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宮。~~超速首發~~www.neiyu.com
地道里的燭火散發著幽暗的冷光,星星點點,猶如墳地里突冒的鬼火般沉郁。
冷羅衣一身蟬絲蝶花狀白紗,曼妙妖嬈的身姿,朝著地道深處徐徐走去,那里是延綿不絕的冰冷石壁,層層交疊的機關石門,冷月宮仿若一個龐大巍峨又詭秘的地下城堡。
「宮主!」兩名婢女跪地施禮。
「把牢門打開。」冷羅衣冷悌著眼前沉重的雕花石門。
「是。」一名婢女走向一側,挪動堇色的銅柱,石門應激而緩緩上移。
石門後是一間冷清的密室,密室牆壁由碩壯的礌石砌疊而成,壁牆上有少許燭火微光,室內青石地上斜躺著十幾個人,這些人全都處于昏迷不醒狀態。
其實這些人,正是凌雷派出探查冷月宮秘密巢穴的手下,除了冷羅衣故意放走的及被毒蛇咬死的人外,其余全在此處。
「凌雷,你還真有耐性。」冷羅衣輕啟櫻唇,諷意十足。
他竟然忘記了他的承諾。可惡!冷羅衣將皙白的手指緊扣在石壁上,閃亮的指甲深深凹陷在石壁中。她為了他,一直像個傻瓜一樣從日出東方等到日落西山,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而他呢?十年了,她已經等了十年。
「凌--雷--」柔秀的柔荑緊繃著,細女敕的凝脂緊馳著像待發的箭。
往事如煙,像春江的水一去不復返。
「我娶,你等我。」
「真的?」
「恩。」
他如風般駕駿馬而去,留下了漫長無邊的等待。
你等我,你等我,你等我,等我等我等我等我等我……冷羅衣緩緩閉上了美艷的眼眸。
他的承諾如昨日般真切的回蕩在她的耳邊。
「 --」因憤怒秀指上的利刃扣下半片石塊,石渣深深嵌進指尖的軟質里,細細的血漬慢慢滲透蔥根般的指縫,疼中含恨的滋味,像陳年舊藏的老醋,越來越酸。
負氣的離開了地牢,離開了那個和凌雷有一絲關聯的地方。
在大殿中央,一只雪白的信鴿飛落到冷羅衣瘦弱的柳肩上。冷羅衣抽出紙條,淡淡看著紙上最新的消息,嘴角忽而泛起詭異的冷笑。
「宮主,你要出去?」小雪對著一個身著素服,青絲成髻的背影輕問。
素服女子側頭,對小雪報以微笑,淡淡頷首。
「宮主…你…」小雪微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冷羅衣,「還是我陪你一起出去吧。」
「不用了,你去把今天采集的露水調配好,預備泡些茶水。我只是覺得心里煩悶,出去散心,放心,不會有事的。」
「可是…你…」小雪遲疑了片刻,「那好吧,宮主路上小心。」宮主一向做事謹慎,且很少親自出馬,只有那個人的事,才能入了宮主的眼。如今一定有事發生,否則宮主不會這樣打扮出谷。
可是,從小跟隨冷羅衣長大,她比誰都了解主人的個性,既然她這樣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以宮主的聰慧,世上還是很少有人能治住她的。小雪凝望著冷羅衣離去的背影,喟嘆。
郁郁蔥蔥的茂林將高空的艷陽阻擋在山谷以外,翠屏山還如往常一般沉寂,風,陣陣,刷刷流過,陰沉沉的。
冷羅衣素衣朝面,停佇在山澗清澈的泉眼旁,長長的流蘇如泉眼中汩汩冒出的泉水,涌向四周,片片枝葉從山澗滑落而下,稀稀疏疏,積起了層層暗霧,飛揚在冷冷的氣流中。
此地此景曾相似,奈何物是人已非。遙遙往事不逢時,愁斷情腸空自哀。
「小心。」當年那朗朗有清輝的聲音依然回蕩在她的記憶里。
那時,他十五歲,而她只有七歲。
她是冷月宮的小宮主,精靈而淘氣,刁鑽而古怪。自小陪她長大的,除了母親、小雪,還有最親密的玩伴,那就是蛇。
蛇,會偽裝,懂得趨利避害,像她。
蛇,狡猾,性情不定,時而溫順,時而毒辣,像她。
蛇,強勢,會不擇手段地捉住它相中的獵物,樂此不疲,像她。
不知是她從小玩蛇而像蛇的個性,還是像蛇個性而親近蛇,總之,她是個與蛇共眠的怪胎。
那是一個雨濕阡陌的季節。
踏著如絲般纏綿的細雨,她光著腳丫在泥濘的山路上玩耍,她的笑聲,如山澗清泉,叮當作響,清脆回蕩在犖犖雨季中。
陪伴她的小蛇也在她小蠻腰間纏繞,與她共舞在那個蕭瑟的雨天。
「小心!」清澄如笛鳴的聲音響起,仿若綠色的春雨溫潤了大地的煩躁。
小冷羅衣隨著聲源,回頭,是一個騎著高頭駿馬的藍衣少年,目若繁星,眉如盤絲,齊整有些頗短的黑墨色發絲披散在身後,細綿的雨絲輕打在他的衣衫和英氣的俊臉上,恍若蒙上了一層輕籠煙紗。
「你是在叫我嗎?」甜甜稚氣的聲音對眼前的藍衫少年大喊,蝴蝶般的飄帶在她細柔的發絲間飄飛,飄飛在蒙蒙細雨中。
「別亂動,危險!你身上爬著一條毒蛇。」藍衣少年眉間透著擔憂與緊張,急聲制止小女孩再亂動。
「你是說它嗎?」小冷羅衣調皮地將腰間的小蛇捏起,眨眨水漾般透亮的大眼楮,哧哧一笑。
突然,藍衣少年翻身下馬,迅如雷鳴,在飛身下馬的瞬間已將芒劍出鞘,絢麗無倫的劍光攪碎了雨簾,毫不猶豫斬斷了無辜的小蛇。
小冷羅衣僵住了,愣愣看著手中已剩半截的蛇身,又呆呆看著地上慢慢匍匐的另一截蛇身。
又茫然地抬頭看著高自己半頭的藍衣佩劍少年,又看看地上已不動的伙伴,手中另半截蛇身也因恐懼松開,而滑落在地上。
小蛇的滑皮沾染了泥淖,混著鮮艷的血液,丑陋而猙獰。
她的伙伴,她最喜歡的小蛇……
小冷羅衣愣愣蹲下了嬌小的身體,顫抖的小手慢慢撫模著滑潤卻已生涼的蛇皮。
「哇……」張開粉女敕的小口,泱泱大哭,嘶啞的哭聲響徹在整個山巒間,悠揚綿長。苦澀的淚水伴著絲絲細雨滾落在秀美的童稚女敕臉上。
藍衣少年,如劍尖的濃眉漸漸皺起,眼里是不解的困惑。
雨勢忽地變得猛烈起來,瓢潑而下,拼命擊打著兩個失神的孩子,空氣中漂浮著迷離的草香,雨水在山澗清泉硬石上奔騰跳躍,叮咚作響,銀霧飛濺。
他們都沒有躲雨,一個在哭泣,一個在思索,任烈雨無情的摧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