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回來了，鄧淑華到廚房給兒子改善生活了，楚玲則回到了她的閨房，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楚鋒卻是跟著父親來到了書房，向父親匯報工作。
在楚東方的印象中，這也是楚鋒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第一次正兒八經地要向他匯報工作。事實上，在楚家，晚輩向父祖輩匯報工作幾乎是例行公事，但楚鋒除外，因為楚鋒對楚家這些傳統習慣一向嗤之以鼻，根本不當一回事情。
不管怎麼樣，兒子是親生的，不是野生的。既然兒子有了向上的想法，做老子的自然是也不能太過分。
「姑妄听之吧。」這也是楚東方心頭冒出來的念頭。
楚鋒先給父親泡了一杯濃茶，這才坐在了書桌的對面，規規矩矩匯報這兩年的工作情況。對楚鋒的這種態度，楚東方還是比較滿意的。
听楚鋒得出「農民真苦，農民的日子真難熬」這樣一個結論的時候，楚東方的眉頭緊鎖，似乎很是不滿意。
「爸，這兩年我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呆在村里，對農村工作是深有體會。」楚鋒見父親的表情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話，只好加上一句。
「嗯，你能夠深入基層，還是不錯的。」楚東方淡淡地說道，這已經是對楚鋒的肯定了，讓楚鋒心情一松。
「不過，有些話不能亂說，要先經過腦子。」楚東方卻是話鋒一轉，又是一套教訓得口氣，「身為領導干部，要謹慎言行。」
「謹遵父親教誨。」楚鋒的態度出奇的好，好的讓楚東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不過，兒子懂事了一些，這總是好事情。
當楚鋒說起自己主管的信訪工作，特別是說到如何收服上訪釘子戶何成剛的場景的時候，楚東方就發怒了︰「亂彈琴，工作怎麼可以這麼做？」
「爸，這個上訪戶也是受到個別領導干部的挑唆和指示，並不是什麼冤情。」楚鋒耐著性子說，「如果不采取非常規手法，事情只會越鬧越大，身為第一責任人，我也要背黑鍋的。」
楚東方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當楚鋒說起衛生院因為死人而產生的群體事件的時候，楚東方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身為基層領導干部，在關鍵時刻必須決斷，不能拖泥帶水。」
這已經是楚東方對楚鋒最大的肯定。
「下一步有什麼打算？」這一次，楚東方明顯耐心了很多，居然關心起兒子的下一步工作。
楚鋒想都沒想，就馬上回答說︰「爸，我還想在基層多鍛煉兩年。」
楚東方不置可否，淡淡地說道︰「這個事情，听听你大伯的意見吧。」
楚鋒心頭一緊，在楚家，除了楚老爺子，就是大伯楚天南最具權威。無他，楚天南現在是中組部副部長，楚家第二代核心人物。
相對而言，楚東方雖然是少將師長，對比起楚天南這個手握官帽，權勢顯赫的組織部副部長來說，還是有較大差距。
對地方上的行政事務，楚東方不怎麼感興趣，也不是什麼行家理手，問問大哥楚天南的意見，倒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楚鋒知道自家的事情。在大伯楚天南的眼中，楚鋒就是路人乙，直接可以忽視的人物。這也怪不得楚天南，楚鋒從小就不務正業，京城里數一數二的紈褲子弟，衙內級人物，楚天南看不上眼！
對于楚天南來說，楚家的興旺才是頭等大事，像楚鋒這種不爭氣的子弟，自然沒有精力來管，那是浪費時間。
在楚家的第三代子弟中，並不缺乏翹楚者，更別說，在楚家長輩的眼中，比楚鋒有才華有前途的子弟，那是比比皆是，隨意挑出一個來，都比楚鋒優秀。
而楚天南的大兒子楚飛揚，就是楚家第三代子弟中的核心人物。楚飛揚三十歲不到，已經是發改委的一個副處級干部，等一時日，外放到地方，就有可能是縣長甚至是主政一方的縣委書記。可楚鋒到現在，還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副科級干部，再加上在京城里以游手好閑、好勇斗狠出名，在大多數眼中，楚鋒就是一個標準的紈褲子弟。
