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您的藥!」
段長海拿出兩粒白色藥丸,放在嘴里和著水咽了下去。
擺擺手,侍從又重新退了出去。
因為怕女兒在外面和一群陌生人會怕,所以顧小涼在侍從快關上門時,急忙叮囑道。「帶我女兒去吃冰淇淋吧,小家伙會安分一些。」
侍從愣了一下,突然像被特赦了一樣,點頭應道。「是,小姐。」
顧小涼見狀,不禁一笑。
看來女兒之前已經折磨到這侍從了,不然他不至于是那種如釋重負的樣子。
「她和你長的不像!」段長海休息了幾分鐘,突然開口。
「你是說……佳佳嗎?」顧小涼指了指門外,也不知道自己這動作是不是因為緊張。
段長海點點頭。
「我不是也不像你嗎!」顧小涼看了他很久,說道。
段長海突然開懷一笑。
這個女兒的想法,很不一樣!
至少,和他想的很不一樣。
雖然調查資料上,她有六年的空白,但這並不妨礙他找到她。說的話都很理性,真實的反而不那麼傷人。要比他想象中的堅強很多。
芳華,這個女孩,就是我們的女兒!
「推我到窗邊。」
「好。」顧小涼起身,推著他來到床邊。
段長海的視線定格在窗外的某個方向,不言不語地讓人輕易地就察覺到他的悲傷。
這個老者,真的就是她的父親嗎?
顧小涼一次次地問著自己,卻始終得不到可以否定的答案。
因為那木盒子里,幾乎有她所有的童年。
可是她是仍舊對父親沒有印象的,小的時候,她只遠遠的見過一個男人,姨媽說那是爸爸。她記不起他的長相,也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媽媽。但是她知道,自己是寄存在姨媽家的,直到……
直到那一年,姨夫出車禍病逝,傷心欲絕的姨媽將她和姨媽自己的孩子送往不同的福利院,而後姨媽人就不知所蹤了。
然後,剛到福利院,自己便生了一場大病,再也記不起從前的日子。
所以,顧小涼的記憶只是從五歲的時候才開始有的。而過去之前的那五年,對她來說,其實是一片空白。
今天這麼一經回憶,顧小涼發現,原來失憶的不止是卓不凡一個人,就連她,也失憶了。並且到現在,依舊也想不起來。
「你媽媽的個漂亮善良的女人,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混蛋的事情,卻是傷害了她。」耳邊突然傳來段長海的蒼老的聲音,他背對著自己,讓顧小涼看不到表情。
或許是痛苦,或許是悵然,那些都不重要。
顧小涼知道,自己此刻是一個傾听者,而不是一個參與者。
「那一年,我們有了你,可是你媽媽知道我心底的恐懼。我怕失去她,無比的害怕。我甚至想,如果真有不測的那一天,我會忍心不要孩子,但卻一定要保全她。可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我的母親,也就是你的女乃女乃不知道和她說了什麼,讓她精神萎靡了很久。直到我出差之前,她才怕我擔憂有所轉變。可當我出差回來之後,卻發現,她在偷偷模模的去醫院的婦產科。咳咳……」段長海的情緒有些激動,重重地咳了出來。
顧小涼急忙倒一杯水,遞給他。
他接過之後,喝了一口,緩緩的開口說。「因為我出差的時間很長,而那張經過我調查得到一張懷孕的單子,讓我察覺我最愛的這個女人,背著我有了別的男人。然後在各種調查和證據面前,我武斷的找出了所謂的奸夫。然後……」
「然後呢?」隨著他語氣的變化,顧小涼不禁心里也跟著緊張起來。
「然後我當著你媽媽的面,和那個奸夫的女兒,上了床。」段長海緩緩轉過頭,面目表情已經不能用死灰來形容了。
顧小涼心里猛地一縮,眼淚就那麼在眼圈凝住了。「你怎麼可以……」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殘虐,最終轉變成猩紅。「確切的說,是我言秀女干了那個奸夫的女兒。」
顧小涼倒吸一口涼氣,身子也經不住搖晃,猛地退了一步。「然後……」
那她到底是怎麼來的,是誰的女兒?
「然後你母親傷心欲絕的跑回了娘家,一直到你出生。」
話題到了這里,似乎就要終止了。
顧小涼甚至還沒有明白,因為這中間似乎被他省略了很多細節問題。「我……」
「別急……」段長海似乎也盡量平復自己的情緒,無論是悔不當初還是沉痛難耐,這都不重要了。
「你是你姨媽送到我面前的,但是那時候我才知道,你的媽媽生下你的時候,去世了。我甚至沒看她最後一面,她就變成了一堆灰燼。然後我拒絕撫養你,哪怕你的姨媽再三保證,你的的確確是我和你母親的孩子。」
姨媽……接觸這個詞匯,顧小涼並不陌生。因為被送去孤兒院的時候,都是有登記的。她曾有機會回去過,知道自己是被姨媽送去的。
那如果這麼說,只要他口中的姨媽,和自己口中的姨媽是同名同姓的話,那……
「我的姨媽叫什麼名字?」顧小涼一遍遍告訴自己要淡定,要淡定。
可當她听到段長海緩緩吐出那三個字的時候,她心底所有的百煉鋼統統都變成了繞指柔。
「李湘月。」
的確,那個登記在孤兒院的名字,的確叫做李湘月。
顧曉涼震驚了,沉默了。
所有的神經在事實的面前都變得無比的脆弱,這樣的一天,她本已經決意離開路易再不回來,卻意外的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以及,這個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