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救回她,會折損你一半的壽命,你也願意?」
「師父,你有辦法救回她?」他眸一拾,原本死氣沉沉的俊容上,有了一抹光采。
扁看他這個反應,他便知道他的答案。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若是華丫頭知道他為她犧牲的如此徹底,肯定會感動的痛哭流涕了。
「劫啊!一切都是劫啊!拿去吧,這里有你想要的答案。」從懷中掏出一本古書,他將書擱在桌上。
一見到那本熟悉的藍色書冊,諸葛光明俊眸微眯,先前他曾在白芊楓的書房里見過,何時師父將它給拿過來了?
「如果將小泠兒救回來,記得幫我和她說一聲,我很關心她。」他雙手負在身後,搖頭晃腦的走了出去。
等不及皇甫運離開,他急切的翻閱著那本書,只見泛黃的紙張上,僅有短短幾行字,卻讓他雙手忍不住的顫抖,俊容上那難以置信又挾帶著傷心欲絕的神情,令人不忍目睹。
紅梅盛開,咒靈之女降臨,雙十芳華綻放後凋零;紅梅凋零,咒靈之女殞落,當利刀刺進紅梅之心,咒靈之血使能使其重生……
咒靈血,他尋尋覓覓的咒靈血,竟是她的血!
而要破除她身上的詛咒,唯有用刀刺進她的心,用她的血成為藥引,她才有機會死而復生,只是要他親手拿刀刺她的心,他怎能下得了手?
看著她仿佛陷入沉睡的面容,是那樣沉靜安詳,但他卻極其懷念她嬌俏的表情,開朗活潑又帶點悲傷的個性,想著她吃味的可愛模樣,更愛極了她抱著他,要隨他浪跡天涯生死與共……
一切的一切,有如烈火般的焚燒著他的心,那歷歷在目的回憶,教他怎能忍受失去她的日子?少了她,他的人生也跟著成了一片黑暗。
眸中泛起一層薄霧,他深吸一口氣,拿出一旁的匕首,只見他薄唇輕顫,在匕首朝她胸前刺去的當下,醇厚的嗓音緩緩飄散在空氣中。
「我愛你。」
紅艷的鮮血,從她胸前噴灑而出,染紅了他白色的衣袍,淚,瞬間滑落他的面頰,滴落在她蒼白的容顏上。
白雪皚皚,覆蓋了整座山頭,一名女子披著一件黑色大氅,清秀的面容上,漾著一抹甜美笑靨,只見她手上提著一個竹籃,小小的腳印在雪地上更顯清晰。
「光明,你還要看多久呀?」脆女敕的嗓音從她嘴里傳了開來。
遠處一道白色頎長的身影,在一棵枯木前佇立不動,他俊雅淡漠的面容上,有著深思的神情。
華泠攸柳眉輕蹙,這天寒地凍的,二十年來都住在氣候溫暖的南方,要她適應這北方的天氣,還真是折騰她哪!
