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嗅過發間的香 58、病入膏肓的琴曲

作者 ︰ 江畔微霜

人們或許已將我遺忘,我看到大幅的廣告牌上,已換作別人的頭像!

我匆匆的走著。我的高挽的發髻,有著冷冽的光。我知道,不管我的心多麼的悲傷,我的驕傲的直立的背,卻是永不能彎下的!

距離我們租住的樓房愈近,我的心,就愈是跳的快速的令我難受。明知桑不在屋里,為什麼我竟是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慌亂?

告誡我自己,做人要淡定一點,從容一點,難道經歷了沙漠之上那千古絕響的黃昏之最,我還是這麼的不堪一擊嗎?

推開門,看不到歡呼的人群,听不到笑聲,卻是,撲面來的,是一股異樣的、旋浸著哀痛的藥味!

我的心驟然的一涼!

跌跌撞撞的跑上樓,所有的門窗都是緊閉的。我的不祥的預感,我的不祥的預感啊,于此于刻,益發的,揪緊了我的心。手中的皮箱,啪搭的掉在地上,散亂的東西,跌落在樓道里!

海蘭爾出來,看到我,沒有相像中的驚喜。她的眸黑的眼,有著驚慌和不安,有著懼怕和淒愴!

是什麼?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一切的表像之下,是什麼巨大的悲劇?

一把推開海蘭爾,我跌進桑和梅西的臥室!

臥室里,彌漫著百種哀傷,千種淒惶!

床上,躺著昏睡不醒的桑。床的四周,用著不祥的白色的幃賬四面罩著。一股難聞的藥味鑽入我的鼻腔!

所有的人都在!所有的人都直立在床前!

梅西轉過身,冷冷的看我一眼,再看我一眼!

我的眼里,已經沒有梅西。我推開她的身,跌倒在桑的床前。我的眼淚,早已經流干了,我看著桑,看著桑那蒼白縴瘦的奄奄一息的臉,我終于知道,萬箭穿心,是什麼樣的滋味了!

桑病入膏肓,無藥可冶。

算一算,桑說過的話,也許早已超過了他的生命的期限,所以既使我們用著最傷心痛骨的愛呼喚著,恐怕也無回天之力了!

梅西迅速的憔悴,為著愛短暫的無力挽住的痛,她細長的指摩挲著桑蒼白透明的頰,痛哭著,淚水常常的決堤,她感覺愛如飄忽不定的風,消失的太快太快!

梅西,是你,榨干了桑。你不該,帶他去普羅旺斯!漫天卷來的哀傷,使我口不擇言,我開始責備梅西!

梅西憤怒的反擊,對我充滿了怨毒。她說,是我害死了桑。若果我不是負氣出走沙漠,若果遠在普羅旺斯的桑沒有感應,桑此刻一定還在普羅旺斯享受著人間最美的風情,桑就不會去沙漠找我,就不會從沙漠回來之後一病不起!所以說,桑之所以變成這樣,皆是因我而起!

桑的口口鮮血,皆是因我而吐!因我而吐!

梅西直指向我,眼里噴著血紅的怒火,語氣從未有過的激烈,如果可能,她一定會活活的吞吃了我!

爭辯無果而終。因為桑的病情在不斷的惡化,他聲息全無,原本脆弱的一觸即破的身軀,如今偃臥在床上,更如一脈緊貼大地的葉片,看不出一點生機!

悲傷使我們「維也納桑夏劇團」放棄了一切的外出活動,我們也拒絕演出。我們相互之間說話很少,似乎都在默默的期盼著什麼,又似乎隱隱的又在懼怕著什麼,不敢吹奏音樂,因為那會違背了我們正在哭泣不止的心靈!

夜里幾度的,桑從巨咳的震痛中醒來,疼痛中的他,又昏厥過去!

他從前的舊疾,一直頑固地深藏在他身體之內的結核菌,又一次泛濫猖獗!

桑重病期間,我全身的骨頭都似碾碎了,很痛很痛。我不和任何人說話,沉默寡言,行走時更如魍影,蓬頭垢面的冷冽容顏,誰見了都不敢和我的眸光對視。我好像比桑,更先于月兌離了這個世界。因為我的樣子,哪里還有一點點人樣!

我要照顧桑,我不顧任何人的勸阻,也無視梅西的激烈阻攔。我日日的跪倒在桑的床前,用棉毛軟紗,蘸了溫水一點一點的洇入桑的口內。用一方素淨的帕,一遍遍的擦拭著桑的絕非凡人的流著汗的臉頰,他的細長而白晰的手指,纏繞著我的手指,我呼喚著,哪怕毫無希望!

夜里,我就睡在地板上。冰涼的地板,叫我清醒的咀嚼著憂傷。桑的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給我以天搖地動的震驚!

梅西的長發,也不再用心梳冼,如一堆亂草。她的火紅的睡衣,依舊的穿著;她狂抽著香煙,趿拉著拖鞋在屋里不斷的走來走去,憂煩使她快要崩潰!

悲傷的朱麗葉,如果你想讓桑安靜一點,請你把睡衣的顏色,換的暗淡一點好嗎?我發現我對于梅西,越來越控制不住的挑剔!

梅西並不覺的我的話刺耳,她立刻的換了一套黑色的絲絨睡衣,赤腳走在地板上,她的焦燥和狂亂,在臉上表露無遺!

桑有時清醒的時候,看著我和梅西,幾度的欲言又止!

桑已無力說話,他甚至不能夠,發出一個簡單的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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