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傷害顧碧媛,只是本能的身體反應,若不是她居心不良,希望你死,也不會被自己受手中的刀子傷到。
——沈時也知道,可他仍然娶了顧碧媛,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爹地曾說過這樣的話,她一直不信,一直以為自己不在乎。不管是什麼原因,是她傷了顧碧媛,是她該覺得愧疚,即使失去一切來補償,也本屬應該。
只是,沈時親口而出的話,意義卻完全不同。不再是應不應該的事,而是有心無心的問題。他無心告訴她,從未理過她的感受,一個如此不在乎她的男人,她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
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豁達,可以瀟灑,但面對愛情,面對內心深愛的人,還是如一般的小女人,躲不過「自私」兩字。
她如游魂般,飄蕩著。不知自己是怎麼出的診所,更不知自己是怎麼離開的貧民區,她只是茫然地走著,直到口袋中的手機傳來的熟悉的歌聲,整個人好像被定住般地停下來,卻也是呆愣著沒有任何動作。
不知是誰這麼不識趣,連奠基傷痛的過往和白費的青春的時間都不給她。無奈,在陳奕迅唱響第三遍《紅玫瑰》時,她接了電話,可也不說話,靜靜地等待電話那端的人發話。
然而,電話那端的人也是個有耐心的主,在兩人沉默了整整一分半鐘後,她忍無可忍地想要摁掉電話時,話筒傳來疑惑的一聲︰「塵兒?!」
熟悉的稱謂,熟悉的聲音,讓她一下紅了眼眶,滿月復的委屈忽地涌上喉嚨,堵住那些酸澀,不斷地聚積。好久,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只是開合著雙唇,終于在無數次嘗試過後,懦喏地蹦出兩個字︰「樂……樂……」
幾乎不同思考,沈樂很快明白,媽咪又被爹地欺負了。他媽咪是十分奇怪的構造,再壞的事在她眼中都不值一提,只要那件事不涉及一個人。即使天塌下來,還是能以天為蓋地為廬的態度,一笑置之。
所以,能讓媽咪受委屈的,一定只有爹地。
「媽咪,怎麼了?」
「沒事。」莫伊塵頭搖得像撥浪鼓,非常肯定地回答。她知道,缺席樂樂的五年的成長,對一個孩子來說,本就是一道過不去的坎。再加上樂樂的心智比一般孩子更成熟,所以,錯過的不僅僅是五年,而幾乎是他整個成長歷程。
——樂樂沒有爹地,只要有媽咪就好。
她花了整整兩年時間才說服他,不是爹地拋棄媽咪,而是媽咪做了對不起爹地的事。如果現在推翻這些話重來,會不會讓他們的父子關系糟得一發不可收拾?
「塵兒?」
莫伊塵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直到他喊了三聲才緩過神,倉惶地應了聲︰「樂樂,媽咪好累。等媽咪休息夠了再說,好不好?」還沒等那端回答,她兀自掛了電話,深呼吸了下,環顧四周,已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周圍荒涼一片,偶有些半倒塌的民居,她估模著,這邊還是貧民區,卻不知診所是在哪個方向。不過,她也不想再回去,免得不知該如何面對。
她走了好久,才在一個路口攔到車,回了別墅。
剛下車,她就听到小沫震天響的哭聲,以為孩子睡醒了不見她,才鬧出這副動靜,慌忙沖到臥室一看,卻不想逸哥哥也在。小沫抱著床腳,拼命地哭,嘴里含糊地嚷著︰「……我……不……不……走……我要……等……等……媽……媽咪……一……起……」
莫伊塵听不清她喊的什麼,不解地看向梁秉逸,意思很明確,你們父女唱的是哪出?
梁秉逸輕嘆了口氣,放下小沫,任她四肢都纏在床腿上︰「塵兒,我現在就帶小沫回去,你什麼時候走?」
這次兮茹出事,他真的急了,害怕了,害怕以後沒有她的陪伴。他一直以為,兮茹于他,不過是在塵兒面前佯裝幸福的道具;他一直以為,兮茹于他,不過是逃避現實的方式;他一直以為,兮茹于他,只是可有可無,不是她,還會有其他的女人;原來不是,兮茹就是兮茹,沒有人能取代,早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住進他心里,圈出一方天地。
兮茹出了事,他不能再讓小沫有意外,不然,他的下半輩子不知該依仗什麼而活。這里本是他的地盤,仍然發生了這種事情,只能回家,只能尋求梁家的庇護。
「我跟一起走。」莫伊塵不假思索,反正沒有原因留在這里,不如同逸哥哥一起走,還能幫忙照顧小沫,「不過,梁爸和梁媽都不知道小沫的存在,這樣帶回去,會不會……」
嚴格意義上來說,小沫是個不折不扣的私/生子,梁家並不知道她的存在。若是這樣帶她回去,不知會引起怎麼樣的軒然大波。
「塵兒,這件事交給我,你乖乖地呆在伊府就好。」梁秉逸瞥一眼滿臉擔憂的她,抿了下唇,留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我會解決好一切,放心。」
他轉過頭,凝望著窗外,冷冷一哼。生米都已煮成熟飯,他們又能怎麼樣?他和小沫的身體里都淌著梁家的血,當年,爸能容得份卑賤的媽和自己,如今也該容得下小沫。即使容不下,自己也有辦法讓他松口。
莫伊塵
看不清他後面的表情,僅記得那個令人安心的笑容。她清楚,逸哥哥不是當年那個任梁家人欺負的他了,也不是跪在夜里瑟瑟發抖的他了,現在,他早已強大得能當保護傘,保護兮茹和小沫在梁家有一席之地。
「那我去收拾東西。」她離開之前,走到小沫身邊,緩緩地蹲下,撫上她的頭,「小沫,我們回家嘍,回去找樂樂,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