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也就是現在的陳艾長相本就普通,同英俊瀟灑沒有任何關系。加之成天在街上胡混,身坯倒也健康壯實,站在人面前頗有幾分猙獰的殺氣。
他剛從河里爬上岸,渾身都在滴水,天氣又冷,凍得面色鐵青,一進屋,看起來甚是駭人。
素娘和梅姐二人卻見一個披頭散發,面如藍靛之人闖將進來,定楮看去卻是慘無人色的陳三,以為他是回來索魂的厲鬼。
素娘本就膽小,吃這一嚇,立即昏死在地。
還好梅姐還支撐得住,顫著聲音尖叫一聲︰「陳三,你是人是鬼,又回來做什麼?」
這一聲喊出去,梅姐的眼淚都嚇出來了。
陳艾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廢話,自然是人,若是鬼,也要等七天才能回魂。」
付班頭見是陳艾,微一皺眉︰「陳三,你落湯雞一樣,搞什麼鬼?」
陳艾知道梅姐心中害怕,便回答道︰「哎,也是我運氣不好,方才多喝了兩杯,一不小心掉進河里去了,掙扎了半天才爬上岸,險些做了水鬼。」
听他這麼說,梅姐一呆,心中疑惑起來。這個剛才她和母親一道推陳三下河的時候,這廝已經醒了,依他的潑皮性子,肯定會回來找自己的麻煩。可現在卻放了我母女一馬,這又是為什麼呢,難道他良心發現?不可能吧。
付班頭其實早看陳三不順眼了,當初和他約定事成之後給他三十兩好處,其實心中早就打了個賴帳的主意。只要店鋪一到手,立即就翻臉不認人,那陳三總不可能追著自己要帳吧。
我付班頭是公家人,陳三是民,要搞死他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
如今,房契就要到手,也沒他陳三的事情,難不成還留他在這里等著問自己要錢。
想到這里,付班頭就有意將陳三打發掉。
他鼻子里哼了一聲︰「不成器的東西,成日只知道嗜酒爛賭,貪花,人渣一個。若不是看到你我是街坊鄰居的份上,依你以前所犯的事,充軍都是輕的。這里沒你的事情,滾吧!」
說完,他面色一緩,對梅姐柔聲道︰「乖佷女,剛才你答應為叔什麼了,還不快拿將出來。」
梅姐這才明白剛才自己是自己想差了,這個陳三既然沒有死,又不追究,我干嘛要將店鋪白白送給二叔。
她心中一驚,暗道︰好險,若不是陳三回來,還險些上了二叔的當了。
可是,剛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已經答應了他,如今有食言而肥……此事又如何得了?
「怎麼,後悔了?」付班頭的臉色難看起來。
梅姐一急,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陳艾方才在外面听得明白,自然知道梅姐母女上了付班頭的當。老實說,對于試圖謀殺自己的凶手,他對梅姐她們母女還是有些畏懼的。不過,以前那個陳三實在太不象話,也當有此報。
說句實在話,梅姐是他所喜歡的類型,這大概是因為自己前世身體不成,那種健康開朗的陽光美女對他有一種天然的吸引力。而且,這素娘梅姐母女孤兒寡母的受盡了別人欺凌,如果賴以為生的店鋪被付班頭奪了去,這兩個可憐的女子未來的情形將不堪設想。
回想起前世,自己也是孤兒出身,在沒有進孤兒院前也嘗盡了人間的悲苦。見她們母女被人欺壓,有些替她們度過這個難關。
陳艾心中一動,已有定計。他一棍子揮去,輕輕敲在梅姐的上,故意大罵道;「你是死人啊,不見你母親都昏死在地上了,還不快救人,我打死你這個不孝的女兒,混蛋!」
「啪!」一聲,梅姐豐滿的臀部吃了一記,甚是響亮。
她氣得臉上紅暈一閃。
梅姐本是一個聰明伶俐之人,如何不懂得陳三要干什麼,雖然她也知道這個潑皮這麼做肯定不懷好意,可如今自然是拖得一時算一時。
她立即哭出聲來,一把扶起母親,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好一通折騰,那素娘才悠悠醒來︰「我是死了還是活著?」
她還是畏懼地看了陳三一眼。
「娘,你還活著,可我們娘倆馬上就要死了。」梅姐哭道︰「也是我們母女命苦,付家人欺上門來不說,這個陳三成日爛酒,今日竟然掉河里去了,凍成這樣也不忘來我們這里搗亂。娘,你說,我們招誰惹誰了?」
「可憐的女兒喲!」听到說陳三沒死,也不知道怎麼的,素娘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眼楮里好象閃過一絲喜色。
她們二人說得悲戚,抱在一起,放聲痛哭起來,到讓滿屋的付姓族人大覺沒趣。
付家人被付班頭許下好處,今日趕過來脅迫素娘和梅姐,在外人看來,未免有欺負人的嫌疑,自覺有些理虧。
陳三的突然出現,又是一通搗亂,事情好象有了變化。
見屋中的氣氛有些不對,而梅姐也沒有去拿房契的模樣。付班頭心頭惱怒,一拍桌子對著陳艾就是一通怒吼︰「陳三,有你什麼事,你跑過來做什麼,讓你滾還不滾,小心我捉你回衙門去!」
若換成以前的陳三,被付班頭這麼一嚇,肯定倉皇而逃。可如今的陳艾是什麼人,好歹也是碩士生,公務員,什麼樣的官威沒見過,早就麻木了。自然不會被他一句話嚇退。
他腰一挺,淡淡笑道︰「付班頭,我陳三若是做了作奸犯科之事,人證物證俱全,你要抓我回去法辦,某自然是無話可說。這里好象不是你付班頭的家吧,大半夜的來這麼做什麼,要強闖民宅嗎?付班頭可是個懂法的公家人,知法犯法,這事若鬧到知縣大人哪里,細論起來你也不佔理。」
陳艾這一席話說得有理有據有節,付班頭聞言心中一窒,大怒,正要起身給他一點厲害瞧瞧。可看到往日那個憊懶的陳三腰身挺得筆直,面上掛著自信的微笑,就好象變了一個人似的。
而且,這個陳三身上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風度,這種風度付班頭只在知縣大人的身上看到過,這種風度屬于大人物。
付班頭在衙門里打滾了一輩子,對這種氣度自然不陌生。他也是仗勢欺人慣了的,正因為知道權勢的力量,心中下意識地對這種代表著權威的氣質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