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當然知道劉嫵為什麼煩惱,倒是很奇怪這位淮南翁主劉陵,她年紀也小,孤身一人跟隨梁王來長安,又是第一次,不像劉嫵來過好幾回,跟阿嬌等姐妹們都很熟悉了。她居然毫無孤獨無助之感,反而很自在,倒是真令劉徹訝異!
劉徹撇開這些疑惑,笑看著阿嬌,「大漢皇宮里有你不能去的地方嗎?既然來了,要不要騎馬?唉,你會麼?」
劉徹問出口才發覺自己對這位表姐的了解還真不夠多,以前從不知道阿嬌的喜好和擅長,看來自己以後要多下點功夫,多了解她了。
「不會,哥哥不肯教我,說太危險。」她上前拉住劉徹坐騎的韁繩,回頭問劉嫵和劉陵道,「你們會麼?」
阿嫵點點頭,「父王教過我,我勉強算會!」
劉陵笑道,「我也會!」雖然是女孩子,但她更喜歡駕著馬馳騁的感覺。風吹拂過臉頰,那種恣意暢快,尤其令她著迷!騎馬是當年她纏著雷被教她的,而且她馬技不錯!
「看起來,只有你不會呢。」劉徹對阿嬌笑謔道,是他少見的孩子氣,「虧阿嬌姐還是年紀最大的!」
阿嬌伸腳去踩劉徹的腳,卻被劉徹敏捷的躲過了,阿嬌不依不饒地追著劉徹,定要追打上他討回面子,卻怎麼也追不上!氣惱地停下來,「我回去定要找哥哥算賬,」少女輕喘著氣,眼波流轉,揚眉嗔道,「他居然害我被嘲笑了。」
「阿橋哥哥是為你好呢,阿嬌姐,騎馬一點都不好玩!」阿嫵勸阿嬌,「顛得人頭暈!騎完了全身都酸痛!」
阿嫵一向嬌弱,不喜歡男孩子的玩意,但是梁王最愛騎馬打獵,常帶著她們姐妹。劉嫵為了討父王歡心,便也勉強學會了,如今她才知道父王要她多學多會就是為了應付這種場面吧!她們姐妹四個都曾被帶來長安過,卻只有她與阿嬌最為投契,而竇太後最寵愛阿嬌,所以自己這回才能留在長安!想到這里,劉嫵心中有說不出的苦澀,雖然父王只是要她留意朝中、宮中是否有對他不利的消息,以期遇事早作打算,劉嫵一向心機單純,深知自己能力無法勝任,但為了父王,她還是要努力勉強自己!
「那是你騎得太慢了,才會顛!」劉陵對她說,「其實,騎馬挺好玩的!」
「不如,我教你吧。」劉徹忽然對阿嬌說道。
「你?」,阿嬌回頭上上下下的打量他,頗有些不信任的意思,溫吞吞道,「徹兒,你今年才幾歲?如果我掉下來的話,你接的住麼?」
劉徹揚眉,也不辯解,上前半步一把將她抱住,原地旋了個圈。阿嬌冷不防被他抱住,驚訝之余,臉驀地紅作一片,像是紅彤彤的梅花,銀鈴一般的笑道,「哎呀,我信你了,放我下來!」
「你到底是吃什麼長大的?」劉徹蹙眉道,「這麼瘦,這麼輕?」
「你管?」阿嬌嗔了他一眼,回頭招來伺候在馬場一邊的廄丞,「去給我們牽三匹馬來。」
「選一匹溫馴的小母馬給阿嬌翁主!」劉徹補充道。
韓嫣見廄丞給阿嬌牽來的是全馬廄最溫馴最矮小的一匹母馬,又加上厚厚的坐墊;另牽了兩匹長成的棕色的母馬給劉嫵和劉陵。因為三人都未及笄,都穿的裙擺很大的百褶裙。
若是平日,那樣矮小的馬,劉徹是看都不屑一看的,今次卻是小心的扶了陳嬌上馬,自己親自牽著母馬的韁繩沿著馬場的馬道走。陳嬌坐在馬上,眼珠子咕嚕嚕轉了轉,指著一邊伺候的侍從,道,「你跟著過來!」明顯是還不信任劉徹的護駕,劉徹橫了她一眼,倒是沒有說話。
「你看,」韓嫣听到劉陵小聲的對劉嫵說,「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別人再怎麼比,也比不過。」
她們二人也只牽著馬,並不騎上。
韓嫣抬頭去望,前頭,已經慢慢長成的女孩在馬背上低了腰,湊到少年耳邊低低的說著話,韓嫣看見風吹著少年黑色織錦衣裳一角,看見他唇邊溫柔的笑,紅彤彤的鶴氅映照著女孩明艷的臉頰,那是不能拒絕的一種美麗,韓嫣似乎能覺得女孩溫軟軟的氣息縈繞在少年的耳鼻之間,他不想去想象,那一雙平日里難測深淺的眸子,如今是什麼顏色。
眸子一黯。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
論起一起長大,竹馬青梅,他才是陪著劉徹長大的人,可如今阿嬌與劉徹的親密卻更勝于他!
微風中傳來阿嬌清清朗朗的笑聲,流轉在那對少年男女之間的,是一種難以言說的親昵。
韓嫣閉了閉眼。
太陽,本來就不可能只照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