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章男人的責任
凌晨一點多了。
醫院病房外面的走廊上，陳言愣愣拿著手里的單子，嘴角露出一絲苦澀，隨即閉上了眼楮，把頭埋了下去。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忙掏出了手機，打開自己剛剛在錄制現場時收到的短信，上面赫然寫著兩個字︰再見。
陳言的猛吸了一口氣，眼楮布滿了血絲，吃吃念道︰「原來是心髒病……這就是你當初決絕離開我的理由嗎，許秀寧？」
他無力的用一只手撐住了額頭，緊咬著嘴唇，半響之後搖了搖頭，顯然一時之間還是沒法接受這個事實。
「哥，喝點吧。」一只拿著罐裝咖啡的手出現在了眼前，蕭崢臉色也有些黯然。
陳言嘆了口氣，接過了咖啡，擰開後猛灌了一口。
蕭崢坐在了旁邊的位置上，道︰「我剛剛給嫂子打了電話，說你臨時要招待從英國來的合作商，所以今晚可能不回去了。」
陳言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徐經理也打來電話，說《達人秀》那邊你不需要擔心，他已經都處理好了，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嗯……」
「哥，你倒是說句話啊，別這麼憋著，我看著心慌。」
陳言聳了聳肩膀，淡淡道︰「還能說什麼，這老天都和我開了這麼大的玩笑，我連挽回的余地都沒。」
「那你現在到底是憂心什麼呢？」蕭崢無力道︰「是許秀寧的病，還是你和她的感情？」
陳言沉吟了會，道︰「都有吧，現在我已經知道了秀寧當初離開我的真實原因，而且你剛剛也听到了，她這是先天性的，這次能救了回來，難保下次。」
蕭崢猶豫了下，道︰「哥，你老實說，你現在是不是因為知道了她的病情，想重新和她在一起了？」
陳言心里猛的一緊，這話幾乎直插入他的內心最深處
不可否認，當初許秀寧一聲不吭就決絕的離開，自己是怨過她的，以至于到了如今仍舊沒法釋然，也認為再沒可能在一起了。可是如今卻知道了真相，不僅那股埋怨頓時煙消雲散了，反而因為這麼多年的錯過，以及她的病，導致了自己更想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守護好她，替她分擔。
可是如今的情況還可能嗎？
李悅怎麼辦？
甚至還有一直默默等待自己的夏怡涵呢？
各種情緒籠罩下來，陳言只能搖頭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做，面對事業上的事情，再難再艱巨，我都能咬牙挺過去，可是偏偏如今感情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選擇，別人都說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但實際上不可能像買賣白菜一樣，如今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選擇，逃避也沒用，遲早……很快就要面對了，可是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
緩了口氣，他繼續道︰「李悅我是絕對不能離開她的，不僅僅是我們相愛，最主要她已經把她整個人生和希望都放在了我身上，她沒有親人、沒有背景，如果沒有了我，她就一無所有了，她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陳言咬了咬牙，繼續道︰「但是秀寧，你也該知道，我們的感情從七年之前就開始了，因為她的病，導致我們就這樣錯過了，如今我終于知道了緣由，我也絕不可能再放由她一個人承受這種不幸。」
蕭崢頭靠在牆上，念叨︰「這確實是個雙選無解題目，換做誰都選不了。」
「是啊，我真巴不得把自己分成兩半。」陳言自嘲道，仰頭又喝了口咖啡。
「既然兩個之中，任何一個都不能放棄，干脆兩個你一塊要了唄。」
果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陳言正喝著咖啡，被這話刺激得立刻嗆到了鼻子，猛烈咳嗽起來，吃力道︰「你到底再說什麼……天你以為這跟樣，享齊人之福？」