楚飛揚各方面都非常優秀，即便在楚老爺子眼中，也是楚家未來的希望，棟梁之才。
對這方面，楚鋒倒不是很在意。在家族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觀念深入人心。不管怎麼樣，只要是楚家人，取得的成就越高，對楚家就越有利，這是非常淺顯的道理。
不過，既然比別人多了十幾年的記憶，楚鋒自然是不甘平庸，胸有抱負。可楚鋒要想在仕途上走得更遠，取得家族的認同，這是首要的一步。楚鋒的心理年齡已經四十歲，可不是什麼毛頭小孩，自然知道如果能夠得到家族的支持，對自己將來的仕途意味著什麼。
因此，如何在楚家取得一席之地，也是楚鋒的當務之急。
「明天去嚴家一趟吧。」楚東方淡淡的語氣，卻是讓楚鋒心里一咯 ，面色也有些猶豫了。
見楚鋒這個表情，楚東方的臉色馬上陰沉下來。
「怎麼，嚴家那丫頭配不上你？」楚東方眼珠子瞪得老大，看得楚鋒後腦直發毛。
「沒有，沒有，是要去看望一下嚴叔叔。」好漢不吃眼前虧，更何況，兒子挨老子的打，那是沒有地方說理的。楚鋒知道，要是自己這個時候辯駁幾句，只怕要挨個大耳刮子了。要知道，楚東方寬大的右手手掌已經揚起——
「爸，電視上說，美國為首的多國部隊已經取得聯合國的授權，可以對科威特境內和伊拉克境內的伊拉克軍隊發動軍事進攻？」楚鋒試探著轉換了話題，吸引父親的注意力。
果然，身為將軍，一听到這個話題，楚東方的眼神馬上亮了起來。
「嗯。」楚東方點了點頭，「不過，伊拉克的軍事力量也不容忽視，以美國為首的多國部隊也未必會真正動武。」
「動武是肯定的，而且會很快。」楚鋒笑了笑，「對伊拉克和科威特的石油資源，美國可以說是圖謀已久，更別說，現在美國國內經濟滑坡，國內矛盾加劇，正需要一場戰爭來緩解壓力和轉移民眾的視線。」
楚東方不置可否，似乎不屑于和楚鋒這樣一個外行探討軍事問題。
「爸，我認為信息技術將在這場戰爭中起主導作用，美國大量的高科技術武器投入戰場，可以展示壓倒性的制空、制電磁優勢。面對美軍的精準打擊，伊拉克軍隊幾乎不會有什麼還手之力。」楚鋒卻是早就有準備，侃侃而談。
「信息戰？」楚東方打量了兒子一眼，若有所思。
「爸，海灣戰爭將標志著高技術戰爭的來臨，其最為突出並引人關注必將是高技術兵器的使用。」楚鋒笑了笑，語氣非常肯定，「主要有軍用衛星、全球定位系統、精確制導彈藥、夜視器材、新型坦克、隱型飛機、巡航導彈、防空導彈系統、電子戰武器、軍用計算機、C31系統等等，這將使戰爭出現許多前所未有的情況。」
楚東方動容了，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禁不住又打量了兒子幾眼。
楚鋒微微一笑︰「比如說，在以往的戰爭中，美軍的坦克必須先找到隱蔽物，停車瞄準後才能開火，而且夜間在2000米以外擊中目標的機會幾乎等于零。而在這次海灣戰爭中，M－1A坦克卻不僅可以在行進中開火，而且它所裝備的夜視儀、激光器以及能根據濕度、風力和其他情況自動調整射擊諸元的計算機可保證在任何情況下90%的命中率。又如，在越南戰爭中，美軍飛機投擲炸彈或發射導彈落在150米以內的只有50%，而在海灣戰爭中，這一範圍應該可以精確到5米左右。就戰爭最基本的特征而論，海灣戰爭同以往戰爭相比最突出的特點是︰1.武器裝備建立在高度密集的技術基礎之上；2.打擊方式基本已不再是過去戰爭所追求的那種大規模毀傷，而是在破壞力相對降低的基礎上突出打擊的精確性；3.整個戰爭的範圍與過程被視為一個完整的系統，戰爭的協同性和時間性空前突出。」
「你從哪里看到這些東西的？」楚東方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看向楚鋒的目光很是鋒利。
楚鋒心頭一緊，卻是強行鎮靜︰「都是看一些軍事刊物還有最近的時局分析電視節目，再說，我從小在軍營長大，耳濡目染，對軍事上的問題比較感興趣。」
「我去看看老爺子。」楚東方淡淡地說道，「這兩天你在家好好休息，不要惹是生非。」
說完，楚東方匆匆離開。
楚鋒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話父親已經听進去了。或許，這也可以為父親縮短從少將到中將的時間吧。至于具體怎麼操作，那不是楚鋒需要擔心的事情，反正他透露的信息已經夠多了，概括起來卻只有三個字︰信息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