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女人的聲音,一個听起來較為年輕,一個听起來成熟一點。當听到這兩個女人的聲音之時,李昂也從夏爾的記憶中找到了這兩個女人的信息。
這是兩姐妹,大的那個叫秦麗芬,21歲,小的那個叫秦可親,16歲。兩姐妹和夏爾一樣,同樣不屬于這個國家的人,而是從其他地方搬到這里之後才定居下來的。
說起這個,李昂不禁想到了他這具身體的便宜老爸。他老爸叫夏明遠,應該算是一個很有實力的槍刃者,只不過似乎年輕的時候受到過什麼打擊,以致于弄得自己精神萎靡不振,終日酗酒度日,過得渾渾噩噩。實在沒錢了才會想到去魔獸山中走一趟,隨便打死幾只高級魔物換上一年兩年的開銷,然後繼續酗酒度日。
夏爾對他來說,如同陌生人一般,偶爾記起了,又踫巧心情來了,才難得履行起一個父親的責任。不過,要說這個偶爾,那還真是偶爾。
從夏爾記事起,夏明遠只為他辦過兩件事情。第一件,在夏爾10歲的時候,當他看到夏爾覺醒了煉金之火有望成為煉金師後,他去了一趟魔獸山,直到一個月後才回來,然後把一個看起來品質垃圾到了極點的青銅級方程式丟給了夏爾。第二件,在夏爾13歲的時候,他讓夏爾在秦家姐妹倆中挑選一個作為未婚妻。然後,有戀母情節的夏爾選擇了秦麗芬。也就在這一年,夏明遠走進了魔獸山,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此後,夏爾成了孤兒,住進了秦家姐妹家。直到在14歲下半年,秦可親對夏爾說了一番很傷人心的話,大意是你一個男人老是靠女人照顧怎麼這麼沒出息之類的言語。因為這,夏爾重新搬回了半山腰的家,然後開始獨自生活。這一住就是兩年,期間秦家姐妹倆幾次三番上門拜訪,他都閉門不見。如果沒有發生這次煉金事故,這種樣子恐怕還會持續下去。
回憶至此,李昂不禁為夏爾的一生感到同情。不過孩子,你的苦日子已經結束了。願你在天堂幸福。
他心中這麼想到,隨後又把注意力轉到了屋外姐妹倆的爭論。
「姐姐,你認清現實吧。阿爾他醒不過來了。你沒听鄧醫師都說了,阿爾的靈魂受到煉金方程式反噬,或許已經去見真理了,他恐怕一輩子都是植物人了。」
真理是煉金師的專業術語,因為煉金術的極致便是尋找這個世界的真理,然而每一個煉金師看到真理之時,便會被真理吞噬而身心俱滅,因而真理在煉金師中指的便是死亡。
「我相信阿爾會醒過來的。」
「沒見過你這麼固執的。鄧醫師會騙你嗎?姐姐,你想想看,就連格蘭德大宗師那樣強大的煉金大師受到方程式反噬後也再沒有醒過來,阿爾又有幾成可能醒過來?」
「就算如此,我也相信阿爾會醒過來的。」
「好,就算阿爾有一天會醒過來。那中間要多少時間呢?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姐姐,你不要太天真了。現在為了維持阿爾的生命,家里已經欠了很多錢了。如果你還想這樣繼續下去,那需要的錢要很多很多,多到姐姐你會崩潰的。姐姐,我不再念書了,讓我為你分擔一半的辛苦吧。」
面對妹妹的言論,秦麗芬無法駁斥。然而即使如此,她依舊執拗地喃喃說道,「我相信阿爾會醒過來的。」
「是是,阿爾會醒過來,可這需要時間不是嗎?」秦可親感覺姐姐的語氣有了些松動,不由微微舒了一口氣,繼續勸道。
「我相信阿爾會醒過來的。」秦麗芬看著妹妹,神情滿是認真。
「是是,我知道,他會醒過來,可……」
秦可親剛想說這需要時間,突然「啪」得一聲響起。緊接著,她感到臉上傳來了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她抬起頭,眼神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眼前的女人。
只見秦麗芬紅著眼,目光靜靜地注視著她。眼中的神情,仿佛剛才那打在妹妹臉上的一巴掌比打在自己身上還要痛。她極力忍著眼淚不流下來,但終究還是辦不到。
「可親,你為什麼就那麼不相信阿爾會很快醒過來呢?我知道你關心姐姐,可是姐姐不希望你輟學,你怎麼就這麼不听話呢?」說著說著,秦麗芬的眼淚終于不可抑制地落了下來。
她何嘗不明白這些道理,可是只要有一絲希望,她就真的一點也不想放棄。她知道妹妹的話是對的,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煽了妹妹一巴掌。其實她不想的,可是她心里面的壓力實在好大。
她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的手掌,然後又看向秦可親那五指清晰的臉頰,突然渾身不安地顫抖了起來。
秦可親從一開始的驚訝到這時看到姐姐洶涌的眼淚,她撲上前猛地一把抱住了秦麗芬的身體。與此同時,口中連連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姐姐,我不該說傻話,我錯了,我錯了,你原諒我,姐姐,我只是不想你這麼辛苦,你原諒我吧,姐姐,……」
「你沒有錯,姐姐不該打你的,……」
「不是,不是,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該亂說阿爾醒不過來的,我不該不听姐姐的話,姐姐,你別哭了好嗎,……」
這時,當李昂側耳傾听屋外的動靜,卻再也听不到什麼了。一想到秦可親這小丫頭,竟然詛咒他一輩子醒不過來,他不由感到一陣小小的氣惱。不就14歲那年沒有選你做老婆而已,你用得著怨恨這麼大,心腸竟然這麼惡毒!果然蘿莉什麼的,最可怕了!
