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公務員考試激起了巨大的反響。
新穎的考試形式和內容,尤其是那些直指人心的問題,使得應試的儒家學子們很被觸動。許多久試不第的秀才們也對以前所學的東西是否正確,是否有用,這一系列的問題在內心產生了懷疑。一本論語治天下,這句話真的正確嗎?
由于本次考試的許多題目是客觀題,加上參考了現代高考的閱卷方式,這五百多份考卷僅用兩天就完成了全部的閱卷工作。
最後,黃復華從中錄取了一百名,這些人都懂得一些經世實用的知識,更重要也是最為黃復華看重的是,這些是思想還沒有完全僵化的讀書人,完全可以為己所用。年近四十的周秀才也在上榜之列,因為他很重視這次考試,針對這次考試的準備時間也比較充分。
寫著錄取名單的紅榜在學宮門口張貼了多日,被錄取的人都十分振奮。他們將陸續走上工作崗位,等待他們的將是一份份厚重的責任,當然還有相應的高薪厚祿。
和這些讀書人的光明前途截然不同,明末大海盜劉香此時卻到了他謝幕的時刻。
劉香是漳州海澄人氏,與原來的海上霸主顏思齊乃是同鄉。劉香精通水性,極為驍悍。當年劉老大剛出道的時候,他和當地的一些亡命之徒們一道出生入死,駕著小漁船出入金門附近的水域,用盡各種辦法,專門打劫商船。由于打劫屢屢得手,劉香的勢力逐漸龐大起來,發展成為有數千個手下,並擁有幾百艘船只的海盜大頭目。
1625年十二月初二日,在台灣北港溪出海口,劉香和以鄭芝龍為首的18位大名鼎鼎的海盜一起結拜,成立了名為「十八芝」的華人海盜組織。成立十八芝組織後不到兩年的時間,這幫兄弟們率領著水下的海盜水軍消滅了明朝水師提督俞咨(抗倭名將俞大猷的兒子)統領的福建、浙江水師,打跑了荷蘭遠東艦隊,以及買辦武商「漳州幫」的許心素,風頭一時無二。
可惜,好景不長,「十八芝」不久就分裂了。鄭芝龍投降了朝廷,十八個兄弟們互相開始殘殺,劉香和鄭芝龍成為了死敵。
劉香一直是很看不起鄭芝龍的。因為這就是一個吃軟飯的軟骨頭,是個甘為朝廷走狗的小人,不足以算是英雄好漢。想當年,鄭芝龍就拋棄鄭成功的生母,另外迎娶了顏思齊老大的女兒。因為顏思齊沒有兒子,當他死了之後,作為女婿的鄭芝龍才繼承了450艘海商船艦隊,剩下的600艘船艇才由其他的十八芝兄弟分別帶領。後來,這鄭芝龍又投降了朝廷,還向舊日的兄弟們動刀子。
1632年12月2日,劉香親自率領一百余艘船只,兩千多人進攻福建的小埕水寨。這小埕水寨是1452年時,為了防範倭寇入侵,由鎮守尚書薛希璉增設的。小埕水寨建立在定海守御千戶所前,以城堡為中心,沿著城堡鑿濠灌水,綿延數公里,氣勢十分宏偉,與興化南日山、福寧烽火門、泉州浯嶼、漳州銅山並稱為當時的閩海五大水寨,隸屬于福寧衛。
不過,此時的水寨徒有其表,寨子之中只剩下不到一千守衛的兵士,戰船更是不足十艘。看到聲勢如此浩大的劉香船隊,哪里敢出來迎敵。于是,劉老大領著手下們一面圍著水寨耀武揚威,另一面上岸進行燒殺搶掠,好不快活。
到了12月4日的清晨,劉香帶著他的船隊心滿意足地撤走了。結果,被嚴重削了面子的原海盜老大,現在的「五虎游擊將軍」,鄭芝龍派來的救援船隊正迎頭趕來。于是,在福州附近的海域,這兩支南中國海的強大船隊相遇了。
雙方的實力相差不多,戰術也相仿,炮擊,火攻,跳幫血戰,從早上一直打到了傍晚時分,各自死傷了近千人。劉香的部下有一人名叫李虎三,極為彪悍,沖殺得十分猛。鄭芝龍的弟弟鄭芝虎也不甘示弱,帶著親兵們直沖入敵陣。結果,鄭芝虎身上兩處負傷,還被劉香的手下用四爪錨和鐵鏈子纏住了,差點就月兌不了身,後來是親信部下們拼死才救了出來。
鄭芝龍方面慢慢地佔據了上風,加上福州附近畢竟是鄭芝龍的地盤,能夠很快得到休整。于是略處下風的劉香率部主動向南撤退了。
1632年12月14日,海戰失利的劉香率領一眾部下逃到了浙江象山東面的韭山列島,準備稍事休息後,再殺上浙江沿海撈上一票。
