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怎麼看剛剛冰燁似乎走神了而已。」龍天傾輕笑著，眼里卻還有著絲絲探究。
「有嗎？」我挑眉相問，然後抖去剛剛不小心落在衣袍上的水珠，碧荷遞過一塊絲巾供我擦拭，只不過還是留下了點點茶漬。
「只是因為今年的雨前龍井似乎分外香醇，所以才忍不住多回味了一會兒罷了。」沒有再去看已經有些瑕疵的衣袍，將話題轉正道︰「王爺這麼長時間了，應該將契約簽好了吧？」
「呵呵，瞧我糊涂的，竟然忘了正事。看來剛剛走神的不是冰燁，而是我啊。」龍天傾笑罵了自己一聲，但是復又說道︰「只不過，冰燁似乎忘記了見證人啊，這里只有碧荷和白霧二人，這兩人都有各自的陣營……」
我自是明白龍天傾的話，所以接下話頭道︰「剛剛不是已經讓肅風去請空進了嗎？想必這會兒功夫，空進應該快到……」
「公子，空進大師已經到了。」碧荷看著檐角的正發著規律響聲的風鈴道。
我嘴角狠狠抽搐兩下，因為龍天傾三人的不請自入，差點忘了一般情況下都是墨竹和紅袖二人劃船將來客帶進的了。
揉揉額角，道︰「青影，你去帶讓他進來吧。」
龍天傾自是看見了碧荷的目光，好奇道︰「以空進之能，這百丈湖面自是不在話下，為何還要冰燁派人去接呢。」
我看著龍天傾一陣無語，我這里要是這麼簡單就能進的話，我豈不是要被煩死了？而且他以為誰都像他這樣不請自來的嗎？
碧荷替我開口解釋︰「小築的周圍到處都是毒物暗器，貿然進入，就是空進大師也不敢保證能夠全身而退。」
「可是我們剛剛進來的時候很安全啊。」白霧眨眨眼，不解。
「說起來還是你家王爺的功勞，將梅林休整之後，公子正打算重新排演陣法。既是如此，我自然也是要先將毒瘴解去的……」碧荷柔美的口氣說著諷刺的話語，但是那樣溫婉的表情實在讓人不能發作。
听見了碧荷的話後，龍天傾臉上依舊是一無所覺的媚笑，仿佛他沒有听懂碧荷話中的真實意思，仿佛碧荷暗地諷刺的對象並不是他。
龍天傾了然一笑，道︰「原來進入冰燁的這小築是需要通報的啊？但就是不知如何通報呢？」
我斜睨了龍天傾一眼︰「空進沒有告訴你？」
「不知道什麼貧僧沒有說呢？」空進的聲音剛好從外面傳來，一道暗紅僧袍已經出現在大廳中。
「沒什麼，只是在說我這里的客人越來越多，只不過大師竟然沒有告訴他們門鈴，他們就能進來，真是太了不起了。」我看也不看空進一眼，口氣萬分涼薄。這話明著是在說龍天傾的不請自入，但事實上卻更是將空進都說了進去，而且還很有讓龍天傾和空進反目的嫌疑。
「咳咳，人老了，听力都下降了啊。」空進抬頭望天，道︰「今天天氣真好啊……」
真是差勁的轉移注意力法，我暗暗在心里翻個白眼。
「好了，這里是讓你來做一個見證人的。」我沉聲道。
空進眨巴眨巴眼，看了看放在我旁邊的茶盞，眼中垂涎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抽抽嘴角，我的茶很稀奇嗎？無奈吩咐道︰「碧荷，去給大師上茶。」
「冰燁啊……」龍天傾委屈的聲音不期然傳入耳朵，廳中眾人齊齊打了一個哆嗦，惡寒！
「再加上王爺的那一份。」茶是小事，只要別讓我的耳朵受荼毒就行了。
相比起龍天傾這種「嬌滴滴」的聲音，我突然覺得西樓似乎也是很正常的。
碧荷嘴角抽了抽，屈腿完美一個禮節告退，那小碎步飛快。
「碧荷姑娘，我也陪你一起吧！我了解我家主子的口味！」白霧似乎也感覺到了大廳的氣氛不對，緊隨碧荷而去。但是這目的卻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我看著空進，挑眉想問︰「這樣可以了？」
空進哈哈一笑，道︰「你的事情，我自然是要給面子的，更何況還有一個逍遙王在呢。」
「大師說笑了，大師受萬人景仰，我等俗人又有何能耐。」龍天傾化身翩翩君子，謙和一笑，但是眉宇間的絲絲傲氣卻始終讓人不敢輕視。
空進看著龍天傾復雜一笑，道︰「王爺謙虛了。貧僧也只不過是來做一個見證罷了，但不知是何見證？」
我察覺到了空進和龍天傾之間的關系似乎說不出來的冗雜紛亂，空進對于龍天傾有點點抵觸卻又帶著平輩相交的意味，但是話語間的生硬又仿佛不願與龍天傾多做接觸。
我插進二人︰「事情簡單的很，只不過是一紙契約罷了，您過目吧。」
將契約給空進過目，事情自然是簡單得很，只不過是將一式兩份變成了一式三份——空進見證的每一個事情都會要求留底。龍天傾沒有多說什麼就簽下了契約，而空進對這個見證人的身份亦是沒有多做推辭，還沒等到碧荷回來，就已經將契約簽訂了。
「虞相是不是忘了什麼？」空進看著我寵溺一笑。
我微微一怔，剛剛空進的眼里似乎又是那種無可奈何卻又盡力包容一切的寵溺堅持，但隨即反應過來，空進這似乎還是頭一次稱我為「虞相」。
「大師都這麼提醒了，我又怎麼會記不起來呢？」我淡淡一笑，從袖中取出印鑒，往兩份契約上一敲。
「嘖嘖，鬼手出品，這印鑒果然不可模仿啊。」龍天傾接過他的那份契約，毫不客氣地夸口稱贊。
「聞名不如親見，虞相的曼珠沙華印鑒也果然魅惑人心。」白霧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龍天傾身後，看著那鮮紅的花朵，勾唇一笑。
「碧荷呢？」我詫異一問，沒有道理兩人一起去的，但是卻白霧一人回來啊。
「那個……」白霧臉上浮現尷尬神色，訕訕道︰「我似乎為碧荷姑娘添了亂子了，不過虞相放心，那一套茶具我改日定當上門賠償！」白霧無比認真地開口承諾。
「什麼？！」我難得地驚叫了一聲，然後眯眼看著白霧，不用說也知道他肯定是打破了那套待客用的玲瓏碧玉了。雖然這套茶具並不是我用，但是那套茶具也是天下排名前十的茶具啊！肉痛……
「那套茶具是不是分為茶鼎、茶甌、茶磨、茶碾、茶臼、茶櫃、茶榨、茶槽、茶憲、茶籠、茶筐、茶板、茶挾、茶羅、茶囊、茶瓢、茶匙，而且整套都是有一塊毫無瑕疵的碧玉雕成，茶具齊全卻又玲瓏，全部收攏只有10合大小？」空進急急問道。
「呃……是的。」白霧看見空進這副激動的樣子，不由驚訝了一下，卻還是畢恭畢敬地回答。對于這位神僧，想必沒有人能夠再妄自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