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超速首發``
東廂房。
李茜芬歪躺在軟絮的床榻上,地下一片狼藉。
「小姐?」跟隨李茜芬一起入莊的丫鬟步入廂房內,看到地上散亂的紙屑和凌亂的雜物,眉頭微皺,「小姐,這可不是在李府,您還是……」
「是什麼是呀,那個狐媚女人都爬上雷的床了,我現在恨不得活活掐死她!」李茜芬邊說著,手中緊攥的布被扯拉幾乎撕裂,艷粉的臉上因濃烈的嫉妒而扭曲變形。
「小姐,凌莊主只是貪戀那女人的美貌,你想如果她沒有美貌了,凌莊主還會不會……」那丫鬟近身,丑惡的嘴臉泛起陰毒的詭笑。
李茜芬那黯然的雙瞳立即蒙上了一層彩色的光環,仿佛看到了未來的曙光,「不,光沒有了美貌太便宜她了,我要她……」話藉此而停,但那惡毒的眸子中卻越發變得灼亮。
這日,天剛朦朦亮。
天空飄起了雪花,昨日又一夜的鵝毛大雪,大地上鋪上了一層白。
凌雷這些日子都是早出晚歸,不知忙些什麼。
冷羅衣發覺自己越來越像個守家待歸夫的妻子,每夜膩人的纏綿,雖然平日里他沒有對她稍加言辭,甚至只是冷漠地瞥一眼她,但每到夜晚,尤其在床上,他總是有過人的精力來壓榨她的柔弱。
想起昨夜床第之事,冷羅衣香腮微微發燙,含桃帶杏。
「呦,這不是伺候凌莊主的雪衣姑娘嗎?」耳邊突然響起了刺耳的嬌媚聲。
冷羅衣微微抬眸,是李茜芬,那個不知死活的‘情敵’。
「茜芬郡主!」微微施禮,頭兒垂下,看不見眼中究竟是卑微的表情還是?
「怎麼樣,伺候凌莊主比伺候妓院里那些香客更能賺錢吧!」犀利的毒話輕易從唇中吐出。
「郡主真會開玩笑!」淡漠地說著。
「哼,小妖精,不要以為爬上凌雷的床,就能當上獨棠山莊的少夫人,雷是我的。」李茜芬表面含笑著,使遠處的小廝以為她們只是在聊天,但聲音卻刻意地壓低了許多。
「郡主誤會了,雪衣只是一個小小丫鬟,有自知之明。」謙卑地低聲說著,完全一副受氣的模樣。
「知道就好,自己什麼身份,一個妓女還妄想當鳳凰。」那卑微的語氣無疑助長了李茜芬的傲慢,「去,到大街上給我買東城最出名的鍋貼醉花糕吃。」
「郡主,奴婢不是采貨的丫鬟,莊中有專門負責的,您去找她們。」冷羅衣轉身欲走,被李茜芬攔下。
「你只不過是山莊中的奴婢,居然敢無視我這個郡主的命令。」
「奴婢不敢!」
「那還不快去,一個時辰之內我就要見到糕點。」無理的命令道。
「是,奴婢這就去辦!」妥協的語氣顯得異常委屈,卻又無可奈何般。
待李茜芬走遠後,美艷的容顏才抬起,美麗的杏眸微眨,閃過詭異的冷笑,「時候到了!」森冷的語調輕輕從紅唇中說出,嘴角揚起了別有深意的笑意。
京城大街。巳時。
昨夜一宿的鵝毛大雪將京城鋪上一套銀色的嫁妝,紅瓦灰牆,翠松枯草也被潔白的雪塊覆上一層白,純潔的白。
這片白,是那樣的純美而皎潔,容易使人們忘卻了戰場上的硝煙滾滾和血流成河。
京城的百姓依舊過著朝日外出、夕落歸家,甚至路不拾遺的繁華生活;朝廷一些官員也依舊夜夜笙簫,紙醉金迷。夢香樓一帶的青樓小巷也依舊紅火。
此刻,天微亮,天空又開始飄落零星點點的雪花。
遠處,一抹艷麗的紅色倏然間闖進白色的世界。
