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沛的降雨使沼澤地更加的泥濘不堪,泥淖地面凹凸著泥濘,使進入鱷魚地盤的人無法正常跑動,而它們自己卻可以憑借濕滑的地面,更迅速的奔爬。鱷魚在這樣的環境里,是最活躍的,恐怕那些未曾蒙面的土著都不會輕易靠近這里。
惡徒們並沒直接踏入泥淖的中心,而是貼著邊緣小心謹慎的列隊行走。
他們就像被串在繩上的螞蚱,彼此間的身子用一條長長的繩子綁在一起。假如誰不走運,陷入了吃人的泥坑,能夠及時的被拉扯上來。
「老大,澤果不見了,他一定是害怕,逃回船上去了。」一個高調的聲音向前面的隊伍大喊著。能听得出,他打報告給老大的真正原因是想渙散軍心,使大家放棄前進的念頭。
「他媽的,讓他跑吧,敢回到船上去,我非宰了他。」中間一個穿黑色衣服的家伙大聲叱喝著,他不是回答那個高調兒的嘍,而是故意喊給大家听,警告再有人敢學那個黑人逃跑,就不會有好下場。
老大,要不先把澤果追回來,也許他是遇到了麻煩才掉隊的。」又一個低調的聲音喊出來。「追個屁,那幾箱東西要是從那些該死的小畜生手里取不回來,十幾年的心血就白費了,將來你們吃爛泥活吧。」
黑衣老大這麼一說,似乎又把大家蠢蠢欲動的心給牢牢釘在了**的十字架上。他們這些人的揮霍,極盡了酒肉婬樂,變態暴虐,如果沒那些箱子里的巨大財富做支撐,這群該死的惡棍又豈能興風作浪十幾年。
這幫嘍的腦海中,一定又盤旋起以往的驕奢,每個人頓時壯起些膽子,硬著頭皮繼續朝前走,誰也不再拿那個黑人蘇胡爾做說辭了。
雖然他們用繩子串聯在一起很危險,突發情況時不能及時逃散,但集體射擊的殺傷力是巨大而可怕的。
即使群鱷沖擊過來,或者遭遇土著襲擊,他們只要背靠背擠在一起,反而能很好的相互掩護。
這個時候,我若射殺他們是不理智的。匪賊身上多帶有匕首,可以瞬間割斷繩子,四散後掩蔽起來。就算狙擊步槍的連射速度再緊湊,至多狙殺三到四人,比起暴露自己的位置,實在太不劃算。
這群綁在一起的匪徒,已經進到了半個泥淖,卻遲遲不見有鱷魚群撲咬過來。看來這種方法確實有效,鱷魚的棲息地經過昨夜的輪番轟炸,相信里面以及舊附近的任何原住生靈都不敢靠近了。
要在平日里,這些根系被炸出來的植物,早就曬死成了枯木,幸好雨水持續的澆灌,才使它們仍保持綠色。
我得爬下樹繼續跟蹤,否則他們一會兒進入原始森林,可就像烏鴉落在煤堆上,肉眼難尋了。從樹林到大泥淖的入口處,有一條必經的小徑,我利用剛獲得的手雷,拉上了一個爆炸陷阱。
在附近撿了一個很長的木桿,橫著抱在懷里,才敢踩著敵人剛走過的足跡,一點點的向泥淖里挪動。萬一自己踩上的吃人泥潭,就用木桿自救。
「我要得是殺人,又不是財寶,自己真出了危險,洞里的女人怎麼辦?」潛意識里電擊般閃出的自問,另我不禁一顫,我沒有必要冒險,繼續跟蹤下去,這沒有意義。想到這里,這才知道自己差點中了邪,竟稀里糊涂的進了沼澤。
丟下那根長長的木棍,我急速的跑回樹林,在附近尋找到一棵高大的樹木。一邊沿著濕滑的樹干往上爬,一邊想著用狙擊鏡觀望,希望盡量看到里面發生的一切。
等我好不容易爬到樹冠,放眼望去,不覺驚呆了。原始森林不比樹林,它仿佛是一個巨大的墨綠頂棚,上層籠罩的白色霧靄,將下面的一切遮擋的嚴嚴實實。
除了那條寬廣的淡水河流,像天上掉下來的巨蟒,曲成長長的S形狀,蜿蜒在廣袤雨林中央,幾乎看不到任何綠色以外的東西。
我只能坐在樹上等待。黑雲壓頂的天空中,閃電像雲游在里面的惡龍,不斷吐出光亮的芯子。說實話,要是倒霉,樹上的我很容易被雷電擊中。
但此刻坐在大樹上,是顧及不了那麼多的,比起群鱷或者傳說里的「食人土著」突然出現時,再找大樹往上爬,安全系數還是大很多。
「嗒嗒嗒,轟轟,」大泥淖的盡頭想起了槍彈和手雷聲。我立刻意識到他們遇上了危險,不是群鱷就是土著。
這種情況下,過不了一會兒,就會有人逃奔回來,我只需拿著槍,蹲伏在樹上,將迎面而來的敵人射殺即可。
而且,這個時候射殺他們也是最輕松和安全的。首先,他們身後有野獸追擊,不敢停下來靠著掩體和我對射,再一個原因就是,敵人不能在大泥淖里奔直線,必須左右跳著跑,運氣稍差些的,就會陷入沼澤坑。
現在的沼澤坑,就像被撫模過的少女羞私,異常膩滑,稍微有點重量的柱狀物體踩上,就會像筷子豎著掉進芝麻醬一樣,瞬間被吞沒。
