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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人的怪物,比手持兵刃的軍隊還要可怕的,至少在後者那里,手起刀落還能死個痛快,而根據黃巾軍中的醫者所判斷,被吃的時候,那些人還是活的……
原本是白朔煽風點火的話,但是卻在張角心中掀起層層波瀾,連日以來的作戰不利,敵人已經逼近了本陣,這已經讓他憤怒異常,如今一想到敵人和這些妖物有所勾結,想要亂他軍心,他終于無法在忍耐。
驟然升起的烈火從他的指掌之間冒出,將桌上鮮血淋灕的血肉徹底化為了焦炭,再也不復原本恐怖的模樣,燒焦的味道散發了開來,讓白朔想起了烤肉的味道。
呸呸……真惡心……
他搖了搖頭,將這種想法驅散,耳邊听到了張角憤怒的聲音︰「傳令下去,封鎖消息,提高警戒,多派二百士兵巡邏,一般踫到襲擊立刻發出訊號……我要將那些妖孽親手燒成焦炭……」
「白偏將你既然已經負傷,那就好生休養,不必理會明日敵兵的挑釁。」
白朔抬起了裹著繃帶的手,試著握了握,皮膚上的傷口扯動有些疼痛,但是並不影響活動︰「些許小傷而已,並不礙事,只是敵軍越來越多,恐怕……」
提到敵軍,張角的臉色黑了下來,轉過了身;「我自有對策,你先下去吧……」
已經說道這個份上了,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就看張角還有沒有放手一搏的魄力了……
白朔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略微扭動了一下有些發癢的手臂說道︰「是,屬下告退。」
安靜的轉身向著帳門口走去,當白朔裹著繃帶的手掌終于觸踫到了帳簾的時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鑽過頭看了看著背對著自己沉思的張角,依舊還在猶豫麼?
「黃天當立。」
重新扭過頭掀開帳簾,留下了這一句口號之後,白朔走出了營帳,而他的聲音卻讓張角的手掌顫抖了一下。
隔了良久之後,他才露出了自嘲的苦笑︰「是啊,黃天當立。」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這一句充斥著自己雄心的吶喊變成了干燥而無味的口號的呢?
在這個腐朽的時代,因為不堪忍受頭頂的重重壓迫,他下定決心,舉起了叛逆的旗幟,不惜流盡鮮血,想要將著昏庸而無道的世界顛覆,重新樹立一片朗朗的晴空。
那些相信著他的人匯聚在他的旗幟之下,吶喊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期盼著新時代的到來。
自己究竟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將當初心胸之中的悲憤和希望忘卻了呢?不知不覺之中,所有人都已經改變了,那個曾經充滿改變世界理想的年輕人已經變成了如此丑陋的中年人,被歲月,戰爭,權利所腐蝕,淪落到了這種地步。
自己……老了麼?失去了曾經支撐著自己走出無數困境的勇氣了麼?改換乾坤的信心已經蒙塵了麼?
「蒼天已死……」他呢喃著曾經憤怒的吶喊,緩緩的抬起頭,回想著自己曾經的模樣,驟然握緊了手中的火神杖,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聲音,在心靈之中憤怒而不屈的低吼回蕩著︰「黃天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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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听到了營帳中低吼的聲音,白朔露出了一絲笑容,那個男人心胸之中燃燒的火依然沒有熄滅。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個世界的樣子並非是原本他所知曉的歷史那樣,充滿陰謀和算計的時代,相反,心懷大義的豪杰和無雙的武將匯聚起來,在戰場之上馳騁,帶著開闢嶄新時代的理想戰斗。
那麼……張角你肯定也一樣吧?如果你還有最後一分勇氣和理想的話,那就證明給我看吧!
就像是那些士兵曾經堅信的那樣︰「黃天當立!」
白朔終于听到了張角的低語,像是火焰在燃燒的聲音,讓他笑了起來。
至少不能讓張角失去繼續戰斗下去的勇氣,只要他還心懷著往日的理想,那麼自己的計劃就還有希望。
听到了充滿堅決的低語,白朔不再停留在營帳之外,帶著期待的微笑,雙手攏在袖子里,朝著自己住的營帳移動而去。
夜色已經深了,明天還有接下來的戰斗,雖然不能失去警惕,至少他先要補個覺,他打著疲憊的哈欠,不時的朝著巡邏的士兵點頭,緩緩的走進了他的帳篷。
悄無聲息的回到了住所之中,他有些酸麻的扭了扭脖子,感覺到了黑暗之中突然傳來的目光。
「長孫武?」白朔扭頭看向了地鋪之上的中年人︰「還沒睡麼?」
貌似在沉睡的中年人有些尷尬的睜開了眯起來的眼楮,從床上爬了起來︰「隊長你怎麼發現的?」
「心跳,脈搏,呼吸都挺正常的。」白朔緩緩的坐回了自己的床上︰「只是注意力太集中了點……」
隨著視線轉移和凝聚,若有若無的精神力會延伸而出,如果不懂得控制的話,就可能被白朔所感知到。
自從在第一場任務結束之後,白朔就有了這種模糊的感知,而正是這種模糊的感知幫助他發現了‘狩獵者’小隊充滿惡意的目光。
長孫武現在只是微風吹拂的疑惑和好奇根本無法比擬那種如同針刺一樣的強烈惡意。
「太神奇了點吧……」長孫武驚嘆著,從床上爬了起來,盤腿坐在床上問道︰「隊長這麼晚出去干什麼了?」
在他的認知之中,白朔並不是那種冷漠或者喜怒無常的人,在大部分情況之下,他甚至比一般人還好相處,隨和而淡定,所以他才能發出自己的疑問。
「打了一架,受了點小傷。」白朔靠在了牆上,看著自己被繃帶遮蓋的手臂和手掌,緩緩的月兌掉套在身上的外套,然後露出了被繃帶包裹了大半的後背。
超負荷運動的肌肉損傷甚至已經蔓延到了他胸前,就連背後的肌肉群也崩裂了不少,看起來就像是身負重傷了一樣。
「嘶……」長孫武倒吸了一口冷氣,從床上爬起來,皺著眉頭看著他的傷口︰「這繃帶誰包的?太……不專業了點。」
「哈,估計是我惹靜默生氣了吧。」白朔聞言笑了起來。
「裹的太不標準了……」長孫武捏著下巴上的絡腮胡︰「要不要我幫忙?急救和包扎的話,我也有學過的。」
混社會的絡腮胡保安學過包扎,這個消息到讓白朔驚詫了一下。
「那麼,有勞了。」白朔抬起了雙臂。
長孫武毫不客氣的站在了白朔的背後,麻利的解開了繃帶,一圈一圈的送了開來。
隨著繃帶的月兌落,細密的傷口如同猩紅的蛛網一樣顯露了出來,從雙手之上蔓延,在遍布了整個手臂,甚至覆蓋了小半個肩膀和部分後背,看起來就像是碎片拼湊起來的紋路讓長孫武皺起了眉頭︰「這傷勢,真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