軟緞繡鞋,踩著酥軟的雪地,一路慢慢沿著寬敞的街道前行。
一身月牙色的百褶長裙收攏了縴細的腰肢,上身一件嵌蝶狀短衣,腰際處輕挽著一圈紅色剪碎飄帶,一襲火紅色如鮮血般噬目的絨袍輕披在嬌小的柔軀上。
發絲簡素地盤成髻,其中斜插了一支翠玉搖釵,漆黑的長發上點綴著幾團絨白色的圓球,毛茸茸的,煞是嫵媚。隨著秀足慢慢走動,飄逸的浮發在雪中輕揚。
那名女子面蒙著一層同樣火紅的薄紗,遮住了臉蛋,僅可瞥見眉梢間淡淡的清瑩和似水如華的亮眸。
縴長的右臂輕攏著一龕黃木制成的竹籃,女敕如蔥根的手指輕輕撫著竹籃的蓋子,水亮的眸光淡然地看著路旁行人對其投來異樣的眼光,但她僅微微一瞥,就繼續朝前走去。
一身紅衣的女子,身姿妖嬈,眉目淡定,清晨出門又單身一人,行走在清冷悉數的京城大街上,難免引起行人的數次回頭,尤其是她還面蒙紅紗,更能激起他人的好奇心,尤其是年輕男子。但是這里畢竟是京城,非富即貴,從那一身華麗的裝束來看,她大概是哪家的侯門貴族小姐吧!人們在心中暗暗猜想,但沒有人敢擅自上前騷擾。
有太多人需要養家糊口,他們對美貌的女子也只能一瞥而已。
她美,很美,單單半個容顏足以讓經過她身側的男子,駐足,痴望,失神。
然而,她無視旁人的目光,輦步前行,緩緩如流水,徐徐如春風。
突然,她停住了腳步,不再走動。
微微側身,妙目流轉,看向身側小攤上擺放的胭脂。
「姑娘,買一盒吧!」賣胭脂的大娘招攬著生意。
雪女敕的指尖游離在眾檀香木質的胭脂盒間,一抹淡淡的玫瑰色吸引了她的注意。倩指輕夾起一盒彩明色木質香盒,隔著紅色的紗蔓,放于鼻尖輕嗅。
但精銳的美目卻犀利地捕捉到身後躲在一家酒店門後的暗影,紅紗薄巾後的紅唇漸漸勾起一道諷意十足的弧度。
她為了讓他們跟緊點,特意放慢了腳步且穿上色澤艷麗的衣裳,方便他們別跟蹤錯對象,要不然,這出戲該怎麼演吶!
「姑娘,你真有眼光,這盒胭脂是色澤香味最好的。」
水眸輕抬,看一眼眼前的婦女︰她的臉上布滿歲月滄桑的皺紋,零落的雪花沾染在發間幾縷銀絲上。
美目微怔,閃過憐色。
眼前這位老婦的慈目多像那個曾經摟她看星星、陪她系紅線的人的眸光。
那樣的柔和而疼惜。
曾經,也是這樣的雪花下,她背著五歲的她,一步步,攀爬在翠屏山的最高峰,雪地上留下的只是一排排深陷的腳印。
只是一雙。
因為從頭到尾,她始終背著她,不離不棄。
「你不累嗎?」幼小的她,好奇地問。
「不累,就算背羅衣走一輩子都不累。」
「那羅衣長大了就背你,好嗎?」
「好。」
「那我們拉勾勾。」甜甜一笑,伸出小手指。
年輕女子也伸出手指,大手勾小手,誓言一輩子。
只是,若干年後,她長大了,是冷月宮宮主,注定睥睨眾生,注定身份的高貴。而她,依舊只是一名侍女。
地位的懸殊,讓兩人再也沒有機會拉勾勾,看星星……
「姑娘,姑娘…」老婦的叫喚聲將冷羅衣拉回了現實。
「你買嗎?」
杏眸輕抬,低眸,又看了看手中的胭脂,苦澀一笑。隨手從衣袖上擲出一枚銀錠,拿著那盒胭脂轉身離去。
「姑娘--姑娘--,你給的銀子太多了,我沒錢找。」
冷羅衣沒有理會那名婦女的叫喊聲,繼續朝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