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敬事房的公公來遞牌子了。」胡公公彎著腰說道。
冥暄蒼放下奏章,揉了揉腦袋,揮了揮手。
敬事房的公公端著四塊玉牌的盤子走過來。
他的手停在千菲雪的牌子上,目光停在安曉曉的牌子上。
敬事房公公見狀,笑著說,「皇上如若猶豫,不如換個新鮮?入宮半年的趙采女聰明絕頂,很有頭腦,精于算術,有速算的神功。李彩女品貌出眾,性格率直、活潑,善品茶和制茶。"
冥暄蒼微沉思,順手把趙驪的牌子翻了。
第二日,寵幸了李青貽,三日後,兩人同時晉封為才人。
冥暄蒼一日上朝,穿過御花園往前朝而去,幾個宮女劃著船在荷塘里穿梭,手里都拎著一個琉璃罐子。
素和和素心兩人采集滿了露珠,摘了兩朵新鮮的荷花和蓮蓬,剛上岸,就看見皇上立在岸邊,慌忙跪下。
「你們不是安嬪身邊的嗎?在干什麼?」
「回皇上話,娘娘說是要開個茶宴,命奴婢來采集晨露,和鮮花。」
冥暄蒼淡笑,沒有說話,轉身離去。
絲塵殿內的小花園,滿樹的百花,甚是好看。
安曉曉和趙驪、李青貽三人,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
陣陣茶香彌漫在空氣間,南琴指揮著宮女,上著點心小吃。
安曉曉手中不時玩著花樣,一會變出一朵花,一會兒變走她們的首飾,三個女人的歡笑聲讓人听著都覺得心情舒暢。
冥暄蒼悄然踏進絲塵殿,制止要去通傳的宮人,直徑往里走,立在一邊,凝視著院內三個穿著休閑衣裙的女子。
安曉曉的開朗逗趣,讓他不禁莞爾。
宮人搬來古琴,趙驪撫琴、李青貽唱歌,安曉曉含笑望著她們,眼角飄過躲在假山後面的明黃身影,端起茶杯,掩住嘴角溢出的一抹笑意。
微風吹來,落下白色花語,三個女人興高采烈地站起來,在花語中曼舞。
冥暄蒼的墨瞳里裂開冰紋,溢出點點情愫,忍不住,緩緩向她們走去。
安曉曉他,倏然收起笑意,其他兩人也都笑臉倏然不見,三人跪下行禮。
冥暄蒼忽然感覺到一絲失落,自嘲地說,「朕不值得你們一笑嗎?」
李青貽笑了,仰著頭說,「皇上威嚴,像天神一樣降臨,我們自當要崇敬。」
安曉曉薄唇掀起一抹笑意,真是孺子可教。
冥暄蒼也笑了,「朕見各位愛妃玩得甚是快樂,朕可以加入嗎?」
兩位貴人詫異,對視一眼,安曉曉淡笑,「當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況這小小的絲塵殿?」
冥暄蒼落座,安曉曉卻選了最遠的位置坐下,低著頭,玩弄著手里的花朵。冥暄蒼墨瞳在她身上打轉。
李青貽果然泡得一手好茶,端了茶杯遞到個人面前。
冥暄蒼抿了一口,不由贊嘆,「果然是好茶,比起宮里的貢品那是好多了。」
李青貽笑道,「那是自然,做茶的人,凡是極品都不會出賣的,留在家中自己飲用,進貢皇家的茶,就算是新茶,經過了層層關卡,到了皇宮估計都會過年份了。」
冥暄蒼劍眉挑起,「你的意思是,朕喝的新茶起碼都是前一年的?」
李青貽看了一眼安曉曉,見她鼓勵的眼神,壯了壯膽子,「是,何況是舊茶,個中的緣由,臣妾估計都不敢估計呢。」
冥暄蒼沉思片刻,「那好,從今日起,宮內和官府的茶,就交給李才人,封你父親為內務司,專門負責茶葉的管理。」
李青貽大喜,忙跪下謝恩,抬頭對上安曉曉含笑的墨瞳,對視一笑。
