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妖女毒馴暴虐郎君 第三百零七章 美人病懨

作者 ︰ 莞兒雨鷺

梟閣內。

氣氛低靡。

白胡子老大夫半天沒有動靜。

「大夫,我大哥到底怎麼樣?」小桃按捺不住了。

「噓。」凌雲伸出食指,擱在小桃唇前,搖搖頭。

沐小桃甩開凌雲的手,推開他擋道的身姿,一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我就說欺騙大哥不對,你們要早把事情說清楚,至于出這麼多亂子麼!」

凌雲笑著走到小桃身旁,伸手撩起愛妻耳邊的一撮長發,在鼻尖輕嗅,「如果不是你多嘴,大哥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小桃氣鼓鼓著,聲音陡大,「你還怪我--」肇事者到底是誰呀!

「凌莊主需要安靜!」白胡子老大夫不時何時已在整理藥箱。

「我大哥怎麼樣?」凌雲與小桃幾乎同時開口。

老大夫背起藥箱,伸手,示意去外堂說話。

「梁大夫,請坐。」對于這個淡薄名利的前任御醫,凌雲還是很懂得分寸。

老大夫執起毛筆,眯著老花眼在草紙上勾寫著,「凌家三公子的醫術一向了得,二公子怎麼會想起老夫來了?」

凌雲淡笑道,「我三弟上山采藥,至今未歸。」

梁大夫把藥單遞上,抬起頭道,「凌莊主是練武之人,體格本該強健,但經老夫診脈,他周身各處經脈極具虛弱、受寒,其中以右側腿骨最甚。而最令老夫匪夷的是,凌莊主體內混雜了多種毒素,對于常人來說,這種狀態下底子不好的人估計早已拖延斃命。好在凌家三公子有活仙之稱,應該早為你們大哥灌了不少延年續命的稀世珍藥。」

「那我大哥的情況?」小桃還是一知半解。

「凌莊主雙肺受寒,應該在冰寒之地受過傷,寒侵入體。他的脾胃驟縮,應該是長期斷食,甚至長期酗酒造成的。至于精血中的毒素,恐怕存在的不是一兩天了,想要徹底排出這些毒素,老夫是沒有辦法,這張藥單只能暫且靜心寧神,不讓凌莊主受大悲大喜的情緒負累,至于凌莊主根治的病源,還是等凌三公子回莊再斟酌吧。」

「那我大哥什麼時候會醒?」小桃看向內室。

「不好說,也許幾個時辰,也許會是幾天。凌莊主心事太重,負累太多,想不想醒過來,要靠機緣。」

凌雲接過藥單,起身相送,「梁大夫,多有打擾,這邊請。」

老大夫客套地施禮,背起藥箱出了門。

沐小桃看著大哥,心里萬分內疚,都怪她多嘴,什麼話不好說,專揀大哥不愛听的說。

這時,「少夫人、二公子,小公子一直在哭鬧,怎麼也哄不好。」梟閣外傳來丫鬟的喊話聲。

凌雲回過頭,「小桃,你先回去。」

「那大哥呢?」

「我會吩咐下人多加照看。」

小桃點點頭,只好先關門離去了。

床上的男人,擰著劍眉,頭上冒著冷汗,五指扣著床板,似在游夢中掙扎!

******

夜色如幕,月上枝頭。

恬靜的四合院里,傳動著各色花的芬香。

在這片花香四溢的盆景中,半坐著一襲隴煙薄紗裙的女子,她環抱著雙膝,背對著月光,任青絲垂落而下。雪頸下的膚色白如積雪,晶瑩剔透,美到極致。四合院里的守夜武士,遠遠觀望著,不敢走近,仿佛怕褻瀆了這難得一見的月下美景。

