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伊娃也走了過來,來我教你倆射擊「遠處河邊那棵斜樹,距離我們有四百七十五米。你倆再看一眼甲板長度,重新感受距離。」
兩個女孩,都嚴肅起來,一本正經的望向船尾,把百米距離的長度,使勁兒往腦子里刻畫。
「樸熙夏听我講到射擊準度,立刻雙眼匯神,搖著撥浪鼓似的頭,讓我給她答案。
「狙擊鏡上的半十字準線,不是對準目標哪里,子彈就準確的撞上去。要把鏡里的標線,當成參照物,子彈雖由槍膛飛出,卻由大自然掌控。來,你現在瞄準,五百米處那棵大樹。」
教著她倆,我自己先趴在甲板上,托起狙擊步槍,觀察遠處的預定目標。「現在,觀察大樹,尋找上面的生命,一條蟲,一只鳥,一只蛙,都可以作為靶心,不要把大樹本身當成目標。」
「我什麼也看不到。」伊娃用心觀察了一會兒,抬起臉嚴肅的報告情況。我趴在伊娃右側,距離兩米。見她扭過美麗的面孔,用期待的眼楮注視我。
「我們現在,不是趴在大船上,你要假想出環境,船舷是一排矮灌木,遠處大樹上,藏著和我們同樣的狙擊手,他們也搜索,隨時可以射出致命的子彈。」
「嗯。」「嗯。」兩個女孩同時點頭應允。我有些無奈,但還是耐心的指導。「拇指上豎,表示好的、去、是。看不見、視線、位置不好,就用四指並攏遮住眼楮。不要發出聲音,任何一個動作都要小心,假如隱藏的附近有鳥獸,被驚嚇到,這種異常,會立刻引來埋伏著的狙擊手窺望,而自己的生命,也會成為敵人最想看到的目標。」
「嗯。」樸熙夏又發出應允。在我準備瞪她的瞬間,這個丫頭急忙捂自己的嘴巴,發現不對勁兒後,才忙抽出左手,翹起那細女敕蔥白的大拇指。
「我看到一只樹蛙,你倆快速找到它的位置,先觀察它,記住蛙的顏色,周圍枝葉的形狀,看我的手勢後,再開槍射擊,這是給你倆的任務。」
我繼續把眼楮貼回狙擊鏡,不再看遠處那棵大樹,而是望向更遠的河流上游。大船上,只有我自己知道,現在的處境,看似寧靜安全,實則已到了爭分奪秒的死亡游戲。現在,只能一邊教授兩個女孩,一邊執行我自己的任務。
要是兩天之後,河水的流速靜止下來,我就嘗試著起錨,把船再往里一點點逼近。雖然河兩岸都是木材,也有了應手的板斧,但面臨的危險,卻比當初在小樹林,大上百倍。
兩個丫頭,不僅要掌握射擊技巧和一般常識,她們更需要的是毅力以及結實的體魄,現在只能把大船的甲板,當成訓練場地,傳授些可操作的射殺知識。
在一個封閉的環境里,能每次擊中瞄準的位置,這種射擊本領,摘奧-運金牌,是足夠的,但這離專業狙擊手,尤其是幽靈狙擊手,還差很多很遠。
無論是在森林、谷地、山脈、城巷、向上射擊或是向下射擊,有風無風,是否雨雪,光線強弱,甚至潮濕或干燥,優秀的狙擊手,可以在有效射程內,高達99%的命中率。
射擊術在實際上,不是最先考慮的,有許多東西,可以影響命中率,在排除這些因素以後,運氣是唯一無法控制的。
「伊娃,你先描述看到的目標。」邊說著,我仍繼續向自己另外的目標搜索。「一只藍墨色青蛙,背部密集黑色斑點,正準備捕食前面枝葉下的尺蠖。」
她捕捉回的鏡像,和我剛在看到的一樣。「樸熙夏,該你描述了。」我眼楮依然貼緊步槍上的狙擊鏡,用耳朵等她發言。可過了好半天,這丫頭也不吱聲。
