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蓁蓁翻箱倒櫃找尋葉文超的資料。
「蓁蓁,你冷靜點。」魚夢想拉住她。
她哭道︰「我不是媽媽的孩子!我好怕……」
「你……」魚夢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什麼,她自己都被這件事嚇住了。
蓁蓁找到葉文超的病歷資料,翻開,大哭︰「O型血!我也不是爸爸的孩子……」
接下來兩天,她連續跑了十幾家醫院去查血型,無一不顯示她是AB型。她拉著醫生,崩潰地問︰「兩個O型的人能不能生出AB型的孩子?你告訴我,能不能?」
醫生不耐煩地說︰「你沒上過學嗎?這個問題初中生都知道,O型血和O型血只能生出O型血!」
「可我爸媽是O型血,我是AB型啊……」
「那你不是他們生的!」醫生突然打住,同情地看著她,「養育的恩情,比生育的恩情更大。」
她游魂般地走出醫院,接到魚夢的電話︰「你去哪里了?阿姨一直在問你。」
「我馬上就來……」
她強令自己裝出正常的神色,最好帶點喜悅,因為他們家有一個新生命,這是很值得高興的事!但她做不好,蘇芒一眼就看出她心里有事,而且是極其重大的事。
「你怎麼了?」蘇芒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出了什麼事,是不是生病了?」
蓁蓁望著她,想把手抽回來。這不是她的媽媽,她不是她的孩子,她不該得到她的關心……
「你到底怎麼了?」蘇芒大聲問,「蓁蓁,你別讓媽媽擔心好嗎?」
魚夢默不作聲地把一份報紙遞到她面前,她一看,是雷宇煬和李薇薇發布的關于訂婚典禮的消息。他一嘆,望著蓁蓁︰「你這孩子……」
蓁蓁不敢看她,低頭擦了擦眼角,向魚夢投去感激的一瞥。
事後,魚夢勸她︰「這件事你可以不用那麼在意。他們一直對你那麼好,完全是當成親生女兒對待,可能根本沒想過要告訴你真相。如果你不知道,就永遠不會知道了。所以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它消化掉,當做不知道,和從前一樣。不然被他們發現,你們之間肯定會產生隔閡,就不會有以前那麼幸福了……」
「我沒有辦法不在意!」蓁蓁說,「你說的我懂,但我更想知道我是從哪里來的、我的親生父母是誰!每個人都應該知道他的來歷,這是沒理由的事、必須的事!可我不知道,心里覺得很虛浮,完全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感覺自己被拋棄……」
魚夢嘆息,不知道怎麼勸了。
「而且,我突然沒臉待在他們身邊了!他們對我好,我覺得受之有愧,我不是他們生的啊!」
「你怎麼能這麼想?就因為你不是他們生的,你更應該留在他們身邊,無時無刻不關心他們,好報答他們!」
「我知道我該報答,但我不敢再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我不是他們生的,他們不需要對我付出什麼、不需要對我好,我不應該待在他們身邊感受他們的關心和溫暖……那些應該是弟弟的……你知道嗎?弟弟是一個意外,他們根本沒想過生孩子!因為有我,他們根本沒打算要自己的孩子……我對不起他們……」
蓁蓁說到這里,放聲大哭,魚夢抱著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什麼也不能說,只是靜靜地陪著她。
蘇芒出院回家後,蓁蓁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和孩子,凡事親力親為,生怕有什麼沒做到。她很不對勁,蘇芒和葉文超都發現了,但都以為她是為了雷宇煬,覺得事情終究會過去,並不是很擔心,只是偶爾勸勸她。
一天,她給蘇芒端雞湯時不小心濺了一點在蘇芒手上。蘇芒手一縮,她膽顫地道︰「對不起!」
蘇芒疑惑地抬頭︰「你怎麼了?」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蓁蓁受驚地看著她,呼吸幾乎停滯。
她好像嚇得厲害。蘇芒回想這些日子,她似乎不是以一個女兒的身份照顧母親,而是……怎麼說呢?像不平等的下人對主子。
「沒、沒事……」蓁蓁回過神來,拿起紙巾要給她擦干淨,手忙腳亂中,不小心抓破了她手背。
「嘶——」蘇芒趕緊縮回手,另一只手將她抓住,「你別弄了!你怎麼了?你最近怪怪的!」
蓁蓁低著頭,手指微抖,片刻後結結巴巴地說︰「宇煬、宇煬他訂婚了,就在今天……」
「我以為你已經差不多走出來了……」
「我很愛他。」蓁蓁說。
蘇芒疑惑地看她一眼,她的感情一向不外露,特別遇到難過的事,更能隱忍。她一向怕父母擔心,就算是為了宇煬,她也一定不會說,更不會說出「我愛他」這種話。除非……有別的事,比這件事更重要,並且絕對不能讓她和文超知道!
