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伊塵一覺到大天亮,還是小沫醒來撞破了大花瓶,砰的一聲巨響才她從夢中喚醒。她眯著雙眼,手使勁地揉了揉,才朦朦朧朧地看見呆立在樓梯口的小沫。
梁小沫套著一條大睡裙,赤著雙腳,腳丫子互相摩挲著,怔怔地站在那。粉女敕的小臉上,盡是受了驚嚇後的恐慌,一雙烏黑的大眼瞪得圓圓的,如兩枚碩大的黑曜石,散發著點點光芒。
「別動。」莫伊塵生怕破碎的瓷片傷了她的腳,大聲喝止她,又覺自己太過嚴厲,就軟了聲音,「小沫,乖,站著別動啊。」莫伊塵小心翼翼地繞過碎片,抱起她,輕輕地放在沙發中,開始動手清理。
梁小沫一聲不吭,卻不似昨天那般極度排斥,尚算溫順地任她擺布。
兩人無聊地混過了一個上午,卻遲遲不見沈時和梁秉逸。腦海中閃過昨天那不好的預感,莫伊塵蹙了蹙眉,撲向客廳的電話,剛按了兩個數字,卻又猶疑地放下了。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他們為她煩惱,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小沫。
日子平平淡淡地又過了兩天,她仍然無聊地等待著他們的消息。好幾次,她都逮到青龍了,可他忙得暈頭轉向,且答案總是千年不變萬年不改,問得她都沒興趣了。
小沫也不哭不鬧,偶爾晚上會發點小脾氣,卻也只是板著臉,估計是梁秉逸不在。她以前和莫伊塵算是挺親的,總能鬧到一塊,沈樂時常才一邊嘆氣︰「塵兒,你都幾歲的人了?」
然而,小沫會一本正經地教訓他︰「樂樂,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未來婆婆討好未來兒媳婦,那是十分有必要,這會促進一個家庭的幸福與和睦。」
小沫從小就喜歡纏著樂樂,這點大人們都知道,也樂觀其成。希望樂樂有辦法能讓小沫開口說話,甚至變成以前那般開朗活潑,討人喜愛。
莫伊塵深深地嘆了口氣,凝著那一輪明月,小心地祈禱著︰「嫦娥姐姐,你一定要保佑和逸哥哥平安回來。」她垂眸,瞥了眼纏著白紗布的手指,心底的不安揮散不去。
這幾天,這種心神不寧的感覺,籠著她整顆心,血液仿佛凝結一般,呼吸也變得十分沉重,甚至有時候會喘不過氣來。
隱隱約約,她總是有種強烈的感覺,似乎出了什麼事,只是說不清道不明。
而且,青龍的蹤影也有些可疑。白天,他呆在別墅里,保護她們的同時,還要處理很多事務;深夜,他會偷偷地出去,開車離開;還有,他對她的詢問,總是躲躲閃閃的,似有難言之隱,更似心虛。
因此,她早就計劃好了,準備今晚悄悄地跟蹤他。
和每天差不多時間,莫伊塵如常地關燈睡覺。她蜷縮在被窩里,假寐,耐心地等待時鐘敲響十二點。
她模黑下樓,躲進青龍每晚開的車里,趴在後排座椅的下面。越野車,後座的位置很大,再加上她的身材本就縴細,藏在那,黑夜成了最好的掩護,完全看不出來。
凌晨兩點,青龍十分準時地駕著車,駛向貧民區。一路上,莫伊塵一動不動地趴在那,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感覺車東轉西繞了很久,終于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青龍下了車,鎖好車門,便離開。
直到他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周圍恢復原本的寂靜,莫伊塵小心翼翼地從車後座下爬出來,偷偷地趴在窗邊,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夜,很靜,如死一般的沉寂。不遠處,立著兩盞路燈,昏黃的燈光照不亮這茫茫的一片黑暗。視線不過幾十米,入眼處,盡是空曠的平地,被鐵絲網圍著,倒像是臨時搭建的籃球場,稍遠點的地方,像是有著一棟房子,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她輕輕地打開車門,偷偷地將半個身子探出去,打量著左右前後,沒發現一絲異樣。她大了膽子,下車,輕手輕腳地直奔那半隱在夜色的房子。
剛剛靠近,強烈的消毒藥水味鑽進她的鼻腔,燻得她有些頭昏目眩。五年前,懷孕期間,她在醫院經歷了好幾次生生死死,大起大落,那股濃重的消毒藥水味至今難忘,仿佛永遠縈繞在心間的鬼魅,令她心生畏懼。
她強壓下心底的恐慌,好奇促使她的腳步緩緩地靠近。直到她完全看清楚那幢房子,她猛地一怔,門口有許多守衛,最重要的是,他們穿的衣服和別墅的保鏢一模一樣。
忽然,「醫院」兩個字在她腦海中慢慢擴大,思緒翻涌,心間的恐懼越來越深,腳底泛起陣陣涼意,隨著血液蔓至全身,她驀地完全呆愣住。
之前,她沒有細想,只分辨這是醫院,可轉念一思索,青龍和的保鏢都出現在這里,那十有八/九也應該在這。這麼多天,他不見人影,一出現便在醫院,那麼,只有一個可能性,有人受了傷。
而且,很嚴重。
若不嚴重,他不會瞞著她;若不嚴重,他不會扔她一人在別墅;若不嚴重,他不會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無聲無息地消失好幾天。他明知,她會擔心;他明知,她會害怕;他明知卻故犯,只有一個可能性,他傷重得……無法與她聯系。
她死咬著下唇,雙手緊握成拳,連指甲嵌進肉里也毫無知覺。如此強忍著眼淚,可淚水還是
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浸潤了整個眼眶,凌亂了她的臉龐。
夜風揚起,卷起滿地的落葉,在空中漫天飛舞。風漸大,帶著席卷之勢,她單薄的身子如同這飄零的葉子般,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