「沒想到朕來這里居然很有收獲呢,听聞趙美人精通商道,在民間可了解 雄的商業狀況?」
安曉曉舉起茶杯,掩住眼中的得意,勾唇淡笑。
趙驪淡笑,「皇上取笑臣妾了,不過臣妾自幼跟隨父親走南創北,了解一些,但也是粗知,別讓皇上見笑了。」
冥暄蒼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無妨,說來听听。」
趙驪也不忸怩,大大方方的款款而談,安曉曉認真的听著,看著趙驪干練精明,很是欣賞,目光移至冥暄蒼,正好和他的墨瞳對上,不由一怔,慌忙低垂眼簾,迅速調整心態,再抬眸,眼底已是一片清涼。
冥暄蒼建立暗門,把控著 雄的黑道,目的只不過是有資金流動,廣為收羅人才,卻很少真的了解民間商道。
他听趙驪和李青貽談論的商道,耳目一新,眼前頓然開闊不少。
他的目光再次停在漫不經心,認真品茶的安曉曉身上,對她的慧眼識人,有些佩服了。
這兩個女子,和後宮的官家女子比起來,少了些嬌柔做作,多了份坦然真誠,思路清晰,聰明敏銳。
安曉曉和他對視著,都能彼此明白對方的意思,她由衷的露出淡淡笑意。
冥暄蒼也多了一份柔和,接過李青貽新泡的茶,笑道︰「朕有三個女軍師,真是福氣啊,呵呵。」
安曉曉放下茶杯,淡笑,「听聞最近國
庫空虛,可 雄民間的商道甚是繁榮,若只是依靠稅賦,豈不是是坐等嗎?何況一連幾年,從先皇開始,就減稅,皇上登基為了籠絡人心,又減了三層,今年的戰事用空了國庫,如此龐大的開資,豈不是個無底黑洞?」
冥暄蒼目光一凝,她果然清清楚楚,「那安嬪以為如何?」
安曉曉柳眉齊揚,傲然抬頭,「為君者,民心、財力是兩大支柱,而且是互為支持的,開源節流講究的是首先開源。何不由朝廷出面,設立皇家商道,即可獲利,還能出面平衡商道上的不公。」
「這樣甚好。」趙驪首先出言,「臣妾偶然發現宮內極度的浪費之處,這節流自然要從宮里做起。」
冥暄蒼沉靜片刻,「繼續。」
「商道,道為最重要環節,朝廷可以首先設立水路、陸路兩個官方營運部門,听聞海上常年有海盜,如是朝廷的貨船,加派軍士嚴守,自然很容易把控,減低各種損失。還可以講軍隊的價值最大化利用。」安曉曉朗聲說道。
話音落,方覺過了,現代語言都露出來了,三人神色奇特。
她瞬即坦然,說就說了,又有何妨。
冥暄蒼目光盯著她,沉默許久,她不避不讓,直視著自己,眼底的自信和坦然,讓他看到了以前認識的安曉曉。
扯開薄唇裂開難得的爽朗笑意,「趙美人,朕晉封你為從五品良娣,賜字謹,欲意要慎言慎行,你負責監管後宮的賬目,明日,朕就讓人給你刻個專用的名璽。」
趙驪大喜,忙謝恩。
「你們都先回去,朕和安嬪說會話。」他鎖住安曉曉的目光,淡淡的說道。
良久,安曉曉把玩著手里的荷花,沒有說話。
「今天這局是你故意設的吧?目的就是引誘朕來,讓朕封你想扶持的兩個姐妹,真是好心計。」冥暄蒼帶著戲謔的語調說道。
安曉曉挑眉,冷笑,「是又如何,皇上不喜歡這個局嗎?腳長在皇上身上,皇上不喜歡可以隨時走啊。何況,臣妾一個字沒說,封也是皇上封的,話也是皇上挑起的,美人都晉了封,臣妾什麼都沒有就算了,還背起這個攻于心計的名聲,太冤了。」
「牙尖嘴利。」冥暄蒼白了她一眼,環視一圈,「你喜歡朕為你做的一切嗎?」
安曉曉淡笑,「我不是寵物,不是一只金絲雀,再好的窩窩對我何用?不過身外之物。」