蕭崢瞥了他一眼，干脆道︰「這有什麼稀奇的，我當初在中東那邊服役，基本都是這種情況，別說兩個，七八個都是司空見慣的事。」
「那是他們的風俗，能扯在一塊說嗎？」陳言沒好氣道。
蕭崢攬住他的肩膀，道︰「哥，你得想明白，如今的情況，嫂子和許秀寧兩個人，你任何一個都不能拋棄，否則要遭雷劈的。你剛剛也把情況分析了一遍，而現在你對她們倆都有舍不棄的感情，同時她們倆都愛你，所以這個方法就是目前唯一也是最合理的辦法了，要不然你就算把自己切成兩半都沒轍。」
陳言默然了，不得不說，蕭崢這個建議雖然荒唐得不著邊際，但也是目前唯一能解決的辦法了。
可是現實嗎？
不說自己接不接受，她們能接受嗎？又或者周圍的人能接受嗎？
總之這個事情要兼顧的方方面面實在太多了，正在陳言糾結無比的時候，病房的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一個護士。
陳言立刻站起來問道︰「請你里面的人怎麼了？」
護士道︰「已經沒大礙了，現在醒過來了，你們可以進去看看，但人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吵，她還得留院多觀察幾天。」
「謝謝」陳言點點頭，轉過頭對蕭崢道︰「你先在這里等我，還有……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任何人。」
「放心吧，我知道的。」蕭崢應道︰「不過，哥……你還是再仔細想想我這個提議吧，一直拖著對誰都不好，反而會造成對她們更大的傷害。」
「我明白。」陳言蹙著眉頭，嘆了口氣，走進了病房里。
………………
這時候許秀寧已經醒了，躺在床上，輕輕笑了笑，有些虛弱道︰「真是讓你還有大家操心了，對不起。」
陳言吸了口氣，拉了一張椅子到床邊，坐下來道︰「還覺得哪里不舒服嗎？」
近距離的情況下，陳言才發現許秀寧的臉色很蒼白，嘴唇的顏色也淡淡的，長長的睫毛不停地在抖著，似乎睜眼都很艱難。
許秀寧輕輕搖了搖頭，笑道︰「好多了，休息幾天就沒大礙了。」
她的笑聲雖然很微弱，但卻像春天里的風一樣，很難想像剛剛不久，她因為心髒驟停而差點從世界上消失掉。
想到這里，陳言感覺喉嚨被堵住了似的，艱澀道︰「為什麼你一直都不和我說你有心髒病？」
許秀寧眼眸里閃過一絲憂愁，「就算我當初說了又能怎麼用，只會讓你也一直活在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里，與其這樣，倒不如我一個人承受罷了。」
「你怎麼這麼傻……」陳言忍不住伸出手撫住了她的臉頰，眼楮霎時有些酸澀，閉了閉眼後，道︰「這就是你當初不告而別的理由了？」
許秀寧咬著嘴唇，終于忍不住掉落了眼淚，聲音帶著絲輕輕的沙啞，「還記得那年冬天我請了整整一個月的假嗎，其實那段時間我就已經住院了，後來我去國外留學，其實也只是去美國治療罷了，可是也沒有起色。我一直不告訴你，只是不想你擔心，而且那時候你也要面臨畢業了，我不想成為你的一個包袱，你明白嗎？」
陳言忍著心里的鑽心疼痛，用手抹去了她的眼淚，搖頭道︰「你什麼都不說，難道就是最正確的選擇嗎？」
許秀寧搖搖頭，呼了口氣道︰「其實我到現在都不想告訴你的，我怕會增加你的心理負擔。陳言，如今看到你肯原諒我了，我已經很知足了，但千萬因此覺得內疚自責，我太了解你了，你就是個感情用事的人。」
陳言也固執搖頭︰「不行當初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我都知道了，我必須好好補償你，把虧欠你的都補償上，你的病又不是不能醫，我會陪著你把病治好了為止，絕不會離開你半步」
「那醫好了後呢？」
陳言怔住了。
許秀寧輕輕的把臉上的溫熱手掌拿開，道︰「陳言，好好和李悅在一起吧，我不值得你這樣做，真的，不管我們當初有怎麼樣的感情，如今你和李悅才是最適合的一對，我注定只是你人生路上的過客，所以不要為了我，讓李悅有半點傷心好嗎？」
陳言頭皮發麻，澀聲道︰「難道你還是打算什麼包袱都自己背著，讓我繼續跟王八蛋似的，在旁邊看著嗎？」
他抹了一把臉，繼續道︰「你一個人承受得了嗎？而我又放心得下嗎？」
