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傍晚,我以大病未愈為由,賴在外婆家里不肯回去,父親只得一個人打道回府,是夜無話。
第二天,黃蓉和弟弟回到學校幫我請了一周的假,而小姨和她的美麗同學則是白天忙于公務,夜晚回來談笑聊天,老道的醫術果然了得,三劑藥下了肚,便又使我生龍活虎起來,好在方子上有溫養的囑咐,所以大人們並不急于催我上學,期間我抽空溜進廟里把那女敕綠的桑芽葉兒滿滿地采了一竹藍,讓外婆煎了一頓煎餅,銘姨好像第一次吃到如此的美食,一邊在廚房幫忙調理著外婆精心釀制的桂花醬,一邊嘖嘖地稱贊,小細腰還在春風里輕微的搖著,面對如此風情萬種的「小姨娘」,雖年少如我,也是被迷的暈暈忽忽的。
然而那時的我尚在懵懂之中,不能領悟這樣的情思是怎樣的一種吸引,只記得到了周末,銘姨調研結束要回市里了,于是家里在「杏簾在望」擺了宴席為其送行,因回市里須路過我們縣城,于是我幸運的搭上銘姨的順風車回了學校。
耽誤了一周的課程,好在弟弟早已為我整理好了筆記,熬了幾夜便趕上了,由于是初中的最後一年,過了麥收季節就要中考了,所以教室里多了一份壓抑,少了一份歡笑,日子一天天過去,學校各種大考接小考,其勢綿綿不絕,儼然有硝煙彌漫,高考來臨之感。
在這樣的氣氛里,落花流水春歸去,漸漸的又到了夏天。夏天的美麗在我看來,就是學校里的女孩衣服穿得越來越少,就好像是冬天的竹筍,經歷過春天發芽生長,一步步走向豐碩成熟,節節明媚。也許是銘姨的美麗在我的心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以致于當我半眯上雙眼滿校園掃描宛如銘姨般的風景時竟是失望再加失望,這些女孩們好事先約定好的一樣,一個個打扮的都像是土里剛拔起來的白蘿卜,花樣百出,美態寥寥,也就是黃蓉還依然保持著當年的「芙蓉本色」長大後和銘姨應該有得一拼。
一個周末的下午,我和黃蓉在校園草坪中央的亭子里讀書,休息的時候我又一次悄悄的問她長大後可不可以嫁給我,她臉色一紅,狠狠得瞪了我一眼,又向四周慌張的看了看,繼續看她的歷史書不再理我。這問題小時侯我曾經問過一次,當年她是想了好一會兒,才忽然冷不丁問了一句︰「你拿什麼娶我呀」?我嘿嘿一笑,輕輕答道︰「俺爹當年娶俺媽,是牽了一頭小黑驢,驢頭上綁個大紅花就把俺媽給馱回家了,長大後我買一個大黑騾子再加上兩壺燒酒,燒酒給老肥舅舅,大黑你騎上,我在前面牽著韁繩帶路好嗎?」她點點頭,又搖了搖說︰「我回家問一下我爸爸再回答你吧」。沒想到當年一對頑童過家家的搞笑話題今日又被我重新翻了出來,只可惜今夕何夕兮,少年早非童年時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莽撞間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原本晴朗朗的天空,一眨眼兒風起雲涌,也不知打哪兒飄來一大塊黑雲彩,嘩嘩的下起大雨來,我一拉黃蓉佔據了亭子的最佳位置,不遠處陸陸續續又跑進了好些人,瞬間就把這小小的八角亭給填滿了。這時那雨下得更加大了,地上漸漸有了積水,而空中那片烏雲,母雞下蛋似的後面一塊接一塊的不斷有雨雲往前擠,更有到處亂刮的東南風在雨中亂竄,亭子邊上的人被淋的嗷嗷直叫。
