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好像這是第二次掉下樹了,難道說我先天的命格里五行屬木,石榴花開之際,便常常有這樣的遭遇,看來回頭要讓外公佔上一卦,討個吉利的良方兒才是!好在這一遭我預先系了繩子,不然又要受苦。
于是我便在半空中遙遙晃晃的蕩起秋千,那蛇在頭頂的樹干上猶豫了好久,最終被我搖下樹來擰成一團,黃蓉一聲尖叫,跑回廚房,遠遠的喊道︰「鐵哥哥你還好嗎,不要緊吧」。
我聞言一陣溫暖,故意挺了挺胸,正欲回答,腰間被麻繩緊箍的癢痛陣陣傳來,只好向美女報以燦爛的微笑,而此時樹下,阿黃正嗚嗚連聲吆喝著與那蛇干架,許是怕了那蛇猙獰的面目,最終還是放它跑了,我解開腰間的繩結,跳下樹來,正欲上前結果小蛇的性命,黃媽媽剛好從屋里出來,見狀忙吩咐不可傷其性命,我便取了一跟長長的竹桿兒,挑起它扔到了村後的小河里,黃蓉遠遠的跟在後面,見我搞定了那蛇方才走向前來,兩人攜手回轉家去。
到了家里,老肥舅舅已經叢集市上回來,想是听黃媽媽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見了我不由分說,用藥酒將我腰間青紫的繩痕細細查過,黃蓉見我疼得呲牙咧嘴的表情,忍不住咯咯而笑,黃媽媽冰冷的杏眼清掃過去,小丫頭立馬別頭他向,頸頰間一片嫣紅,只覺得一陣春風拂面,我痴痴地看傻在了那里。
轉眼飯後,我從黃蓉家出來,又拐到外公家里,卻只見外婆在天井里休憩,小姨和外公去鄉里開會還沒有回來。無聊之際,我一頭鑽進外公的書房,閑翻那些線裝的舊書,無意間拿起一本《百家姓》,凝神瞧去,眼前的書頁竟然正是黃蓉的姓氏介紹——
「原來黃姓是尊奉少昊為遠祖的中華大姓。據《拾遺記》等書記載,少昊的生母是皇娥,常常白天乘船遠游,夜晚挑燈紡織。有次她來到窮桑(今山東曲阜一帶),遇到一位自稱是白帝之子的俊美少年,兩心相悅,便結為百年之好。一年後,生下了少昊。少昊後來做了東夷族部落的首領,去世後,數傳至皋陶,在虞舜時任大理之官,其子伯益,娶虞舜小女為妻,生大廉。大廉在夏禹時因父、祖之功被封于黃(今河南潢川縣),建立黃國,子孫世代留居,于是便以黃為姓。
翻閱良久,抬眼窗外,已經有落日的余暉漫過長滿青苔的屋頂斜灑下來,外婆顯然等得有些焦急,不停的在庭院與宅門之間徘徊。我走出書房,和外婆商議了一下,決定去鄉里去找外公,因為早上出門前,院子里的槐樹上不知哪兒來的一只黑老鴰,嘎嘎的亂叫一氣,外公心煩意亂之下便有些心神不寧,不想出去,可是由于關系到小姨的工作調動,也只好去了。
我辭別外婆,驅車直奔鎮政府,瞬時掠過幾個村莊,遠遠的看見外公和小姨正從鎮口走來,到了跟前,只見外公面沉如水,小姨在一旁推著她的女式摩托,輕輕陪著,我不敢胡亂說話,只得向外公言道︰「姥爺,我姥姥在家等得急了,讓我來接你和小姨」。
外公恩了一聲,小姨向我使了使眼色,我便帶上外公,和小姨一起回家。到了村口,外婆已然在路旁的李子樹下默默等待。見我帶著外公,驚奇言道︰「老頭子,你的自行車呢?」外公依然包公的臉色,氣沖沖地回道︰車沒了,說完便背著手向家走去。
小姨一拉外婆衣角,輕輕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原來,外公今天去鎮上時騎得是前幾天小姨為他新買的電動自行車,在會場上好多老教師都夸外公的女兒孝順,很是令外公高興了一陣,誰想在他們開會的時候,鎮長的兒子在院子里學開車,技術太爛,一下子把外公的自行車給撞飛了,紅旗踫自行車,其結果可想而知,然而鎮長那廝不但不教育他小子,還說外公胡亂停車,非要外公陪他的紅旗車燈,後來小姨給銘姨打了電話,讓銘姨的父親把鎮長罵了一頓,事情才不了了之。至于外公的車算是白白給撞沒了。
又在外公家呆了一會兒,外公的氣漸漸消了,宅門上的鐵環一陣輕響,確是老肥舅舅來找外公佔卜,外公專業的癖好被激發了出來,連忙拉著老肥舅舅去書房了。
我微微一笑,偷偷問小姨外公向來每日三卦,料事如神,怎麼今天卻栽了?!小姨輕敲我的腦袋,嗔道︰「小孩子家,問那麼多干嗎?趕緊回家吧,一會兒你媽該惦記你了」。我乖乖答應,打道回府。
次日清早,爹和娘飯後早早的便帶著弟弟去外公家了,我在杏簾再望偷喝了兩盅老酒,就進了林子尋思為黃蓉準備一個什麼樣的禮物,好讓她像我每天想她一樣的想我!