許秀寧的眼中閃逝過一絲不舍，但片刻後，還是毅然搖頭道︰「我可以承受，所以請你不要再多想了，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錯過就是錯了，再沒有可能走到一起，你該有你自己的生活，我絕不會再踏足進去。所以……請你不要再想這些事情了，我不想自己的心髒再承受這種不可負載的重量。」
陳言還想再說，許秀寧徑直道︰「你先出去吧，我頭很暈，想睡一下，大家都冷靜一下，尤其是你考慮清楚，你如今對我的到底是愛還是愧疚，不要讓大家都受傷。」
說罷，她就躺了下來，被臉別了過去，再不看他。
陳言怔怔的坐在那里半響，眼看她不想再多說，只能輕嘆一氣，站起來為她把被子整了整，輕輕走了出去。
陰沉著臉色把房門關好後，陳言忽然發現于樂和徐益輝也來了。
「都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趕到這里來？」陳言皺眉道。
徐益輝苦笑道︰「老板，我也想在這個時間好好睡一覺，可是再過幾個鐘頭我們去京城的航班就該起飛了……」
陳言一怔，轉頭看了眼病房，沉吟了下，道︰「這趟全國旅程巡回，我可能是去不了了，只能讓你和金雷負擔起來了。」
「我已經猜到了，而且剛剛曹董事來了電話，說這趟巡游她來跟進就行了，讓你安心些。」
「什麼？香葉知道了？」陳言驚疑道。
徐益輝趕緊擺手道︰「老板，我發誓我們任何人都沒說，甚至演播室里的消息都被我封鎖了，只不過史總裁他們最終還是得知道的，而且曹董事也說了，她會替你保密的。」
陳言頓時松了口氣，生怕這件事被李悅知道，點頭道︰「那行，你和金雷到時候就全程听她指揮，有什麼突發緊急狀況第一時間征求她的意見，她也解決不了的，再聯系我。」
「你放心吧，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于樂想了下，道︰「陳言，我听說那個小姐是心髒病的問題吧？」
陳言點點頭，無奈嘆息道︰「我也實在沒想到她會有這個病史，要不然我根本不會讓她參賽了。」
「還好，現在一切無事，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于樂松了口氣，剛剛那個突發狀況，頂多後期剪輯掉就行了，哪怕現場的人把消息傳出去，節目組頂多說她是中暑昏倒就沒事了，可是如果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那事情的惡劣程度簡直是不可想象。
陳言卻壓根沒考慮到這麼多問題，心思全放在許秀寧身上，皺著眉道︰「可是這也只是暫時的，醫生剛剛都說了，她的這個病就猶如一顆定時炸彈，一天不徹底根除，隨時都可能出現剛剛的事情，更不可能次次都這麼好運。」
「哦？」于樂眼楮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緩緩道︰「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也是關于這個病的。」
「什麼事？」陳言忙月兌口問道。
于樂回憶了下，道︰「伯納德先生也有個小女兒，也是先天性的心髒病，不過去年手術成功後，差不多已經沒大礙了。呃……你也知道，全世界心髒手術方面的水平，英國那邊確實很高超，如果國內這邊實在找不到什麼好辦法，或許我們可以聯系那邊試試看。」
陳言臉上閃過一絲驚喜，忙拉住于樂的手臂道︰「那我等天亮馬上聯系伯納德先生。」
三個人的臉色頓時都有些怪異，徐益輝就聳了聳肩膀，委婉道︰「老板，其實你現在就可以聯系他的，因為他那邊現在才剛剛是晚上，你不需要擔心會吵到他睡覺。」
「該死我心情一急，都把這事給忘了」說罷，陳言立刻掏出手機打通了伯納德的電話，急切道︰「伯納德先生，你應該還沒睡吧，我有件相當急的事情必須和你說……是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性命攸關，所以請你先停下吃飯的動作，听我把話說完……」
………………
病房里，許秀寧依靠在門邊，听著陳言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的話語，蒼白虛弱的臉色涌起一抹笑顏，伴隨著眼淚的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