「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她站定在他身旁,小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
遠颼的思緒逐漸回籠,他側首望著身旁嬌小的身影,薄唇微揚。伸手攬住她縴弱的嬌軀,只听見她驚呼出聲,手中的竹籃頓時落了地。
嗅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他才能確定她還真實的活在這世間,他猶記得當他用利刃刺穿她左胸上的紅梅印記時,那鮮紅的血液有如噴泉般的涌出,他用著顫抖的雙手,拿碗盛住她噴灑而出的鮮血,強忍著悲痛,將那碗血倒進藥壺里,制成了他夢寐以求的續命丹。
「我在看這株紅梅為何還不盛開?」他輕撫著她冰冷的臉頰,澄柔的替她拉攏凌亂的大氅。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沒瞧見這株紅梅都枯死了,怎麼可能還會盛開呢?」她笑然,眯眼覷著眼前的枯木。
「怎麼不能?我都能逆天而行,扭轉乾坤將你從閻王那里搶了回來,或許這株紅梅也具有強勁的生命力,哪天又會再次盛開也不一定。」他輕喃。
他若有所思的表情,驀地揪疼了她的心。
在女巫部落時,她因白仙仙的詛咒而魂歸西天,這段時日她的記憶全然是一片空白,直到她吞下諸葛光明煉制而成的續命丹後,她才漸漸恢復了意識,當她睜眼所看到的,就是他哀慟落淚的俊顏。
從未見過他落淚,她抬手拭去他臉上未干的淚痕,卻見他如獲至寶般的摟著她痛哭失聲,那哀感的悲嗚,讓她的心震撼不已,她只能呆愣的輕拍著他的背,安撫他過于激動的情緒。
「你不會死,有我在,即便傾我所有,我定會救活你!」他低吼,顫抖的身子,說明他的恐懼。
所以她活了,即便他拿利刃刺人她的胸口,用她的血制成了續命丹,在她胸口上留下了深深的疤痕,她仍是不怪他,甚至將那道傷痕,當成了他愛她的鐵證。
而紅梅咒印早已消失不見,仿佛她的身上,從未有過那個印記。
「也是,憑你這神醫的功力,能將這株紅梅給救活的。」她眨了眨眼,開口夸贊著他。
「你何不試著醫治它?」他笑意漸深的望著她。
聞言,她燦爛一笑,撿起掉在地上的竹籃,想起自己成了個辣手大夫,竟是受了白仙仙詛咒的緣故,真數她感到百味雜陳。
「唉!我怕羅!雖然我的辣手是因為詛咒的關系,但現在叫我替人醫治,我還是會有點毛毛的。」到時若樂極生悲,她可不能歸究于詛咒了。
「有我在,你擔心什麼?」
抬眸看了他一眼,她才不想事事都依賴他呢!終有一天,她要靠自己的力量,將華家的醫術發揚光大,而不是讓他給搶盡了風采,再者,她萬萬沒想到皇甫運居然是他的師父,而她居然還跟他共闖敵營,早知道就該纏著他多問一些諸葛光明的事了。
「我才不要事事都靠你呢!對了,運叔上哪去了?」從她清醒至今,她就沒見過皇甫運了。
「雲游四海去了。」他那個師父一向來去如風,比他的行蹤更難尋。
「可惜,我還想向他問問你的事呢!」她扼腕的跺著地,卻陷入冰冷的雪里。
「問我的事?你不如直接問我不是更快?」他失笑。
「不,那不一樣,我想知道你年幼時是不是像現在一樣高深莫測的?又是怎麼成為人人敬仰的神醫?還有,運叔究竟是賭輸了什麼才收你傲徒弟的?」這些可是她亟欲想知道的秘密呢!
她連珠炮的問題,讓他啼笑皆非,這妮子好不容易才調養好精神,馬上就開始不得閑,也不想想她雖然撿回一條命,但大量失血也讓她吃盡苦頭,在天山上足足待上大半年才恢復現在的模樣。
「我答應師父不說的。」為人弟子,他不能泄師父的底。
「不管,我要你說!」她抓著他的手,開始要賴。
「我以為你會對你父母的死因及白仙仙的事情感到好奇。」而不是纏著他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她微微一怔,帶笑的麗容上有著淡淡的愁緒,她知道她爹和白仙仙有一段過往,但卻不想深究父母的死因,畢竟那是屬于上一代的恩怨,既然她的父母都死了,再去追究真相又有什麼意義呢?
