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1632年的7月10日了,蒲縣典吏潘時鍵上任已經有兩個多月了。如今任誰從外地過來,都認不出來這就是兩年前遭受過賊寇洗劫的蒲縣。就是這蒲縣的本地老百姓,若不是親眼看到一點一滴地變化過來,也不敢相信。
首先,這蒲縣的城牆已經修繕齊整,有些地方簡直跟新修的似的,還增添了不少的防御工事。再一個,河邊都壘了斜土坡,有些河段還用的是方石。就是這街道的路面,都重新整飭過,甚至還新鋪了一段5米寬,約二百米長的水泥馬路,天天都有人趕來看新鮮。
至于那煉鐵的,打造兵器的,采煤的,做煤餅的,造擺鐘的,做黑火藥的,各種軍工,民用工坊都不斷涌現。還有潘時鍵招募人手進行的墾荒和試種各種新作物的農莊,整個蒲縣的面貌日新月異。
據說,根據宏觀經濟理論,挖個坑再填上也能創造。潘時鍵他們忠實地按照黃復華的指示,可著勁地給蒲縣百姓創造就業機會。
反正,潘時鍵他們不怕把錢花光了。一是他們帶來了許多的錢財,再有黃復華每個月利用便攜時光機,除了武器彈藥等物資外,還可以給他們運來數千兩的白銀,再一個新造的工坊逐漸也可以自己造血。
利用便攜時光機,黃復華除了輸送上面的這些東西,每月還會帶給他們一封家信,使得這些遠離家鄉的人們能得到來自家里的問候。
蒲縣縣城外種田的老百姓,也得到了一個讓他們開心的消息︰縣丞吳大人和典吏潘大人體恤本縣百姓的困苦,不光免除以前拖欠的所有田賦。而且,從今年開始,往後都只征收當年的賦稅,不再跟從前似的,還要預征下一年的一部分。
這大明朝到了末年,除了各種加征加派外,從天啟六年開始,還實行了遼餉等賦稅的預征制度,每年十月開始預征第二年的十分之三。從這一點看來,《讓子彈飛》這個影片里面,鵝城的稅收到了下一個世紀,出現這種情況也真是很有可能。
就是那些不想好好干活,平日里游手好閑的主兒,也有方法賺錢兒。但是,要呆在縣城里,等著錢發到手上是不可能的。他們得從縣城出去,四處里逛逛。不光是這蒲縣,也包括鄰近的幾個縣。他們不光可以鑽鄉下看看那些個水靈的山妹子,若是探得了附近賊寇的消息,報告給縣衙,一旦被確認有效,就可以根據情況得到一兩到十兩不等的賞銀。這個政策一出,那些個二流子都成了一個個「耳報神」。
更重要的是,這一縣的鄉紳百姓都看到了這一支天天弄出不少聲響的武裝,心里安穩了。
經過一個多月的訓練,如今這五百青壯已經初步具有軍人的樣子了,當然,一個漂亮的名號更是繡在了飄揚在營地的那面大旗之上︰蒲縣自衛營。
蒲縣自衛營的編制如下︰每隊新兵十人,再外加一名隊長;三隊為一排,設新兵排長一名。隊長和排長都由新兵中擇優產生。一個新兵排有34人,每三個排為一連,設正副連長各一名,都由崇明過來,見過血的老軍人擔當。如此,一個連有104人,共有5個新兵連,共計520人,除開新兵和崇明衛隊隊員,還有十名是蒲縣以前的巡檢司的兵丁。剩下的二十多個崇明衛隊隊員們集中在一起,作為營部直屬的精英隊伍。
主公親傳弟子,典吏潘時鍵自然是這蒲縣自衛營的一營之長了。不過,黃復華吩咐過潘時鍵,遇事要多與其他人商量,切不可一意孤行。
這不,石頭山底下的一塊空地里,不下兩百人正在進行實彈射擊。
「預備,放!」
過了五六秒,一陣啪啪的槍聲就響了起來,伴隨著一陣黑火藥特有的煙霧。然後,五十米開外的一個個木頭靶子上又多了許多的孔眼。
「前隊後退,後隊上前。預備,放!」之前的一幕又再一次重演。
同一時間,在姑射山的山腳,一個小土丘上,三十多個騎士分成三排,勒住手中的韁繩,正蓄勢待發。
尖銳的哨子聲響起,就見第一排的騎士齊刷刷地抽出了明亮的馬刀,同時催動自己身下的馬匹,由慢漸快,向著土丘下的草人們沖了過去。
到了草人跟前時,借著那快速前沖的馬力,騎士們右手的馬刀就那麼順勢一撩,一個個草靶的上頭部分就掉了下來。
沒錯,這正是自衛營里唯一的一個騎兵排。至于馬匹的來源,就是鄰居的吉縣。吉縣地處黃河中游,位于山西西南邊隅,呂梁山南端,與蒲縣就隔著一座山而已。
如今的吉縣,因為位于縣境西側的黃河,在這里斂水成束,流水直瀉,形成中國第二大瀑布——壺口瀑布,從而聞名全國。
歷史上,吉縣也很有名。吉縣古稱「屈」,實際上「吉」與「屈」乃是一音之轉,是後人為避其「短虧」、「困頓」等貶義,才諧為「吉」的。成語典故「假途滅虢」,「唇亡齒寒」就與吉縣有關。公元前658年,晉獻公為了實施其消滅虞國和虢國的計劃,采納了大夫荀息的建議,以屈產之乘和垂棘之璧去賄賂虞君,請求借道南下伐虢。所謂「屈產之乘」便是屈地所繁育的良馬。
如此良馬在側,不訓練出一支騎兵,駐馬太行,豈不太虧?!