自從永昌堡一戰之後,由于王家等浙江官紳的大力保薦,大明朝廷出于平衡鄭芝龍海上力量的考慮,也委任了吳二林為浙江水師的游擊將軍。秋毫無犯的新水師很快就和浙江的廣大人民群眾結下了魚水深情。而對于各種情報消息的高額懸賞,更是讓海盜們無處遁形。
夏家父子兩個本來是在甌江附近討生活的漁民。農歷八月時候的海盜入侵,那時兩父子正好在外販賣漁獲,結果安在江邊的家就遭了災。海盜們搶了一番之後還放火燒房。夏周氏本來已經逃了出來,看到自家火起,想起來還有個留給未來媳婦的要緊首飾留在堂屋里沒來得及拿出來,就又一頭沖了進去。結果在快出火海時被一根燒斷的屋梁打中了頭部,沒來得及看到外出的丈夫和兒子的最後一面,就與世長辭了。
從此,沒有了牽掛的兩父子就索性來到了海上討生活,既是為了能收獲更多,更重要的就是為了能有朝一日探到海盜的行蹤,報告官府為死去的夏家女人(母親)報仇。
這天中午十分,父子倆把船靠在一塊大礁石旁邊,坐在礁石上,就著攜帶的淡水,吃著他們的「方便午飯」。
午飯還不錯,是「炒米」和魚餅。如今,番薯已經成為這一帶海島人家的主食。除了作為主食,大家還用番薯提取澱粉。把洗淨去皮後的番薯攪磨成碎末,裝入紗袋內壓洗,把其中的澱粉擠榨入水中,然後經過沉澱、凝結、曬干等步驟,就制成了番薯澱粉。這種澱粉色澤潔白,質地細膩,溶水性強,正是制作魚丸、魚餅等的上好原料。而「炒米」就是把生的米放入鍋中炒就成了,炒熟的大米裝罐備用。等需要的時候生吃也行,如果倒出一些下鍋熬粥,則速度快,味道也好。這種簡單方便的吃食,我們從中國人民志願軍在朝鮮打仗的文章中讀到過,戰士們在冰天雪地里行軍,吃的就是「一把炒米一把雪」。按照現在的時尚稱謂,這就是「方便飯」啊。
「阿爹,你看,那邊海上出現了一支船隊,向著南邊的那個大島子去了。」
「孩子,看得出是哪家的船隊嗎?」
「看不出來,但這船隊有著近百艘船只,里面還有不少大鳥船。有好些船只的帆子上都是破破爛爛的,滿是大大小小的破洞。肯定是先前和誰交過火,吃了敗仗。這支船隊肯定不是做買賣的,這樣子還不上岸,而往外海跑,肯定是海盜!」
「好,老天開眼,總算是讓我們父子遇上仇人了。我們趕緊走,別等海匪發現了給圍上。我們馬上去給官府報個信!」
劉香悲劇了,他怎麼也想不到,縱橫一生,就是因為手下隨手放的一把火,給他豎立了一個死敵。1632年12月15日,浙江水師上千人,乘坐大小各種船只兩百余艘,把這支劉香殘余部隊團團包圍在一個島上。
劉香久歷戰陣,神經已經十分大條了。當晚,他和一些頭目們上了島,在一處秘密的據點里睡覺。海島上雖然條件艱苦,但他仍然睡得十分香甜。可惜,天亮不久,他的好夢就被一陣陣炮聲給驚醒了。
「老大,我們被包圍了,停船的海邊,三面都給官軍圍上了。好幾百艘船呢,還有大鐵船隔著好幾里地就用炮在轟我們的船呢。我們怎麼辦呢?」一個小嘍哭喪著臉跑過來稟告。
「慌什麼。通知在岸上的兄弟們立刻上船,分散了向外沖。十天後大家在基隆那邊的海上踫頭吧。雖然這火箭火磚用得沒剩下幾個,但我們一下猛沖出去,膽小的官兵怎麼可能擋得住。」
「等我們緩過氣來,再干上幾票,搶些人來入伙,到時候再來收拾這些官兵和鄭一官那個混蛋!」
等到海盜們搶上船只,駕船出了淺灘,迎向對面駛來的官軍船只時,已是只剩下了不到原來船只的六成。許多加入不久的賊寇在這個時候不知所從,一個個棄了兵器,老實地抱頭蹲在岸邊等待官軍來收降。
劉香這伙賊寇一貫自負悍勇,這回他們發現,這伙官軍也是一個個奮勇當先。劉香乘坐的大船上掛著寫有主帥二字的白旗,受到的關照特別多。不僅有許多炮火打過來,還有五艘縱火船不要命似地向這大船駛過來。每條縱火船上就兩個官兵,他們的身上都穿著樣子怪怪的橘紅色短褂子,這些正是現代出產的救生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