不久,正當李昂胡思亂想之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打開。李昂听到了開門的聲音,于是轉頭看了過去。視線里,只見一個身材前凸後翹的女人走進了房間。
她上身穿著粉色的護士服,衣領很大,領子的模樣就像一只蝴蝶。如同天鵝般的修長好看的脖子間系著一條粉色的絲巾。她的胸口非常飽滿,因此護士服要解開兩個紐扣才能容得下這對碩大。她穿得也是粉色的筒裙,裙子不長不短,正好在膝蓋以上一點點。露出的小腿沒有穿絲襪,但十分高挑勻稱,皮膚細膩而潔白。因為回到家的緣故,所以她的腳上穿得是一雙拖鞋,小腳白皙如玉,十個腳趾頭就像水晶雕刻而成一般,精致而可愛。
因為女人走進來的時候,看起來有點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低著頭,所以李昂沒有看到她的臉。唯一能夠看到的下巴,也是嬌俏而不失圓潤之感。可是光看到這些,李昂就能斷定這個女人一定很美。
果然,當女人抬起頭的一剎那,李昂證實自己的這個猜測。雖然女人的美不是那種讓人眼前一亮的嫵媚妖艷,但是面容非常清新月兌俗。她的臉型是鵝蛋臉,頭發的顏色和護士服一樣,也是粉紅色的,而且是李昂喜歡的披肩波浪長發。五官看起來有點平凡,但是卻給人一種十分耐看的感覺,眉目中流露的是那種空谷幽蘭般的氣質。
在女人打開房門走進來之後,她的臉上猶有哀色,神情楚楚可憐,給人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但是,當她抬起頭看到此刻病床上正睜開眼楮望向她將她打量的少年之時,她起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眨巴著大而有神的眼楮。隨後突然笑了起來,那一笑,如同終日陰霾的溪谷里,突然有一天雨過天晴了,然後在那一泄而下的陽光照射中綻然開放的蘭花,怎一個治愈了得!
這是一個給人一種可以安然平靜地過小日子的女人,神色間有一股小媳婦般溫柔賢惠的味道。
李昂不得不承認,就在這一瞬間,他真的動心了。作為一個殺手,他的心是不容易動情的。每當來了也只是隨便找個女人草草了事,要不就是五指姑娘代勞。對于殺手來說,感情是一種奢侈的東西。
可是,當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李昂突然間想談一場戀愛了。太好了,他就喜歡這種溫柔型的御姐。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個女人就是他的未婚妻!
雖然秦麗芬說,她相信夏爾會醒過來。當她自己也知道,這種事情發生的幾率有多小。所以,當她看到夏爾真的醒過來之後,她的心中充滿了突如其來的幸福。
這種的幸福是如此滿滿的,以致于讓她急不可耐地想要找個人來分擔一些。她想到要把這份喜悅傳達給她唯一的妹妹。于是想到就做,她立馬一個轉身。
砰!
然後,她一頭撞到門邊上。
李昂親眼目睹了這個過程,當看到女人雙手捂著額頭蹲在地上,嘴里嘶嘶喊痛之時,他不禁抽搐了一下眉頭。這一刻,他很無奈地發現到,原來這女人是個天然呆啊。好吧,其實老婆是天然呆倒也蠻可愛的。
接下來,秦麗芬就那樣蹲在地上,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一直到五分鐘過去了。這時,正當李昂懷疑女人這一下會不會真的撞得很疼。他卻忽然愕然地發現到,秦麗芬的臉龐已經埋進了雙臂中,正壓抑著聲音哭了起來。
看到這,李昂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想想也是,當一個人如釋重負了之後,再堅強也會變得脆弱敏感的。
哭聲引來了秦可親,她一邊喊著怎麼了怎麼了,一邊著急忙慌地趕了過來。當她沖進房門的一瞬間,她看到了醒著的李昂,她猛地尖叫了一聲見鬼了啊,叫著叫著,突然也忍不住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