等我側臉看她的時候,她正翹起圓潤的拇指,向我蹬著大眼。這鬼丫頭,蠻投入的,也很善于推測手勢,知道拇指向上,就是向下的反義。
我和樸熙夏的大眼楮對視著,用食指中指指向自己眼楮。
這下可把她難住了,遲疑了半天,也沒推測出我的意思。「這表示看見、可視的。」我又用手掌成爪狀向下,她眼楮瞪的更大,頓時覺得這些手勢,充滿了趣味兒。
「動物。」說完,我不再看她。兩個稚女敕的小丫頭,又低下頭去,觀察那只即將成為人類進步的炮灰。
兩個女孩的身體,正是生理發育的熱階段,她們第一次趴在甲板射擊食人鬼時,就錯誤的用胳膊支撐手中的武器。我現在,必須告訴她們,常人了解不到的射殺技巧。
「你倆現在的臥姿,很難控制疲勞,四周的環境固然重要,如果沒有一個正確姿勢,會使自己搖擺不定,所以必須利用骨架的構造,去承托你的狙擊步槍,俯伏的時候,射擊就更加容易。」
我剛講解到一半,兩個女孩同時,吁出長長的一口氣,猶如終于松開封口的氣球,軟綿綿的伏在步槍上。
假如我剛才,直接命令射擊,可以肯定,兩個姑娘沒一個能擊中目標,她們的雙臂肌肉,都是繃緊哆嗦著的。非專業的射擊者,是察覺不出,這些細微卻又關鍵的動態。
「將前臂于胸口中央,垂直著步槍的前手把位置,使槍口能直上直落,後臂緊貼胸骨使胸骨協助,承托狙擊步槍的重量。伏擊的時候,必須使身體俯伏在一個平坦而舒服的位置,腳趾向外使腳平放在地上,由腳開始安排全身都放在地上,如果你使用肌肉去支持你的身體,便容易搖擺不定。」
伊娃和樸熙夏,就像听著愈加老師指導,嬌軀隨著我的話語,不斷的調整和聳動。她倆都很聰慧,能及時跟上我的口述,尋找射擊的正確姿勢。
「等將來,你倆去山林、谷底、河流之類的環境里,射殺敵人的時候,盡量找能夠維持長久,而不會容易使你疲勞的位置,步槍在你肩膀上的不同位置,你需要的是一個搖晃最少,但又能靈活移動步槍的姿勢組合。」
我想象著未來,倆個小姑娘,能驕傲的抱著狙擊步槍,像我那樣奔跑在大自然中,回擊掉一切邪惡的傷害。心里不由得,泛起一股融融暖意。
「當射擊時,不要將眼楮離開瞄準鏡去更換彈匣,只可在無人看見你的情況下,做此動作。」
樸熙夏立刻挺起脖子,像只等待哺乳的小黃鸝,大眼滴溜溜看著我。「敵人看不到我們,為什麼要偷偷模模的更換彈夾?」兩個女孩,並未經歷過實戰,這些講解,不能像應付考核那樣,死記硬背,到時套用。
而我的責任,是要她們的思想去實踐,領進殺與被殺的門檻,再重新帶出來。「伏擊的時候,不能確定有無眼楮在注視自己,尤其是前面的敵人,你要給他一種,可以隨時射擊的假象,壓制敵人可能的火力和致命的火力。如果一個敵人,躲在掩體後面,向你開槍射擊,你要迅速而準確的擊中,盡量將他的頭,炸的滿地撒花,其他的敵人,就不敢再輕易窺探和反擊。」
「幾百米的距離,那麼遙遠,敵人能看到我們嗎?」伊娃追問到。「有時候,無需看到,敵人只要將機槍,朝可能隱藏狙擊手的位置一掃,像炸出泥底的泥鰍一樣。所以,狙擊手的眼楮,一旦離開瞄準器,攻擊就成了瞎子,防御也跟著瞎。」
河流的上游,泄洪氣勢有減弱跡象,看來我的推斷,基本正確。兩天後的河面,會平靜下來,到時行船、狩獵、伐木之類,就安全許多。
「攻擊是最好的防御,這樣理解正確嗎?」伊娃眨了下鏡湖般的明眸,看看我,又看看樸熙夏,認為自己的回答,可以得到認同。