激烈的槍聲和慘叫聲漸漸清晰,已經能看到大泥淖的盡頭,許多人在回跑。我忙端起狙擊步槍對準了大泥淖的方向。
這是我一生中,看到的最血腥的畫面,即使在殘酷的戰場上,也沒有過。一群巨鱷仿佛帶著被QJ的怨怒,沖撞著地面的泥水和植物,稀里嘩啦的向前奔撲。通過狙擊鏡,能清晰的看到那些鱷魚憤怒眼楮里,仿佛燃燒著火焰。
二三十個惡賊睜著恐怖到極限的眼楮,不顧一切的從大泥淖里向外跑,嘴里連聲音都發不出。
每當後面某個跑的慢的家伙,被追上來的巨鱷牙齒咬住,身體會一下甩到半空,等到那時才顧的上條件反射的叫喊。
可撕心裂肺的叫喊,還未來的及響出第二聲,就被另一頭追上來的巨鱷,竄到半空中咬去了腦袋。整個人身一撕扯開來,血水在密集的雨水中就灑出了一面扇形。
緊接著就鱷魚仰起脖子,下顎一聳一聳,把嘴里的尸體碎塊往喉嚨里吞。後面堆積上來的凶鱷,沒有吃到肉,更是暴紅著眼楮,朝前面奔跑的人追去。
有幾個家伙嚇得跑起了直線,他們並不是不知道那樣跑很危險,只是恐懼的折磨令人慌不擇路,寧可冒險沉進泥坑落個全尸,也不想給巨鱷撕碎。
其中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家伙,人長的很高瘦,半截身子已經陷入黑色的泥坑。他血紅色的眼楮里,看見鱷魚朝自己奔跑過來,恐懼更是到了極限,竟嚇得主動往黑泥里鑽。真像浮游的蛤蟆,受到驚嚇後,突然向水里扎。
瘋狂的群鱷可管不了那麼多,它們好幾頭大腦袋往黑泥里擠,長長的鱷嘴探進去餃叼小胡子,「刺啦」一下就把他扯拽了上來。
那個小胡子還沒窒息而死,就被這幾只巨鱷的鋒利牙齒,撕掉了兩條臂膀,殘缺的肩頭嘩嘩滲血。「人」字型的身子飛起兩米多高後,「吧唧」一聲又摔到另一個水坑里,但卻遲遲沉不下去。
奔跑在左右的鱷魚,聞到血腥氣味兒,暫時放棄了追逐的目標,都向小胡子撲來,把他當成鮮活的食物爭搶。小胡子發出極度刺耳的慘叫,像是死前的懺悔。
黑衣老大和幾個嘍一直在大泥淖的邊上跑,那里是剛走過的路線,不容易踩到泥坑。
短短幾十秒,他已經跑在了最前面,剛才那幾個在他前面奔跑的嘍,都被他擊斃掉了。他這種尋求自保的方式,是不惜犧牲一切的。
他既怕前面的嘍擋了自己逃命的路,也想利用他們的軀體給鱷魚撕咬,爭取一丁點逃命的時間。可見黑衣老大多麼的殘酷冷血。
進入大泥淖的二三十人,逃命出來後僅剩十五個人。這會兒他們才有了還擊的空當,一個剽悍的光頭把重機槍架在大石上,對著奔過來的群鱷掃射。
「來吧,都來吧,哈哈哈哈,打死你們。」這個光頭瘋了似的邊喊邊射擊,用憤怒的還擊來轉化內心的恐懼。機槍的子彈像雨點一般,橫著掃射出去。朝他撲過來的幾只大鱷,青灰色的脊背上,立刻炸開了花,水亮的鱗片亂飛。
光頭的掃射一定程度上遏制了鱷魚群的進攻,給同伙爭取了時間。又有幾個跑出泥淖的家伙,也跳到大石上射擊。
這下奔撲在最前面的幾十只鱷魚被打的嗚嗚哀嚎,觸電似的哆嗦起碩大的尾巴,想掉頭往回爬。雖然鱷魚皮糙肉厚,但被殺傷性極強的子彈穿射中後,像暴曬的啤酒突然崩開了蓋子,紅色的血液隨之噴射。
見手下的人壓制住了鱷魚群的進攻,已經跑到樹林邊的黑衣老大,索性又調轉回來,站到那挺重機槍後面去指揮。「打,給老子狠狠的打。他媽的,他媽的,回去非把澤果碎尸萬段。」
說完後,黑衣老大自己也舉起手槍,對著一只被打中幾十槍後還向前撲咬的鱷魚開起槍來。這只鱷魚的脊背上,就像有灌溉草坪時突然打開的數個噴頭,將猩紅的血液噴起一米多高。
大泥淖自從經歷了前夜的狂轟濫炸,鱷魚的數量減少了很多。這次撲奔過來的鱷魚群,充其量就百十來只。十五個匪賊已經分成三組,佔據著三塊兒一字排開的大石,有效的進行火力輸出。
後面又撲趕上來二三十條大鱷,它們眼中看到的,不過是大石上的肉食,不明白自己的牙齒和堅硬的皮,已經失去了廝殺的意義。
「給我狠狠的打,老子有的是機槍和子彈,待會兒留幾條活的,老子要親手宰了它。」黑衣老大見沖上來的鱷魚瞬間被消滅,知道己方牢牢控制住了攻擊的主動權,更是得意的叫喊。
我把狙擊鏡對準那個操控重機槍的光頭的後腦,準備開始夾擊。在離他們兩百米的樹上,想打中他頭部,是很輕松的。可是,就在我的手指想扣動扳機的時刻,一根十公分的灰黑色竹箭,忽然扎在了鏡像中那光亮的腦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