她背上一寒,難道是……
葉文超突然進來,看她按著手背,擔心地問︰「怎麼了?」
「沒事,小傷口。」
他一見,滿臉凝重︰「你現在要喂孩子,怎麼能是小傷口?他完全沒有免疫力,你也比平時虛弱,感染了怎麼辦?」見蓁蓁站在一邊,他責備地說,「你怎麼這麼不
小心,讓你媽受傷……」
「對不起!」蓁蓁哭著說,「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葉文超愕然地看著她,在她出去後,扭頭問蘇芒︰「她怎麼了?」
「我還想問你呢。」蘇芒抽回手,「我住院時,她是不是去辦過我的手續?」
「嗯,好幾樣是她去處理的。」葉文超站起來,「我去拿酒精給你處理一下。」
「你回來!」蘇芒叫道。
「怎麼了?」他疑惑地問。
蘇芒咬牙︰「你怎麼能讓她去呢?」
葉文超仍是疑惑,「有什麼問題嗎?」
「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把她忘了!」蘇芒突然發怒,「還是你故意要讓她發現?你說你不在意的!」
葉文超突然明白過來,搖頭道︰「我忘記了!我想照顧你、我太開心……我沒想到。」
「那現在怎麼辦?」蘇芒壓低聲音問,抓起枕頭砸到他身上,「你混蛋!」
葉文超突然有些煩躁,轉身關了門,坐到她身邊︰「阿芒,你不能這樣。我只是不小心,你不能因此怪我,而且我們不能瞞她一輩子,她已經遇到了他們,命中注定是要知道的!還有,什麼叫我故意讓她發現?你不能把話說得那麼重!我這些年怎麼愛你、怎麼愛她,還需要什麼來證明嗎?」
蘇芒推開他,哭道︰「你先去看看她,但願她沒有知道。」
葉文超看她片刻,在她額頭吻了一下,走出房間,在廚房找到蓁蓁。她握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
「蓁蓁?」
蓁蓁抬起頭,將手機放回身上︰「爸……」
「我找下酒精。」葉文超去找醫藥箱,問她,「你沒事吧?」
「沒……我想出去一下。」
「出去做什麼?」葉文超急問。
「宇煬訂婚……」她雙手撐在流理台上,有細微的顫抖,「我想去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
「我就想死心。」她說,「也算悄悄祝福一下他吧。你放心,魚夢會陪我去的,我剛剛給她打過電話了。」
「可是……」
「爸!」蓁蓁拉著他手,「你讓我去吧。這些日子,我實在是太難受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希望明天開始,我能變回以前的樣子,遇到他之前的樣子……」
葉文超拍拍她的肩︰「好,你去吧。」
其實,她根本沒有給魚夢打電話,剛剛只不過是拿著手機做了一個樣子。
這個家她沒法待下去了。她還愛他們,他們也愛她,但事情擺在面前,她不能當它沒發生過。繼續下去,她會不知道怎麼面對,一定會弄得一團糟……
唯一的辦法是離開,但又不是斷絕。所以,她想去找宇煬,希望他帶她走,給她新的生活。和他在一起,組成一個新家庭。她有自己的家,這里就成了娘家,不用天天面對,見面時就暫且忘了身世……
宇煬,會要她吧?她那麼傷害過他,他還會不會給她機會?
現在,她只能賭一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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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某私人會所,名流雲集。
蓁蓁站在對面馬路上,不知道該怎麼進去。她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小禮服,這是剛剛去一家精品店買的,因為她知道,這種地方不穿正式點絕對進不去。但現在,她可能仍然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