這個時候,典吏潘時鍵正陪著縣丞吳浩從城邊的大營,結束視察出來,往城里走,後邊的馬車夫趕著蒲縣縣衙的「寶馬」車,遠遠地跟在後頭。
「老大人,覺得這鄉勇怎樣,可堪一用?」潘時鍵不無得意地說道。
吳縣丞只是笑笑,微微點頭並沒有答話。
說話間,兩人順著路轉過了一個小彎。看著前面左近並沒有行人,年過五十的吳縣丞突然轉過身,兩手緊緊地攥住了潘時鍵的雙臂,雙眼對視,嚴肅地對著潘時鍵說︰
「你們別以為我真的糊涂。老夫年輕時也見過九邊的朝廷精兵,近些年這山西各地的官兵更是看了不少。你這鄉勇操練得可不簡單那!還有近來的這一樁樁收買人心的事情,足見你等所圖非小!」。
「不過,我是上了歲數的人了,也不願多管那些閑事。」
「就一樣,你一定要答應我。不管到了什麼時候,」吳縣丞一字一頓地說︰「都要保住這一縣百姓的安全!」
剛開始的時候,潘時鍵嚇了一大跳。听到這里,倒放下心來,他也嚴肅地對著吳縣丞,堅定地回答︰「老大人但請放心,我等誓死護得本縣的安寧!」
這一日,在隰州和蒲縣的一個交界處,夏日里空曠的晉西山巒,顯得特別清涼,陣陣涼風時不時就在山峰和溝谷間飄蕩著,乍看著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的正常。然而,這條看似普通的山道兩邊,兩個新兵連,200多號蒲縣自衛營的戰士正靜靜地趴在道路兩側上方的土坡後邊。他們的頭上還戴了草編的圈,這樣能起到一些隱蔽的效果。
昨天,根據一個「情報員」的報告,山西賊混天王手下的一部人馬,大概有兩三百人,正要從山西南邊武裝游行過來,要打蒲縣邊上通過,估模著是要往黃河渡口去干上一票。
探得了這個軍情,偵查核實後,這個「情報員」得到了十兩白銀的最高賞格。而這些戰士們,就在這個敵人必經的不起眼山道邊,埋伏了起來。
都快有兩個小時了,還是不見那伙賊寇過來。雖然夏天山里挺涼快,但不知名的蟲子,蚊子之類的小生物也少不了。這兩百多人趴了都將近兩個小時了,腿都有些麻了,時不時就有人趴在地上,扭扭,稍稍活動一下四肢。
忽然,前方一個山頭的一棵消息樹被放倒了。
「來了,來了!注意隱蔽!」立刻,這一處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賊寇的大隊終于出現了,頂頭是兩個騎士,邊笑邊聊,正跟春游似的慢慢前行。後面就是雜亂的大隊,中間還有幾輛推車,估計是為運送將來的收獲而準備的交通工具。
右邊的土坡上,突然有人一揮手,邊上早有準備的一個戰士拉響了預先埋好的地雷。
轟的一聲,賊寇前頭的隊伍頓時就被炸了一個正著,好幾個賊人慘叫著倒下了。路兩邊的坡上,一瞬間就出現了許多頭戴草圈的人。一陣連綿不斷的槍聲響起,硝煙散開,出現在驚慌失措的賊寇們眼前的,是那一排端著雪亮的刺刀,穿著齊一色灰布衣服的「官兵」,正潮水一般地向他們沖來。
遭到地下的地雷和頭頂的火槍,這兩方面夾攻的賊寇早就已經暈頭轉向,醒不過神來,直到自衛營的戰士殺到跟前,也很少有人能回過神來拼命抵抗。
自衛營的刺殺技術和勇氣可絲毫不遜色于這些正在武裝游行的賊寇,至于武器,更是勝上好幾籌。平時的刺殺訓練中,那些個突刺套路早就練熟了,再加上特意加入的武術中一些腿法的使用,戰斗力自然是十分強悍。大多數充其量不過是窮苦農民走投無路,趕鴨子上架,走上造反之途的賊寇,哪是這些訓練有素的自衛營戰士們的對手。盡管,戰士們也是訓練不過兩個月的新兵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