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見,自是把酒言歡,好不愜意。
照影只簡單說了下墜崖後的事,又道她離開風月笑,為免正道的追殺,這才改裝為男子藏于青樓之中。
方才無意看到進了藏春閣的陸少歡,這才將他請了上來。
陸少歡舉杯笑道︰「照影姑娘果真是福大之人,能再見照影姑娘,陸某實是痛快之至。」
本以為那日之後,便將與她陰陽相隔,卻未料還有再見她之日,心中的喜悅著實難以傾表。
照影只抿了抿唇,淡淡一笑道︰「是上天讓我命不該絕,才好討回我應得的債。」
听出她語中的怨氣,陸少歡不由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照影姑娘還在怨恨慕容兄?」
照影輕輕一笑,笑容里有一絲譏誚的神色︰「事到如今,難道還要我當做什麼事也未曾發生過,對他笑臉相迎?」
陸少歡俊眉微微一蹙,目光復雜地看著她,低低道︰「其實慕容兄……」
照影卻笑著打斷他,道︰「陸公子,照影素來都是恩怨分明之人,對誰該如何做,我心中十分清楚。」
說著,又話鋒一轉,看著他眨了眨眼,笑問道︰「不知二皇子不在宮中待著,怎有閑心逛起青樓來了?莫非宮內的女子都不如青樓女子合二皇子的意?」
听她又有意改了稱謂,陸少歡不由苦笑︰「照影姑娘就莫要挖苦我了,此次前來,實是有正事要辦。」
「正事?」照影不禁有些好奇。
「不錯。」陸少歡點頭,神色微斂,低聲道︰「今晨收到密報,有人會在此密謀叛逆之事,故而我才會來此一探究竟。」
「哦?竟有此事?誰會如此膽大想要謀逆?」照影面上露出一絲驚詫之色,心中卻一片清明。
昨日剛到皇城,玉香川便讓她在此處等候,說今日陸少歡便會來此,當時她還有幾分詫異,如今已然明了一切。
想來是他假傳消息,才將陸少歡引至此處,設計了這一樁巧遇。
陸少歡面色微凝,眼楮里閃爍著碎鑽般的光芒,唇角輕揚,「事實上,自父皇病重之後,這皇城已經漸漸不安寧了。」
說到龍淵帝,照影眼楮閃爍了一下,長長的睫毛覆蓋了明眸,然後轉瞬抬起,淡淡道︰「我听說玉城主上回已來皇城治好了皇上病,如今皇權穩固,又怎會不安寧?」
陸少歡凝起了眸子,唇邊泛起一個淡淡的微笑︰「這些不過都只是些表象罷了,父皇病雖好,但身子卻明顯漸漸虛弱了,我只懷疑……」
話說一半,突然頓住,他抬眸看著照影,卻是笑了笑道︰「此處不宜說話,照影姑娘不如隨我一道回宮再談,如何?」
照影怔了怔,盈盈而笑︰「既是在這動蕩之時,二皇子又豈能隨便帶外人入宮?」
陸少歡卻是戲謔地一笑,眼眸微微眨了眨︰「你並非外人啊。」
聞言,照影心中卻是不由一動,清澈的眼楮里,忽然有了微微的迷惘之意,然而只是一瞬,卻又恢復了平靜。
陸少歡又繼續搖扇笑道︰「何況,照影姑娘既是為了躲避武林正道的追尋,藏于宮中自是最安全不過。」
這才是他最終的目的。
上一回,未能護得她周全,這一次,豈能再犯相同的錯誤?
何況,他也是希望能將她留在身邊。
照影眸光微微一閃,隨即淺淺一笑道︰「既是陸公子的好意,那照影也就不推托了。」
…………
入宮,到了二皇子所居住的靜雪殿。
照影也不與他客氣,一入屋內,便尋了個椅坐了下來,一邊環視著四周,卻是發現不少女子所用之物,好奇之下不由又調侃起他來,戲謔地笑道︰「二皇子的殿內想必平日所住的女子也不少吧?」
陸少歡不由失笑,眸光卻微微凝起,淡笑道︰「這靜雪殿原是母妃所住之處,而這間屋子正是母妃的房間,除了母妃還未曾有人住過。母妃過世之後,父皇念我思念母妃,便將此殿賜予了我。」
聞言,照影不由一怔,收起了面上的戲謔之色,低聲道︰「抱歉,我並不知……」
「無妨。」陸少歡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靜靜看著她,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這房間空了太久,正好你來了,住在這里,想必母妃也會很高興。」
照影有些不自然地微微一笑,偏過臉,岔開話題道︰「方才你在藏春閣時,未說完的話是什麼?」
陸少歡神色微斂,難得的正色道︰「我懷疑,父皇的病是有人下毒所致。」
照影心中微凜,眉頭輕蹙,驀然想起當日玉香川所說之話——
「一切我自有安排,龍淵帝已活不了多久……」
原來,那句話便是這個意思麼?她早該想到才是。
抬眸看著陸少歡,她微眯起了眼,問道︰「那你可有懷疑的對象了?」
陸少歡搖頭苦笑︰「此人下毒手法甚是高明,完全查不出任何珠絲馬跡,而且所下之毒宮內御醫甚至連玉城主也未能查探出。」
照影不由暗暗冷笑,她伽藍一族所使的毒自然不會如此容易探出,何況,毒是玉香川所下,又怎會自暴出來?
「那你有何打算?」照影繼續探問。
陸少歡凜了目光,眉宇間透出一股與平日不同的氣質,笑聲清朗,「自然是等,等他再走下一步棋。」
照影輕輕勾起了唇,看著他,「若是他遲遲不走呢?」
「會的。」陸少歡卻似十分自信,眉目含笑,薄唇微勾,貴氣逼人卻不怒而威,「而且,我相信會很快。」
其實,他心中已有些明了,只是,還需要求證。
照影微微抿了抿唇,目光閃爍,卻是不再說話。
忽而,一名侍衛進屋稟告道︰「二皇子,那位慕容公子已在廳內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