冥暄蒼莞爾,這才是他認識的安曉曉,「那你今天的目的是什麼?難道真是好心為了提攜這兩個你為朕選進後宮的女人嗎?」冥暄蒼往前傾,盯著安曉曉的眼楮。
「很簡單啊,就是想幫皇上一把,和皇上交換族人的安危。」
「就這麼簡單?」冥暄蒼似笑非笑。
「當然。」安曉曉也一樣,似笑非笑。
他坐正些身子,表情也嚴肅些,「剛才說的水路、陸路運營部很好,但是,這件事情不可朝廷出面。」
「因為要避免有心人的干擾和把控對嗎?」安曉曉一語道破他的心思,「很簡單,用朝廷可選擇現有的商家,注資佔股的辦法,暗門不是皇上的民間勢力嗎?完全可以調動朝廷的資金,讓暗門出面,再派親信官員監督,官員也無法從中獲得好處,避免貪污,經營商家也不得不謹慎。」
「暗門?呵呵,不是你更熟悉點嗎?」冥暄蒼墨瞳勾起一記曖昧的神色。
安曉曉神色有些慌亂,很快鎮定下來,「熟悉那是因為同為協助皇上,我和他們又不熟。」
冥暄蒼笑了笑,「看來你是個奇才,不僅會幻術,還精通商道,我真的懷疑,你究竟是誰?安家難道如此用心良苦,教授你這些?就為了你一朝成為一國之後嗎?」
安曉曉毫不相讓,接過話音,「很多東西都不需要太清楚明白的,不是嗎?有利就行。皇上想用時,就是良才,無用時就是朽木,一切盡在皇上掌控之中。」
冥暄蒼面對這樣的安曉曉,忽然有種強烈的壓迫和危機感,這種女人一旦成為敵人,將是可怕的。
何況,她能輕而易舉地進入你的心里,洞察你的思想。
他的面上沒有絲毫表露,點了點頭,「很好,這件事就交給你。」
他站起來,往絲塵殿大門走去,安曉曉跟在身後,想了一會,搶上一步,「皇上,臣妾還有一個建議。」
「哦?說。」
「听聞最近皇上新選的幾位能干的新貴,甚是得力,何不多加恩惠,選幾位新的優秀女子入宮?」
冥暄蒼倏然轉身,正面對著她,「你就那麼不在意?」
安曉曉平靜的說,「臣妾在意什麼?」
冥暄蒼沉靜地凝視她良久,勾起她的下巴,「好像,朕記起些什麼了,當初安嬪是不是用冷水潑過意圖和朕上床的柳凝荷?」
安曉曉的臉驟然通紅,面具下透出一抹羞澀,冥暄蒼心底一動,俯子在她粉唇上輕輕一吻,轉身露出一抹笑意。
安曉曉怔住,抹著唇,不禁惱怒。
「朕今天宣冥炎覲見。」他朗朗的聲音傳了過來,安曉曉真是驚奇了,啊了一聲。
冥暄蒼走到門口,站住腳步,轉身盯著她,「朕準備封他一個王爺,你滿意了嗎?」
安曉曉收起自己表露的情緒,一臉淡漠,「皇上滿意才是真的。」
「你,給我記住!心里不準裝著其他人,否則,你清楚結果!」他看見安曉曉露出不屑的表情,他勾起薄唇,微微一笑。
一次後宮的茶宴,爆出天大的新聞。
安嬪晉封為從二品淑媛,賜字為暄,其父調回都城,委任都城都尉,官雖小,卻足以令人猜測。
兩位原無地位的采女連跳級,不但如此,還委以重任。
冥炎封為襄王,負責都督 雄騎軍。
皇上親自下旨為了嘉獎對皇上忠心、最近有功績的大臣,凡有未婚嫁之女都可選入後宮或指婚權貴,著貴妃和安淑媛共同代為選拔。
啟用民間的商家後台之女,打破官道壟斷後宮的局面,她們沒有太多的朝廷勢力,不會引起太多的紛爭,處于中立狀態,不偏不倚,更有利于皇上的利用。
冥暄蒼沒有任何大的新動作,這三位後宮卻越來越風生水起。
引起一片的猜疑,朝廷的勢力也開始悄然變化著,牆頭草和中立派都開始重新審時度勢,尋找新的可靠後台,千宰相的勢力無形中被瓜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