有腳步聲走近。

「回來了?」月下的人兒微微啟唇,似乎早料到後面的人是誰。

身後的人輕輕嗯了一聲,站著未動。

「飯菜在屋里,估計有些涼了,你去熱一熱。」

小雪沒有吭聲,只是靜靜地走到冷羅衣身旁,跟著彎膝坐下。

兩個人都沉默一會。

空氣中帶著幾分熟悉的燥熱。

良久,小雪才說話,「宮主,你明日就要大婚了,宮中禮節繁多,還是早點歇息吧。」

「大婚?」冷羅衣淡淡一笑,自嘲著,「又不是第一次了,不需要那麼慎重。」

這話說的。

「宮主…」小雪猶豫一下才說,「如果你不想嫁,現在抽身還來得及。」

美麗的容顏上帶著幾分悲涼,語氣略顯凝滯,「怎麼會來得及呢,已經來不及了,拍賣會上,他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是麼!」那個毅然的放手,讓她的心徹底掏空了。

小雪默然了。

「如果你不餓,就去休息吧,本宮今晚還有事要辦。」她背著小雪,揉了揉眼角。

「什麼事?交給小雪吧!」

「你今天在外面也耗了一整天,該累了。這件事既然是本宮親口答應九爺的,還是由本宮去解決為妥。」

小雪沒像往常一樣阻攔,她只是抬起頭,凝望著遠處枝梢上的缺月,輕聲問道,「宮主,你難道不好奇小雪今天去了哪里?」

「你若想說,自然不會隱瞞,我又何必要問呢?」

小雪低下頭,輕輕拉開右手的袖口,月光下,她的手腕上泛著清晰的淤痕。小雪蹙著眉,輕輕撫模著這些痕跡,憶起白日里那個男人的野蠻,心中的悲哀更甚。她喃喃自語,「小雪一直以為幾個月的時間,足以讓他放棄,沒想到…他還是找來了。」

「狼王出現在拍賣會上?」這個消息讓冷羅衣頗感吃驚,她回頭看向小雪,卻瞟見了小雪手腕上的傷痕,忙抓起來,細看,厲色道,「他弄的?」

小雪輕輕抽回了手,低頭搖搖,「沒事,我只是不願跟他回部落,所以他一直用強…」

冷羅衣盯著小雪低垂的腦袋看了一會,嘆口氣,「是本宮的疏忽,竟然沒有察覺狼王的蹤跡。」隨後,又疑惑著,「那你怎麼回來的,他放了你?」以她對狼王的了解,那個男人是不會輕易放過手中的獵物。

「我刺傷了他,趁機逃了回來…」

「你刺傷了他?」冷羅衣挑了挑眉,她是不是該重新評估一下小雪的心狠程度。

「他當時支開了手下,我一時情急,就……」小雪語氣中有了幾分害怕,「他流了好多血,他求我跟他回去,他一直不松開我的手,我一著急,就拿棍子打暈了他,逃了出來。」小雪突然焦急地抓住冷羅衣的手,追問著,「你說,他的傷口深不深,他的手下有沒有發現他,他會不會死?」

「如果你擔心,就回去看看吧。屋里應該有金瘡藥,帶些去。」冷羅衣溫柔一笑,難得見到她親愛的小雪有為其他男人擔憂的一天。雖然這個男人和小雪有著血海深仇。

愛情這種東西,果然是個神奇的物種。

小雪搖搖頭,「如果我去了,就再也回不到你身邊了。」

冷羅衣微微淺笑,輕輕摟住了小雪的肩頭,靜靜抱著,貼著她的耳邊,細語,「如果一個人的心都不在了,留個軀殼在身邊又有什麼意思?你若愛他,就跟他走吧,沒有人會怪你。」

小雪浮躁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慢慢坐直身子,抬起頭看著讓她倍感溫馨的主子,卻愕然間發現冷羅衣臉頰上未干的淚痕,映著銀色的月光,竟有些微微閃亮,「你,宮主,你哭過?」

冷羅衣牽了牽嘴角,拍拍紗裙站了起來,「你沒回來之前,本宮獨自一人坐著,偶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對月傷懷吧,有點小女人了是不是?」她故作輕松,隨手擦去了臉上的淚痕,「以為干了呢,沒想到還是被你逮到了,以後可不準在你那些姐妹面前說本宮哭過。」