「那是屬于他們上一代的恩怨,我不想去追究,只要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能陪你浪跡天涯,生死與共便足夠了。」她笑逐顏開。
悲傷果然還是不適合她。
以為真相會讓她再一次承受傷痛,卻沒想到她如此處之泰然,他捧住她的臉,吻住她嫣紅的唇瓣,纏綿的長吻,熱情在兩人體內蔓延開來。
「嘖噴嘖,瞧我見著了什麼?堂堂一個神醫,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
嬌女敕的嗓音在空曠的山谷間回響著。
兩人突地打住了這個吻,諸葛光明俊眸微眯,顯然對來者心存不滿,至于被逮個正著的華泠攸,驀地羞紅了臉,整個人躲在他懷中。
「明月,你這丫頭怎會來到天山?」一見到那張甜美的麗容,他這才微微收斂了怒氣。
諸葛明月嫣然一笑,身後還跟了個一臉哀怨的皇甫運。
「當然是遇到了師父呀!他把你和泠攸嫂子的事全和我說了。哥,你一聲不響的消失了大半年,讓我好生著急,差點讓司徒羽派兵尋你呢!」她柳眉輕蹙,心頭的焦慮之情浮現在臉上。
「抱歉,我當時無暇顧慮到你。」他有些歉疚的朝她說著。
「不礙事,只要你們平安無事就好了。泠攸嫂子,咱們是頭一次見面,我還沒和你自我介紹呢!我是諸葛明月,是諸葛光明的妹妹。」話鋒一轉,她望著倚在兄長懷中的華泠攸,眉開眼笑的說道。
一見到長相清麗又甜美的諸葛明月,華泠攸不免有些感嘆,這對兄妹男的俊女的美,未免也太沒天理了吧!
「明月丫頭,你要來就來,何必拖著我一塊來呢?」皇甫運忍不住抱怨。
「當然要拖你一塊來呀,你沒瞧見泠攸嫂子對你當年賭輸我爹爹的事感到十分好奇嗎?為了不讓大哥違背諾言,又想滿足嫂子的心願,這事就讓你自個兒說不是更好?」
她掩唇竊笑,眸中閃過惡作劇的光芒。
這鬼靈精!他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遇上這對兄妹。
「就是嘛,運叔,你這樣一聲不吭就走了,我都還沒跟你算帳,倘若你能告訴我你是賭輸了什麼,我就原諒你。」華泠攸也跟著起哄。
「這……光明徒兒,你也替為師解解危呀!」求助無門,他只得向自己的徒弟求救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諸葛光明,此時難得的莞爾輕笑,寵溺的望著懷中的女子,很明顯的舍棄了他這個師父。
「說吧,你當年究竟是賭輸了什麼?」華泠攸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有什麼好說的?我絕對不會把我追女人追輸給那老家伙的事說出來!」他情急之下月兌口而出。
「追女人?」
「是指爹在外頭有女人嗎?」諸葛明月皺起眉,顯然也有些詫異。
「師父,你這樣會誤導她們的。」還連帶把他爹的聲譽全給破壞光了。
「有什麼好誤導的?那老家伙和我比誰能先吸引點華閣花魁的注意,誰知道那家伙只是對那花魁笑一笑,那女人就被迷了去,我連表現的機會也沒有,簡直是豈有此理!」越講他就越惱火。
「原來是師父不爭氣,也難怪了。」諸葛明月不忘搖頭嘆氣。
「你這臭丫頭!說那什麼渾話?」被這些稚女敕小娃取笑,皇甫運面紅耳赤的怒道。
聞言,眾人笑得前俯後仰,華泠攸抬眸望著諸葛光明,小手牢牢地握住他的大掌,清秀的面容上,有著淺淺笑意。
「光明,你師父真有趣,如果可以,你也請他收我做徒弟吧?」她笑道。
「不就有個現成的師父在你面前嗎?」他拙住她冰冷的小手,溫柔的看著她。
「你不是我爹的徒弟嗎?」她俏皮的眨眨眼,笑不可抑的倒在他懷里。
他但笑不語,看著她燦爛的笑顏,讓他的心也跟著滿溢著幸福。
「是呀!你爹真是個偉大的大夫。」他目光放遠,若有所思的說著。
華靖所遺留下來的醫書,上頭記載的績命丹藥方,便是他為女兒所留下的唯一生路,想必連白仙仙也沒料到華泠攸會死而復生,而華靖果然還是技高一籌。
「總算甘拜下風了吧?對了,我們今天吃養生藥膳鍋如何?」這麼冷的天,吃藥膳鍋最好了。
「就依你。」他輕點她的鼻粱,牽著她的手往屋里走去。
「你想,他們在外頭可以吵多久?」她偏頭問道。
「別理他們了,咱們先吃吧。」那對師徒,大概還得爭上好一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