又見到桐林里那芳華繁茂的桃樹,樹上的桃子累累喜人,長得已有黃杏般大小了,想當日小黃蓉水靈靈地立于樹下迎風微笑,還有那白色的小狐狸是那樣的嫻靜悅人,好想再見到它啊!可惜,落花流水春去也,黃蓉馬上要去安化了,而小狐狸更是夢幻一樣的人生偶遇,不是說想就能見到的。
我選了向陽處一根粗壯平滑的桃枝,砍下來削枝去葉,取三尺六寸五分長,小心折好,開始我的雕刻。平常的時候,黃蓉最喜歡我用木頭雕的那些小動物,今天我要集中精神,刻一個美麗的桃花黃蓉作為送行的禮物。
然而細細地刻了一會兒,一陣困意上來,我便倚著身後池塘邊的一棵楊柳夢入神機,好像一大朵白雲輕飄飄遮住陽光,小白蹦蹦跳跳的來到我身邊,也不說話,只是小爪子一揚拋來一個桃子,然後忽然看到我刻了一半的美人,一陣咯咯怪笑,然後拿起我的刀刷刷揮舞起來。呵呵,好有趣的一個怪夢,感覺是那樣的真實,而且我竟然听的懂小白的話,又竟然清晰的感覺到這是一場好夢。
夢的正好,睡得正香,忽然鼻孔處一陣奇癢,連打了幾個噴嚏,終于不情願的蘇醒過來,眼前的弟弟和黃蓉正一人一根青草往我的鼻孔捅個不亦樂乎!見我醒來,兩人齊聲尖叫,轉身就跑,我爬起來正要報復,懷中一物轟然落地,我檢起一看,登時看傻在那里!
手中的這人是我雕得嗎?我痴痴的看了又看,腦瓜子轟轟一陣雷鳴,記得楚留香曾偷過一個白玉美人,手雕玉成,極盡妍態,但是我手中的美女卻是眉間含笑,栩栩如生,尤其是眉心的一點嫣紅,更是燦若桃花,雕痕如行雲流水,不染縴塵。難道真是做了一場夢就成了這麼一件佳作?我的思維瞬間又回到夢里小白那輕靈飄逸的刀工上。
兩人見我傻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便進前相訊,黃蓉更是一把搶過我手中的美女,欣喜異常,連聲問道︰「傻哥哥,這是送給我的嗎?」小丫頭一片天真,竟沒發現雕的是她自己,我清醒過來,卻怎麼也不敢把剛剛的夢告訴他們。當下輕輕問道「你們來的時候,看見小白了嗎」?兩人一起搖頭。小黃蓉好像十分喜歡我送給她的禮物,破天荒的沒有繼續和弟弟一塊來繼續欺負我三個人開始在林子里玩耍起來。
我告訴他們我剛剛看見小白了,兩人拉著我找了半天,不見小狐狸蹤影,只得作罷。轉眼又是一天過去,外公已經幫老肥舅舅選好了日子,明天他們就要搬去安化了,黃媽媽擔心我的傷勢,便在老道處拿了兩副藥,煎好後,讓黃蓉和弟弟給我送了來,兩人在樹林里找到我時,看我正在夢游,于是有了上面的插曲,玩到傍晚,我送黃蓉到了他們村口,小丫頭非要再送我一稱,我堅持要看她回家後才肯回去。兩人僵持了一會兒,黃蓉最終爭不過我,只好轉身回家。「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多少年兩小無猜的好朋友明天就要遠行瀟湘,天涯末路,我望著眼前婀娜瘦弱的身影,兩行清淚潸然而下,化吟著前人前人憂傷的詩句,我悄悄的淹沒于夜色深處︰
一潭清泉,照落天上虹
一溪浮藻,沉澱起彩虹似的夢
一葉扁舟,向青草更清處漫溯
一片桃花,守護著誰人秋水深處的相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