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撐著最後的力氣,親自在朝陽殿接見冥暄蒼和安曉曉,並當著眾臣的面,宣旨自動退位,由冥暄蒼繼位臨朝,親賜安曉曉一枚代表皇上的龍鳳玉佩。
皇後氣得咬牙,她沒想到玄墨蒼穹最後一下,居然搶先把這個順水人情給奪了。
冥暄蒼和安曉曉在宸明殿里陪著就剩最後一口氣的玄墨蒼穹,他無神的目光讓安曉曉震驚,她瞟了一眼冥暄蒼,難道有一天他也會這樣?如果是,自己會心痛。
「朕想和曉曉說兩句。」
安曉曉和冥暄蒼對視一眼,冥暄蒼轉身走了出去。
「曉曉……」皇上費力地指了指枕頭,安曉曉忙伸手進去,模到一枚精致的玉雕鳳簪。
「這是你母親的,她和親時就帶著它,朕一直如視珍寶,曉曉,為了你,朕必須告訴你真相,可是,真相往往會害死你,這就是你娘為何遭遇不測的原因。」他喘著氣,拼盡全身的力氣,字字清晰地說著。
安曉曉鼻子一酸,跪在床前,握住他冰涼枯竭的手,「不管皇上和娘是什麼故事,曉曉都視皇上為至親,皇上……」
他費力地伸手撫模上她的面龐,帶著寵溺,柔聲說,「你娘和你一樣是可愛、堅強的女子,你不是朕的親生孩子,但是,這個秘密只能你知道,否則一樣會招來殺身之禍,明白嗎?另外,朕拜托你,保護蒼兒、扶持蒼兒,朕求你。」他的話漸漸弱了下去,安曉曉一慌,大叫「皇上,皇上。」
皇上微微睜開眼楮,卻在沒有力氣說話,微弱地張合著,卻很焦急,安曉曉忙湊近耳朵,他的話讓她渾身一震,呆呆地望著他,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直到他睜著不甘的眼楮,沒了呼吸,安曉曉輕輕地替他合上眼簾,失神地望著他,發現他的手指緊緊地捏著枕頭,她小心翼翼地掰開他的手,發現枕頭一處手縫的線,用銀簪挑開,是一塊寫滿字的白絹。
安曉曉臉色一變,他拼盡全力保護的卻是這樣一個秘密,可憐的是到死都不敢告訴或者不想告訴冥暄蒼,可是,為什麼,卻讓自己知道?
她收好絹帕,緩緩走了出去,看見焦急的冥暄蒼,眼淚不禁滑落,「皇上歿了。」
冥暄蒼深幽墨瞳滿上一絲迷霧,兩鬢血筋突起,心痛地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安曉曉如負重擔,渾身失去了力氣,憐香攙扶著她,失魂地走回太子宮。
冥暄蒼看著默默立在窗前的安曉曉,緩緩移步。
安曉曉听見聲音,轉身凝視著他,心情極為復雜,「皇上的出殯都安排好了?」
「是的。」
「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你臉色不好,皇上和你說了什麼?」冥暄蒼盯著她略微蒼白的臉。
安曉曉看著他蒼白疲倦的面容,不由嘆了口氣,「沒什麼。我想問你,下一步你會做什麼?」
「除皇後!」他低沉簡單的語氣充滿陰虐。
安曉曉一驚,四下望,低聲說,「她豈是你現在相除就能除的?」
「所以,需要你。」冥暄蒼墨瞳緊緊地盯著她,如水翦眸復雜而猶豫,全都落在他心底。「但是,你也姓安,你會怪我嗎?」
安曉曉一怔,目光低垂,停在那只玉雕鳳簪上。
是,她猶豫了,害怕了,她怕承受不了這後宮的可能發生的一切。
冥暄蒼的心底寸寸冰寒,不再說話,轉身離開。
十日後出殯,安曉曉再次見到了冥暄蒼,他像是變了一個人,更加沉冷漠然,凝視著浩蕩的禮賓隊伍,劍眉緊蹙,沒有看安曉曉一眼。
十日後,皇上登基大典,冥暄蒼一襲龍袍威嚴地坐在高台上,散發著凌然的傲氣。
安馨蕊封為皇後,柳凝荷封為敬妃,而安曉曉沒有晉封,依舊掛著婕妤的頭餃。
她看著得意的柳凝荷和喜不自禁的安馨蕊,粉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冥暄蒼,真懂她。
而她依舊住在自己偏遠冷清的宮殿。
听著宮內喧鬧的音樂聲,安曉曉坐在後院的小亭里,手里撫模著血玉簪,腦子雜亂得理不出頭緒。
錦琴悄然立在她身後,幫她披上一件薄絨披,輕聲說,「皇上今晚宣了敬妃侍寢。」
「恩。」
「婕妤不在意嗎?」
「在意什麼?他就是皇帝的命格,三宮六院不正常嗎?」安曉曉淡淡笑了笑,站了起來,「走吧,困了。」
「後宮,有時身不由己,婕妤是想得一心人,還是想擁有權勢?在于自己。」
安曉曉站住腳,抬眸看著她,「錦琴是宮中的老人了,你剛說的兩樣屬于後宮女人嗎?權勢?死不帶去,生者何求呢?你看太後活得是不是膽戰心驚?柳凝荷或姐姐不就是她的下一個嗎?她們快樂嗎?那麼多陰魂圍繞,那麼多痛苦和不甘,我不要。」
錦琴奇怪又欣賞地看著她挺傲的背影,她服侍過一人,和她一模一樣,只是可惜,後宮容不下她。
第二天早上,按照宮規,嬪妃們都要去覲見太皇太後。
安曉曉特意裝扮一下,她倒要看看如今太皇太
後是如何威風。
她剛踏入德陽殿,就听見一個傲慢的聲音,「婕妤倒是譜大得很,姍姍來遲啊,哼哼!」
太皇太後看了一眼柳凝荷,「敬妃要寬宏大度,才能顯示妃位的風範。」
「臣妾只是替太後教訓下不懂事的嬪妃,免得有人以為有了戰功就沒了規矩。」柳凝荷滿臉的春風,被太後如此說有些憤憤說道。
皇後只是抿著茶,不一會,安馨蕊也來了,柳凝荷見了她倒是悻悻住了口。
馨蕊目光對上安曉曉的,帶著微微炫耀向她點了點頭,安曉曉也報以淺笑。
安曉曉含笑走近,今日她穿一件絳紫色薄紗長裙,外罩同色紗衣,長長的流雲似的披帛搭在肩膀上,行走間,搖曳生姿。她頭梳流雲髻,只簡單飾幾只白玉簪,說不出的俊俏。
「臣妾安曉曉拜見太皇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溫婉清澈的聲音,如山泉一般。
安天瑜含笑親自扶她起身,意味深長地說,「幾日不見,曉曉似月兌胎換骨一般,令人刮目相看,皇上多虧你機智,方得福了。」
安曉曉美眸中笑意盈盈︰「皇後謬贊了。安曉曉和皇上大難不死,自是天有所庇佑。一切還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