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伊塵被壓著，不是很舒服，卻是很快就睡著了。呼吸平穩地噴在他胸口，可小身子卻不安分地扭動著。
沈時無奈地牽了牽嘴角，若不是她以前就這麼睡不老實，一定以為她是故意勾\引自己，剛才那麼鬧騰後被強壓下的欲\望明顯有抬頭的趨勢。他深吸一口氣，垂眸凝著她沉靜的睡顏，心特別寧靜和祥和。
寧靜，祥和，這兩個詞並不太適合他們這樣的人，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無辜的，該死的，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他還十分清楚地記得，第一次殺人時，那種恐慌和彷徨，夜夜噩夢，食不下咽，睡不安枕，無數個夜里滿身大汗地驚醒過來。媛媛日日夜夜地陪著他，可惜，他的心並不平靜，有那麼一刻，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過得安生。
直到遇見她，一個小白痴，什麼都不懂，簡單得像一張白紙，純潔如同隕落凡塵的天使。她天天賴著他這個「老公」，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懷疑她裝瘋賣傻，留她在身邊，只是想知道她是什麼人，究竟想做什麼。
那一晚，明明清楚她想做什麼，還是裝傻地放任她。
這輩子，他可能虧欠的人便是她了。對顧碧媛，他承諾了婚姻，承諾了一生照顧她；于她，他卻給不起任何東西，她要的愛情，她要的幸福，他都給不了。
這些年，他一直在她身邊偷偷窺視，梁秉逸給她的快樂是他一生無法給與的東西。那麼多個孤單無眠的夜晚，他一次次地催眠自己，他們會幸福。直到他知曉，他的塵兒就是莫伊塵，而他期許的梁少竟然早已有了完整的家，那她的塵兒如何幸福？
這一點，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塵兒會嫁給梁少？
「傻丫頭！」他緊緊地抱著她，輕聲呢喃著。
她的睡相向來很差，老喜歡翻來滾去，總害得他也睡不踏實。他幾乎是到了凌晨才睡著，也就是小眯了會，就察覺她又開始作怪。他狠狠地忍住沖動，緊閉著雙眼，假裝睡覺。
莫伊塵睡得很好，只是臨近天亮時做了個夢，夢見他走了，夢見他又不要他了，一下就嚇醒了。她忽地睜開眼，目光觸及他放大的俊臉，慌亂的心漸漸平息下來。
她攀著他的肩膀向上挪動了下，額頭相抵，他呼出的氣息全部鑽入她的鼻腔，身體里滿滿的都是他的味道。
她抿了抿唇，眸光一閃，小心翼翼地在他唇上啄了啄，便迅速退離，閉目假寐。察覺他好似沒什麼反應，膽子又大了些，接連幾回，她竟覺得這偷偷模模的勾當還挺好玩，笑得跟偷腥的小貓兒一樣。
「要是能一輩子這樣該多好。」她自言自語了句，重重地嘆了口氣。這是奢望吧，他最愛的人是顧碧媛，想伴一生也是顧碧媛，而她又算什麼？終究不過是他人生中的匆匆過客。
若不是她當年死皮賴臉、裝瘋賣傻地非留在他身邊，他們到現在也只是沒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所以，她不曾後悔遇上他，愛上他，即使受過傷，甚至差點賠上自己的命，但他給了她最好的禮物——她的樂樂。
「謝謝！」
謝謝上天讓她遇上他，謝謝他給她的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謝謝！雖然他的身邊有一個顧碧媛，她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肆無忌憚地想要就去追，可她依然能偷偷地看著他幸福。
那，便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沈時全身一僵。他不明白，這兩個字是如何從她嘴巴里說出來，也不懂她說這兩字時是怎樣的心情，听上去卻是那麼自然，那麼理所當然。不過，這是塵兒的風格，懵懵懂懂，糊里糊涂，卻純真善良。
陽光沖破層層白雲，漏進臥室，落入她眸中，眼楮酸澀得有些睜不開。
身邊的人還是昏睡不醒，莫伊塵凝著他的唇，輕輕地貼上去，細細地摩挲，小心地感受著他的溫度，他的味道。
世間有個詞叫「得寸進尺」，沈時此時此刻算是領悟了個透徹。
