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錚引路,楚雲釗和利文清相隨,抄近路去追夜襲的人馬。
臨行前,利文清問楚雲釗︰「我們能追上麼?」
「自然。我們抄近路。」
利文清求知欲分外強烈︰「蘇 為什麼放著近路不走?她這樣不是虛耗馬力麼?」
楚雲釗終于知道大哥為什麼這麼煩她了,卻還是溫和地解釋道︰「近路自然是大路,也是最容易被敵軍發現的路。人少無所謂,大隊人馬自是不能走的。」
利文清終于明白了,也發現了自己的無知之處,心內汗顏。
茫茫狂野中馳騁許久,利文清遠遠看到了蘇 率領的人馬。戰馬馬蹄都包裹了起來,即使發足狂奔,聲音也很輕微。將士皆是一襲黑衣,只一個蘇 一身顯眼的白色戰袍。
每個人都帶著殺氣。殺氣凝聚,便讓人心悸。
明明是同行幾日的伙伴,在此刻,利文清卻覺得他們如同鬼魅一般。
楚雲釗策馬到她近前,幫她攬住了馬韁繩,刻意落在了楚雲錚後面,低聲道︰「今日你先與我觀戰,日後再上陣殺敵。」
利文清本就心生怯意,聞言難得柔順地點了點頭。
楚雲錚胯下的黑馬橫向馳騁,踏過雜草荊棘,徑直沖到蘇 近前,與她齊頭並進。
蘇 看見他,撞牆的心都有了,直後悔沒用迷藥把他放倒。
楚雲錚騰空而起,輕輕落在她的馬背上,手臂環住她,觸手的卻非柔軟身軀,而是一條纏在腰際的銀鞭。
這是什麼時候,他居然還有閑心和自己鬧。蘇 真想先把他滅了。帶馬到一旁,打手勢令將士先行,自己落在隊末,氣道︰「王爺此時這般行徑,合適麼?」
楚雲錚在她耳邊道︰「你把我晾在荒郊野地合適麼?」
蘇 冷聲道︰「此事押後再說,王爺要麼同去,要麼返回,蘇 不勝感激。」他瘋可以,她瘋就不行。
「自然是同去。」
「那就請王爺回自己馬上。」蘇 掙開他的手。
楚雲錚拍拍她的頭,「你我還有事未做完。」
蘇 耐心快用盡了,扭頭,眼色凌厲地看著他,「還有什麼事?!」
楚雲錚不由分說扣住她肩頭,唇壓在她唇上,輕吮一下,之後放開她,「此事你也可加倍償還。」隨即笑起來,雖然沒出聲,卻足以讓人感受到他心底的暢快。
蘇 被氣得周身發麻,臉色木然,眼睜睜地看著他飛身回了自己的馬上。
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麼惡劣的人。不,應該說,兩輩子都沒見過比自己還惡劣的人。
他居然在這種時候還佔她便宜。她的手握緊了馬鞭,空前的想讓他血濺當場。
她一雙明眸睜得大大的,眸光由迷茫到狂躁,雙唇由驚異地輕啟再到抿成一線。她心里的怒火已到極點,卻還是勉強壓抑了下來。再怎麼威風八面,也還是個愛淘氣、會生氣的孩子。楚雲錚心里有些不忍,月兌口而出的話卻還是火上焦油︰「此時動怒,于戰事無益,元帥請。」
蘇 咬了咬牙,氣惱地哼出了聲,手中馬鞭揚起,狠狠地抽在他的馬身上,「給我滾遠點兒!」
馬兒吃痛受驚之下,嘶鳴一聲,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楚雲錚費了些力氣才讓馬兒平靜下來,暗自搖頭嘆息,她這性子,也太火爆了些。
烏瀝安營扎寨的地方,左方是樹林,後方是一座小山,右方則是水流湍急的大河。他選擇了一個最被動最不利的地方,著實難得。
蘇 已經很久沒遇見過這麼缺心眼的敵人了。
所有敗在蘇 手下的人,在交戰之前都是不屑的一句「一介女流,何足掛齒」,他們都輕敵,都認為之前吃敗仗的人太無能,總要在被殺被俘虜之前才會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無疑,烏瀝也是其中之一。他必定知道蘇 兵分兩路,大軍在後;知道蘇 的三萬余精騎在距渝龍城百里之處安營扎寨。
三萬對八萬人馬,他定是堅信蘇 不會輕舉妄動,所以才放心大膽的扎營安歇,任將士把酒言歡。想來他做夢也不會相信,蘇 居然敢帶著區區一萬余人來突襲。
蘇 敢,所以能在他最疏于防範的時候,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而這種長期被輕視的局面,蘇 其實並不氣惱,相反,她願意利用這種心理,去捕捉敵人最致命的錯誤,從而一舉殲滅。
三千名騎射手很興奮地看著蘇 ,蘇 將他們分成四組,其中三組分別埋伏在敵人的左、右、後方,最後一組留作上陣輔助殺敵之用。
敵營內外燈火通明,夜風中摻雜著濃烈的酒香、肉香。
蘇 轉頭看看楚雲錚,還是想弄死他,心里鬧騰得厲害。這口氣是一定要發泄出去的,此際不能以牙還牙,就讓別的倒霉鬼代他受死吧。
受死之前酒足飯飽,也是敵軍的運氣。蘇 心里這樣想著的時候,長劍出鞘,揮劍策馬,高聲下令︰「將士們!上!」胯下寶馬嘶鳴一聲,迅疾之速沖向敵營。
楚雲錚懷疑小家伙徹底被自己氣瘋了。第一戰就身先士卒,萬一有個閃失可怎麼辦?卻也來不及糾結這些,右手握劍,左手抽出冷月寶刀,打馬隨蘇 沖向敵營。
主帥副帥在前開路,軍心大受鼓舞,銳氣、殺氣更盛。
蘇 左手長劍,右手銀鞭,周身被劍光、銀光籠罩,所到之處,又濺起一道道血光。
楚雲錚左手刀,右手劍,一身肅殺之氣,手起刀劍落,出手必見傷亡。
凶猛如虎,狠戾如狼,輕靈如豹。
今朝紅顏女帥,昔日楚氏名將,並肩殺敵,縱橫馳騁。
這慘烈的廝殺場面,竟讓他們駕馭出了動人心魄的淒艷美感。
長劍在握,試問天下誰敵手。
萬丈豪情,當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