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把盞續流香 66、夜寒袖濕情似冰

作者 ︰ 江畔微霜

姬阿婆離開「大都苑」山莊後,而重癥在身、產後虛弱、氣若游絲的歐夫人,身邊就只剩下廖阿秀,可算是忠貞不二的唯一的貼心婢女。

事實上當姬阿婆離開山莊的那一刻起,歐夫人也自知自己不久于人世,于是密召廖阿秀,說出了一個瞞天過海的驚人秘密!

重病之中的歐夫人,卻是異常的冷靜,她告訴廖阿秀,襁褓之中的嬰兒,並非是她和歐老爺子的親生女兒,因為她生下的孩子,眉心沒有這個淺淺的痣!

驟听此言的廖阿秀,驚出了一聲的冷汗,她顫抖著走近沉睡的嬰兒看了看,又難過的看著一臉悲容的歐夫人,她問,夫人,這,可是真的嗎?這,該如何是好呢?那,歐家嫡生的大小姐,又到了哪里去了呢?

歐夫人仰首悲涼的一笑!嘆息著︰是報應!這是報應!

歐夫人一向視廖阿秀為自己的心月復親信,如今自知無人可托,遂對廖阿秀說,襁褓之中的嬰兒,雖說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但至少也是一條生命,所以她希望廖阿秀保守這個秘密,不到萬不得已,堅決不要泄露出去。

歐夫人說,自己的親生女兒,背上有一塊幾代盛傳不絕的紅痣,設非巧合,否則今後如果遇到背上有紅痣的女孩,而又正好是那年臘月十二所生,那麼,就女孩就必是「大都苑」山莊正宗的歐大小姐了!

最後,歐夫人拿出一對清淺碧綠的玉鐲,送與廖阿秀。盡管廖阿秀堅辭不要,但歐夫人說︰

「阿秀,不管你以後在不在這里,你都不要忘了我的囑托,你一定要代我找尋到我親生女兒的下落。

我呢,可能不能再和你們相伴了,無以為報,這是我的一對陪嫁玉鐲,作為我的一點心意,也作為你一直以來對歐家上下的忠心不二的伺候的回報,不要推辭,收好藏好。」

歐夫人說完這話,一直強忍著的淚,終于點點滴滴的,灑在了胸前的紅綢被上!

廖阿秀悲從中來,也不禁放聲大哭!

留不住的,終是留不住的。歐夫人的心,已是滴落碎成片片的花瓣,拒絕和這個世界親近,放棄生命的欲念,使她的心靈無法喚起婆娑的綠意,萎頓的頹廢,看破一切的傷心失望,使她的生命,急速的,走向消亡!

燕子舟的母親廖阿秀,講完這一段悲傷往事,過去一切歷歷在目,二人不禁唏噓不已!

那後來呢,你又是怎麼離開「大都苑」山莊,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呢?姬阿婆再問。

事實上,在歐夫人下世以後不久,廖阿秀就遭到從前和姬阿婆熱戀的那個僕人的排擠和刁難,又害怕歐老爺子的糾纏,于是一個月後,就找了個借口,離開「大都苑」山莊。

所以,燕子舟母親作夢也想不到歐詩亭會是現今「大都苑」山莊的大小姐,她對于襁褓之中的歐詩亭,非但沒有印像,而且簡直是無從想起!

離開山莊的廖阿秀,在浦江一帶流浪結婚生子,在燕子舟十二歲那年,才又一次回到小鎮附近。為了不負歐夫人的臨終囑托,廖阿秀和丈夫,也曾多方打听,但終是無果而終!

直到十年前,廖阿秀听說一把火燒了「大都苑」山莊,又听說大都苑山莊寸草不留,人去屋空,心中那個悲涼,竟是漸漸的,把找尋歐家大小姐一事,便慢慢的淡下去了。

昔日閨中好友,經年再遇,執手相握,涔涔淚水中感嘆著世事的無常,又感念歐夫人當初對她們的知遇之恩,二人竟是把過去的歐家繁華的歷史,說個沒完!

夜,「大都苑」山莊。在豪華的客廳內,只有歐詩亭和燕子舟。

歐詩亭的傷,經過姬阿婆的處理,一日後就基本痊愈。大難不死的歐詩亭,似乎心里,有了一點微微的變化。于那一刻,她差點就和燕子舟成為兩個世界的人,叫她如何不痛?如何不懼?

于是她看燕子舟的神情,就更是比以往布滿了熱切的愛意,她給他做飯,她把西服仔細的熨好並一一的為他穿上,她從後面摟住他的腰身,不住的、失態的叫著︰

舟,我親愛的舟。你不會離開我的是吧?你知道的,我是有多麼的喜歡著你,失去整個世界,我也不想失去你,子舟,我的子舟!

這樣說著的時候,歐詩亭就傷心起來,她的眼淚成串的掉下,她控制不了她的悲傷,似乎她越愛他多一點,就越怕有一天醒來,這屋里少了燕子舟的影子!

燕子舟完全的不懂歐詩亭的感受,他覺的歐詩亭常常的又哭又笑很是奇怪,他認為他和歐詩亭是很好的朋友,很好很好,如果有人欺負歐詩亭,他願意付出所有挺身而出,他願意。沒有歐詩亭,他已不知道如何生活,他喜歡有她寵愛的生活,但他卻,沒學會如何去憐愛她!

他沒有感應,任由歐詩亭擺弄著,有時又覺的有點別扭。

歐詩亭似乎比任何時候,都更離不開燕子舟。她推拒了一切的事務,一邊在家養傷,一邊沉浸在對燕子舟的愛意里不能自撥。她的尖長的指,一下一下的梳理著燕子舟墨似的發,愛到不能,她又發狂似的,親著他的英俊的臉頰!

但燕子舟卻躲閃了。燕子舟皺著眉,似乎有一種受驚的表情!

怎麼了?于是有淚,刷刷的流下!歐詩亭心中掠過幾萬個不祥的預感,她拚命的壓抑著心中的不安,如果她遠離了人群,如果她注定沒有生死可托的朋友,那麼燕子舟,是不是也要成為最後一個離她而去的人呢?

不,她的尖利的聲音,劃破了暗夜!歐詩亭快要瘋了,一想到有一天燕子舟以冰冷的面孔重復的對她,她就有一種想毀掉一切的願望。如果美好只是用來嘲笑她的痛苦,那麼就讓她砸碎它吧;如果邪惡可以用來一泄她心中灼熱的烈火,那麼就讓它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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