嫂嫂來了,總不能再一家都擠在一個小房子里。」
「這些你阿爹都有打算,不用你這小娃擔心。」陳氏邊說著,另一邊看到那匹紫色絲綢,模了模,光滑如膚,上好綢緞,皺皺眉,問著︰「三娃,你買這布做什?你一男娃又穿不了紫色衣衫。」
「哦,這是給買來給五妹做衣衫的,阿娘,你還記得那大戶人家穿的那霓裳麼?小五穿起來一定漂亮。」朱三稱贊著,抬頭就喊︰「小妹,你在哪?三哥買了禮物回來。
「別喊啦。」陳氏阻止道︰「她不在家,吃完飯後,就去那張小妹家玩去了,再者說,她一個小女娃穿什麼霓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盡是賠錢貨。」
重男輕女,漢時已有,朱三苦笑,哀求著︰「你可別這麼說,我就這一個妹妹,自要疼她,你就給她做一件吧。」
「知道了!」陳氏斜了他一眼,哼道︰「就會敗家。」
朱三笑笑不敢反駁。
夜深之後,朱三叫來了朱老實、朱大、母親三人,在他們注視下,掏出了那四錠金子,一下嚇壞了他們的眼楮。
家人的第一份眼神不是驚喜,而是擔憂,是否兒子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朱三慢慢的將今日的事情說出,剔除一些危險的形容,只是說,自己無意間救了一綠林俠客,這些金子是報酬,而且追殺綠林客的四個地痞,被富春縣令之子除去了,一旁也略略提了一些自己受山中一異人教了些武藝。
好半會,三人才消化朱三的講述,也安下心,露出狂喜的神色。而後朱三說到這黃金不易兌換,希望先收起來,將來有機會再用。
三人頓覺小兒子聰明,想的妥當,就這麼決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