小雪仰望著這個從小陪伴到大的主子,她比誰都更了解她家宮主的心情,如果不是悲傷到了極致,她不會無助到哭,不會一個人默默坐在花簇之中,偷偷哭泣。她的宮主,為了那個男人,真的浪費了太多的心神。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本宮出去一會。希望等本宮回來的時候,你已經跟情郎跑了。」冷羅衣拿起倒掛在花枝上的白紗斗笠,戴于頭上,遮去了絕色的姿顏和猜不透的哀傷。

「小雪不走,等著為宮主梳紅妝,披嫁衣。」如果她的宮主想賭到底,她就陪到底。

斗笠下的紅唇一撇,吐出兩個字,「愚忠。」然後,人影一晃,白紗如出岫般朝夜空房梁上飛去。

夜寂闌珊。

沐王府內卻燈火通明,下人們來來往往,穿梭不停。偶爾听到一兩聲摔瓷器的聲音。

廳閣內,瓷器碎落一地。

「滾,都給本王滾!咳咳--」蒼老的聲音中透著壓抑不住的憤怒。

「王爺,您消消氣,小姐都這樣了,您要再氣壞了身子,咱沐王府以後還怎麼立足吶。」沐宏的填房打扮得花枝招展,在一旁忙不迭地給他擦著汗。

沐宏翻著老臉,喘著粗氣,手指著趴在地下一直顫栗不止的幾個大夫,盛氣更怒,「這就是你所說的神醫,嗯?你娘家人賣假藥賣到本王頭上了,子心要是有個好歹,本王勢要你整個家族陪葬!」

「哎呦喂,王爺,您可要講點道理,當初是您答應讓妾身的弟弟為小姐治病的,這病一直不見起色,也不能全怪家弟。大內御醫您也請了,江湖郎中你也信了,小姐的病一直不好,那是命,王爺您該信命…」

沐宏眼神一暗,猛地抓住眼前這個花枝招展的女人脖頸,眼神陰冷,「賤人,你再多說一句,立馬廢了你!」說吧,手中放空,任女人花容失色,跌坐于地。「哼。」他瞪著跪地的幾個人,拂袖轉入內庭。

他沐宏一生無愧于人,除了女兒。

他晚年才得一女,視如珍寶。子心自小懂事乖巧,看書行如流水過目不忘,琴藝超群繪畫從擅。這樣一個聰慧絕佳的女兒,卻從出生那天就疾病纏身。心病不得治,十年如一日。好在女兒自小清心寡欲,除了偶爾的心口疼痛,倒也安然度過了十九年。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半年前的一夜,女兒被歹徒擄走,之後杳無音信,無論他動用什麼手段,都找不到絲毫蹤跡。然而,在半月之前女兒卻獨身一人安然歸來,除了清瘦卻也不見什麼異樣。只是對失蹤所發生的事諱莫如深。這也好,有些事,該忘就要忘。

本想好好陪伴女兒,補償她半年來所遭遇的不幸。哪料五天前,她僅僅受了點風寒,就病來如山倒,再也沒有好轉起來。御醫也請了,名醫也看了,誰也找不到癥結,眼看女兒的身子骨越來越差,沐宏心中不免煩躁起來。

他突然想起了江湖術士的胡話,什麼此女帶煞,十九那年,必有一劫,劫若不過,紅顏銷溺。

「紅顏銷溺?紅顏銷溺!」他喃喃自語,心中的石頭越堆越重。他一直以為可以把女兒保護的很好,卻不曾想是這般田地。難道這老天非要讓他這白發人送黑發人不曾?一想到今早女兒吐出的半痰盂淤血,心中的煩悶更重,他抬起腳步朝湖心小築走去。

湖水環繞的小築中,傳來虛弱的咳嗽聲。

浮雕扇窗下透過粼粼的月光,將屋內的擺設照的一覽無余。屋中擺置淡雅樸素,帶著一絲絲的冷清。

「小姐,你吃點藥吧,你不吃,這病怎麼好呢?」丫鬟穗兒邊舀著手中的湯勺,邊嗚咽著。她的小姐,一直不肯吃藥,不肯進食,還不讓她告訴老爺。你瞧這身子骨,居然比紙還要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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