「攻擊和逃跑,都不是最好的防御。你趴伏在一個點,在敵人眼里,你是靜止。敵人就像被子彈穿開的一灘水,受刺激後勢必分流,那就是它的動態。你必須十分珍惜和充分利用好每一秒,完成狙殺任務。」
樸熙夏抽出左手,蔥白細長的手指並攏著,使勁揉按嬌潤的腦門兒,撅起的小嘴,表現出郁悶。「我听不懂啊,敵人怎麼是水?」伊娃听了樸熙夏的發言,也即刻望著我,表示同感。
「因為時間越長,附近的環境,與你埋伏之前觀測到的情況,發生的變化就越大。例如,遮掩你的青草和枝葉,它們在生長或凋落,天空的背景,雲朵和光線,四周的爬蟲,以及第三者由遠及近的位移。萬物都是運動著和變化著,你要縮短被時間拉開的距離。高級狙擊手的世界,是在相對論中,尋找空隙,殺死鎖定的滯後生命,跳開亡我的時間擠壓。」
說完後,我抬起貼在狙擊鏡上的眼楮,側看兩個女孩的理解程度。「唉,唉。」樸熙夏和伊娃,兩張可愛動人的臉龐,像洗淨烘干的玉盤,精美卻看不到水分,使人想模,可模後又沒之前視覺來的舒服。
「他跟我們,不同在一個世界里,好恐怖啊!」樸熙夏小聲的伏在伊娃耳邊,說起了女孩的悄悄話。伊娃听了她的話,抿著的迷人小嘴,跳上幾絲笑意。這笑意,最像一群沐浴著的姑娘,听到情人的敲門聲,抱笑著分逃到兩邊,半遮半掩的躲著。
「融入你伏擊的環境里,與自然界的萬物,保持溝通和一致,才能緊緊跟上生命的鏈條。伊娃,你先握住槍,嘗試射擊五百米處,正在捕食的箭毒蛙。」
說完,我又把眼楮貼回狙擊鏡,藍色的丁型準線上,那只顏色醒目的樹蛙,已經調整好姿勢,準備吐出黏糊的舌頭,粘取前面葉片下的綠色尺蠖。
「好的。」伊娃剛說完,準備把稚女敕的眼眶,往狙擊鏡上貼。樸熙夏急忙伸出手,拍拍伊娃的肩膀,舉起自己翹的格外直的拇指,做給伊娃看。
伊娃荷花色面容,立刻泛起紅暈,剛才掩藏在嘴角的笑意,像最終被發現的果浴少女們,嬌羞的躁動。
「子彈的彈道,是拋線狀的,你的視覺,是直線的,兩者交匯的最終位置,便是命中。看到拋物線彈道時,不要心慌射出的子彈偏向,要考慮到地球自轉偏向力和風的影響。
伊娃仔細的瞄著,我時不時看看她,又迅速的觀測那只樹蛙。「砰。」在左耳涌進槍聲的瞬間,那只舌頭在嘴巴里打轉的毒蛙,猛的抽動了一下,像人的頭頂飛過異物後,神經指令才告訴脖子縮低一下。
「唉。」伊娃嘆了口氣,仿佛因沒能射中,對我的抱歉。「沒關系,這麼遠的距離,沒人能在第一次擊中。你感覺控制的很好,彈頭能打到蛙20公分以內,相當不錯。」
伊娃確實很優秀,我以為她射的子彈,會向隨風飄灑的羽毛,在我的狙擊鏡里,根本看不到,可是她卻出乎意料,打出了極高的命中率。
如果那只箭毒蛙,有成人的頭顱大小,估計此人的頭皮,會像耕牛的犁從中間經過般,泛起深深的劃痕。
「記得,以後射擊完畢,無論成功與否,都不可有情緒,那樣會使你的心跳加快,槍頭上下晃動。你要做一個拇指向下,不斷彎動的手勢,告訴隊友,目標未中,尚有生命。這些注意事項,比你擊中目標還要重要。」
樸熙夏趴在一旁,認真听著我對伊娃的講解,她很羨慕伊娃,能打出讓我夸贊的好成績,所以有些期冀和擔心。
「樸熙夏听著,我把伊娃失誤的地方,講述一遍,即使你打不出比她優異的成績,至少子彈不會被風刮跑。」
樸熙夏听我對她沒信心,雖然抽動了一下撅起的小嘴,但大眼楮撲閃著的後面,兩只白玉似的耳朵,早豎立起來。像听到聲響,卻未看到猛獸的白兔。