忽然亭子里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快看,‘狠男人’」,大家聞聲望去,果見「狠男人」剛剛從女廁所出來,一溜小跑的往這邊趕,只是她穿的高跟鞋跑不快,一身潔白的連衣裙被大雨沖刷的緊貼在身上,把她迷人的曲線完美的顯現了出來。「狠男人」是高中部的英語老師,屬于「冰山冷美人」那種類型,可謂是身量苗條,體格風騷。天上掉下這樣一個林妹妹放在你的面前,男人們難免有些非分之想,轟轟然思臥牡丹花下,可是只要有任何男子(包括小孩)多看她幾眼,「狠男人」便會雷霆大怒,其氣勢比之于潑婦罵街,有過之而無不及,常而久之,男人們見其無不避退三舍,且以「狠男人」稱之,漸漸的忘記了她的本名。
且說「狠男人」一溜小跑風一樣飄進了亭子,大家不約而同的兩邊一閃,讓出一條道來,然而那雨已經把她淋得像剛洗過澡一樣,衣服緊緊地粘在身上,胸前的那對大白兔俏然而立,令人魂不守舍。「狠男人」走進亭子中央大家又把道路擠嚴實了。也許是她威名遠揚,自打她進了亭子大家都不說話了,情不自禁的向她行矚目禮,「狠男人」眼光向四周冷冷地一掃,大家連忙轉頭別向,邊上的人又開始嗷嗷直叫,只盛下我這個12歲的小男孩看傻在了那里。
我看的正爽,黃蓉狠狠地掐了我一下,然後指了指我的書包,我這才想起里面有我原本打算黃昏時去踢球的球衣,便連忙拿出來,交給了黃蓉。「狠男人」臉色紅暈的接過球衣,套了上去,幸虧我買的是大號,她勉強緊緊的能穿上,擋住了乍泄的春光,感激的謝過我們。我轉過身不再看他,可是剛剛的一幕風景竟像是刻在了心里,左右都是她的影子。許多年以後,當我在深圳的豪華影院看到一部《滿城盡帶黃金甲》的電影時,不禁對老謀子大為失望,乖乖隆地咚,那畫面上一大片鮮麗的唐裝華裳下掩映的是何等的波濤洶涌,好像是故鄉田野里的大白薯被人削去了外皮,撲天蓋地的朝你臉上砸過來,讓人不能呼吸。我想老謀子如果看了今天淋雨的畫面,那他的電影里一定不會是先前的格調了。
隔日,不知是哪位高才的師兄在男廁所的牆壁上題了一首《乳賦》,以紀念那激動人心的一刻,其文如下︰
「乳者,女乃也。婦人胸前之物,其數為二,左右稱之。發于豆蔻,成于二八。自古美人必爭地,英雄溫柔鄉。其色若何?深冬冰雪。其質若何?初夏新棉。其態若何?秋波灩灩。動時如兢兢玉兔;靜時如慵慵白鴿……!」
十幾年來,也算是讀過不少文章,然快意者無幾,今觀此文,草草數眼,便能月兌口而出,倒背如流,凡如廁歸來者無不眉開眼笑,相互討論,一時風氣沉淪。
我看過之後,覺得入口錦繡,便在新買的日記本上工筆正楷地記錄下來,忽覺的教室里一篇靜寂,一抬頭卻發現「狠男人」正站在我的旁邊狠狠地看著我。她一定看到我寫的東西誤會了,我正想解釋,她卻是把球衣往我身上一扔抓起日記轉身走了。不一會兒班主任喊我進了校長室,問那賦是不是我寫的,我搖搖頭,說是從廁所里抄的。老校長也不相信一個12歲的小孩子能寫出那樣的文章,但還是讓一男老師去廁所對了一下筆跡,回來後就還了我清白,只是被嚴厲的教育了一頓,說是若再傳播黃色文化就要開除。
總算虛驚一場,接下來各班進行思想品德教育,那廁所也被從新粉刷了一邊,幾天以後,考試的壓力空前緊張,由于到了中考倒記時,大家忙于應考,上面的事情漸漸也就從人們的身邊消失了蹤跡。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又發生了一件對我影響很大的事情-----黃蓉要轉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