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烏瀝夢到自己生擒了蘇 ,雙手將她送到單于面前,單于大喜,給他無數賞賜。
而今夜,還未入眠,他的噩夢已經開場。
得到敵軍來襲消息的同時,帳外便已喊殺聲震天。待他行至帳外之時,敵軍已經沖進大營,肆意斬殺毫無準備的將士。
一襲白衣的蘇 格外搶眼,不消多時,鮮血已將她的白袍染紅。是他的將士的鮮血,不是她的。
久聞蘇 陰險狡詐,卻原來,還是個不要命的。
原來陰險狡詐不等于沒膽識,原來容顏傾城的弱女子是如此驍勇。
早就該明白。此刻才看清真相,為時已晚。
「楚雲錚!」有侍衛失聲道。
烏瀝將視線自蘇 身上移開,看到與她並駕齊驅的男子,心就徹底涼了。
楚雲錚,能安邦亦能定國,馳騁沙場的幾年,令無數人聞風喪膽。也許就因為他昔日戰績過于輝煌,才使得近幾年沒有人真正把蘇 放在眼里。別人輸給她,是無能,自己輸了,是她狡詐。
而今日,大周最出色的兩名將領齊齊出現,自己算不算是雖敗猶榮?烏瀝悲哀地想著。
「保護先鋒官!」
幾名將領圍攏過來,試圖保護烏瀝。
烏瀝的心頭被恥辱感充斥著。
同為將領,蘇 與楚雲錚帶頭沖鋒陷陣,而自己,卻需要屬下保護。
他想上馬與之誓死一戰,可未動已先生怯意。
那兩人的身手,明眼人一看就知高低。一個他都無力應付,何況是兩人聯手。
事已至此——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鋒,撤吧。」有人適時地建議道。
是啊,跑吧,再不跑連命都沒了。
上馬,先往後撤,行到半途,後方山上沖下來幾百騎射手,紛紛射來的箭雨阻斷了去路。再往左、往右,亦是同樣的情形。
烏瀝想望天大哭,遠遠望著那條翻滾著波濤的大河,他想,這便是自己的歸宿了。
拼了!左右是個死,死之前,殺不了蘇 和楚雲錚,殺幾個騎射手也能賺回本兒了。
握緊了手中的長槍,他高聲嘶吼著,策馬沖向在前面攔阻的騎射手。
烏瀝這樣的舉止,讓一班騎射手有些不知所措了——元帥有令,要活捉烏瀝。方才射箭便處處避開烏瀝,現在他這樣沖過來,是射殺他,還是看他奪路而逃?
此時,烏瀝也看出了其中端倪。怪不得,身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只有他毫發無損,原來蘇 是要生擒自己。凡事有利就有弊,她想得的確是好,在這情況下,卻無異于給了他一塊免死金牌。危難關頭,又看到了生的希望,他心頭一陣狂喜。只是,喜悅剛剛襲上心頭,便听到了身後遠遠傳來一道女聲︰
「兒郎們!分左右讓開!」
烏瀝忍不住側轉了頭觀望。
蘇 手里的長劍銀鞭已經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弓箭。
烏瀝無法看清她的目光,也已來不及再看——先是手臂中箭,他想忽略這份疼奪路而逃,身下的戰馬卻在下一刻中箭倒地。
騎射手立即蜂擁而上,生擒了烏瀝。
蘇 趕至近前,細看了烏瀝兩眼,終于現出了一抹笑容。
主將被擒,軍心渙散,更無招架之力,此戰再無任何懸念。烏瀝手下八萬兵馬,先前喪命的算是倒霉,拼命跑掉的算是走運,被俘虜的就是再正常不過。
接下來,仍無任何懸念,蘇 發揚連吃帶拿的風格,讓將士將敵營中的貴重之物帶走。
將士們分頭行事的時候,她倒轉了身形,慵懶地躺在馬背上,翹著二郎腿,仰望夜空中的繁星。那馬兒也極有靈性,似是曉得主人累了,靜靜站立,一動不動。
楚雲錚就在她不遠處,取出酒壺,悠哉游哉地喝酒。他無從知曉她此刻的心情,也就不去打擾她。
將士們整裝待發之時,蘇 懶懶起身,端端正正坐在馬上,指派了幾個人,放火燒了敵營,隨即揚手一揮,宣布啟程返回。
這一場短促而激烈的戰事結束了,利文清也終于從驚駭中回過神來,帶著一臉菜色,拉著楚雲釗趕至蘇 面前,語調滿是驚嘆︰「元帥真是太厲害了!」
楚雲錚又忍不住想嘆氣了,他看到這位郡主就覺得頭疼。
蘇 先是皺眉,看到楚雲釗,遲疑地問道︰「你是王爺的——」
「我三弟,雲釗。」楚雲錚接話道,心里有些擔心,怕自己戰前的不義之舉殃及手足。
「哦。」蘇 掛上了璀璨的笑容,邊滿意的點頭,邊解下腰間的兵器,丟給利文清,「煩勞郡主。」
利文清非但不惱,反倒喜滋滋地應道︰「能為元帥效力,是我的福分!」欽佩之情溢于言表。
「這一身血腥氣,不要嚇壞你才好。」蘇 雙手撕扯下戰袍,隨手丟在地上,現出一身黑色勁裝,繼而勒住戰馬,對楚雲釗盈盈一笑,「你能不能幫王爺一個忙?」
楚雲釗有些疑惑,什麼時候大哥需要自己幫忙了?當即卻也沒遲疑,答道︰「兄長若有需要,雲釗自是赴湯蹈火。」
「沒那麼嚴重,只是一樁小事。」蘇 笑著招招手,「到我近前來,別怕。」繼而,別有深意地看向楚雲錚,「我現在就加倍償還給你。」
堂堂男兒,有什麼可怕的?楚雲釗這樣想著的時候,翻身下馬,走到蘇 近前。
「你敢!」楚雲錚的聲音分外低沉而嚴厲。
楚雲釗匪夷所思,不知道大哥的這一句話是針對誰的。抬頭看向蘇 ,就見她正對大哥揚眉淺笑,語聲亦是分外輕快︰「你們自家兄弟,何必這麼見外呢?我實在是覺得雲釗的樣貌比王爺更悅目,王爺何不成全蘇 這一回。」
這話怎麼听怎麼不對,楚雲釗不由向後退去。
不明就里的利文清卻在此時把他推向蘇 馬前,「是啊是啊,難得元帥有用得著你的地方,你畏畏縮縮的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