他驀地睜眼，她得意的目光完全撞進他墨黑的眸子中，呆楞的模樣讓他覺得好笑，眉梢微挑，染上了稍許促狹。
莫伊塵完全想不到他會突然醒來，還是在她玩得最開心的時候，羞愧，無地自容，一時之間忘了反應。
漸漸地，她緩過神，想退離時，他長臂一攬，扣住她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長舌輕而易舉地撬開她的貝齒，與她糾纏在一起。
他翻身將她壓下，急劇膨脹的欲\望迅速地沖入她體內，連一絲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她。
尚未濕潤的身體，一下子被貫穿，疼得莫伊塵頓時深鎖了眉心。她怒火中燒，發了狠地去咬他的舌，可滑溜得好像逮不住的泥鰍，好幾次她都差點咬到自己，氣得她想罵人卻被他堵住了嘴。
沈時仰起頭，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酡紅的臉蛋，嘴角浮著一抹戲謔，在她訝異的注視下，緩緩地俯在她耳畔，暗啞的嗓音近乎誘哄︰「自作孽不可活。」話落，他低低地笑開。
「混蛋！」她揚起手便打，卻被他輕輕松松地握在手中，再次狠狠地吻上她的唇，讓她所有的氣力都消耗在無止盡的情事中。
或許是太久沒踫女人了，也或許身下的人是她
，他不知疲倦地要著她，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折騰她了多久。
他是禁\欲式的男人，以前是覺得他的身心都該忠于自己的愛情，除了顧碧媛，他對其他人都不屑一顧，直到很多年前遇到一個女孩。
出乎意料地，他救了那個女孩，可能是因為那聲嘶力竭的一句「媽咪，救我」，觸動了他心底最弱的那根弦。只是，當他倒在血泊中，听到那女孩哀求那些人救自己時，甚至願意拿自己交換，他竟然覺得這荒唐的行為是正確的，竟然覺得值得。
萍水相逢能至此，這給他很大的觸動。
而塵兒，也如當年的女孩那般傻，明明是天之嬌女，擁有世人最羨慕的一切，丟了矜持，棄了尊嚴，拋開所有來愛他，最終只落得遍體鱗傷。
她應該恨他的，只是，他懷疑，她的人生字典里有沒有「恨」這個字？
不知又過了多久，當他將最後一絲熱情都全數撒入她的體內，他側身倒在一邊，小心地調整姿勢，生怕壓疼了她。他凝著她汗濕的小臉，摟過她，輕輕地攬在懷里。
莫伊塵早已迷糊得不知天南地北，使用過度的身體疲憊得似乎連腳趾都抽了經，只是軟趴趴地依偎在他胸口。
「塵兒？」沈時輕輕地喚了她一聲，「塵兒，先洗個澡再睡。」
她哪還有力氣，連應聲的精力都消失殆盡，賴在那一動不動。
見她披散頭發粘著臉頰，可能會不舒服，他就想幫她整理一下。剛一伸手，她就條件反射般躲開，害得他的手尷尬地僵在空中。
他無奈地一笑，俯下頭，在她沾滿濕發的額頭落下一吻。他輕手輕腳地挪動她的身子，將她抱進浴室，細細地替她洗干淨。
她十分不安分，或許是他將她折騰得太厲害了，使得她對于他的觸踫有了陰影。即使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仍頑強地抗拒他的靠近。
這點，讓幫她洗澡的沈時很郁悶，無可奈何之下，他也窩進浴缸，將她整個人都鎖在懷里，不得動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把她洗干淨，抱回床里。
本以為能睡個安生覺，床頭的手機驟然響起，持續不斷的鈴聲顯示了對方的超強耐心。
沈時瞥了眼身邊睡得很熟的人兒，深深地舒了口氣，拿起她的手機。偌大的屏幕上，兩個跳躍的字體「寶貝」不禁令他微蹙了下眉頭，如此的親昵的稱呼，連他都不曾享有過，電話那端又是什麼人？
他遲疑了下，可好奇心越發強烈，強壓下心底泛起的不爽，盡量平靜地接了電話。還來不及開口，那端已搶先喊出了聲︰「媽咪，茹阿姨不見了。叔叔已經飛去美國了，我們也過去幫下忙吧。」
他只覺像是晴天霹靂般自頭頂落下，耳朵嗡嗡作響，後面所有的話都听不清，只有那一聲「媽咪」在他腦海中不斷盤旋，一遍又一遍，清晰得仿佛早已刻在心上。
那個聲音，他認得。因為那個孩子，他很喜歡，更重要的是，有一種特殊的感覺。
——沈樂，快樂的樂。
他說，他叫沈樂，原來，他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