「你吸氣的時候,槍頭會自覺得下傾,呼氣的時候,槍頭又會上傾。並且,你萬萬不可用閉氣來完成射擊。如果你不呼吸,你的肌肉,便會因為缺氧,使你搖擺不定。扣扳機前,要深呼吸,再慢慢呼氣,當呼氣的時候,感受你的氣將要呼重一點,然後再吸氣,直到氣又到將要呼重一點時,便停止一到兩秒,就這麼簡單。」
樸熙夏一邊仔細听我講解,一邊調試起呼吸。然而,她卻因為把握不到要領,連基本的呼吸,都一時忘記。很有邯鄲學步的道理。
「你不要緊張,慢慢來。這一到兩秒就是你的射擊時間,基于你只有兩秒的時間,你之前必須先做好瞄準的準備,緊記,這點必須留意。」
樸熙夏似懂非懂的點著頭,鵝蛋似的尖下巴,在槍托上跳動幾下。伊涼和我一起,把眼楮又貼回狙擊鏡片。那只異色的青蛙,還伏在樹枝上,垂涎那條蟲。
它不知道,剛才急速劃過的彈頭,是對生命的警告。那條軟體小色蟲,牽動著它在貪婪里冒險和眩暈。假如沒有食欲的誘惑,那只滑溜的發亮的毒蛙,應該跳入水中。
看到兩個小丫頭,漸漸對狙擊產生了濃厚興趣,我也覺得自己很充實。她倆的感覺,是我無法親身感受的。我像她們現在的年紀時,並未享受過這麼溫和專業的指導。
傳授給兩個女孩的經驗,都是我上學時候射擊訓練學來的,以前是理論多于實踐,當我經歷在海島上死亡的邊沿,模爬滾打後。這些帶著血腥氣息的技術,就像匕首的尖韌,深深刻在我體內每一根骨頭上。
作戰條件越是惡劣,死亡陰影逼壓的越緊,骨頭上的殺戮圖騰,就彰顯的越明顯。
樸熙夏的臉上,抑制不住的喜悅和急切,也許她覺得,這才是最適合她的頓悟。就像課堂里的學生,花四五個小時,听老師嗦嗦一大堆,只要里面有一句話,讓你覺得受用,那這堂課程,就沒白來,就有收獲。
「不要怕,正確理解惡神的含義,表面的文字,就像狙擊手的偽裝,不思考和揣測其它可能,很容易被迷惑。除惡之神,稱之為惡神,降福之神,稱之為
福神。所以射擊生命的時刻,你要默誦經文。為你的子彈祈福,福神和惡神就會調換位置,你的心靈也隨之安寧。」
「我們不懂佛經,要默誦些什麼呢?」伊娃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問到。「你念誦一遍,我們跟著默念。」樸熙夏見伊娃問完,也跟著猴急的說。
「祈求上天,告訴她你最想得到什麼?千萬別為自己的貪念祈求,否則適得其反。」我的話,仿佛把倆個小丫頭,帶入垂手可得的世界,樸熙夏擺動著小腦袋,左右轉動眼珠,開始了想象。
「仁慈的佛主啊,我好餓,我好餓,那只樹蛙的大腿,味道一定很美,給了我吧,你虔誠的僕人。」這丫頭,薄女敕的嘴唇咂摩著,右眼緊閉,左眼使勁貼在狙擊鏡上。
「哎呀!好疼,打我做什麼,你說祈求最想要的東西。」我捏的小木棍,輕輕在她頭上,敲了一下,她卻用精乖的咋呼,保護自己。伊娃看到樸熙夏捂著後腦,倔強的翹著小嘴,一副天真委屈的表情,也不由得淺淺一笑。
「你才餓一天,就祈求食物,上天不會理睬這種自欺欺人的偽善。目標若是個自然人,味道會怎樣?」伊娃的俏臉上,左腮笑出了酒窩,緊眯著眼楮,看樸熙夏如何應答。
「講真話,說出射擊那只樹蛙的用意,不能冠冕堂皇,用思想蠱惑心靈,這樣心跳還會安靜。佛主的眼楮,洞察萬物,在她面前,你渺小的只有虔誠。」
「佛主是誰呀?」伊娃止住了笑,認真的問。「佛主在每一個生命的體內,所以她能洞察萬物,惡神與福神,就是她控制生命天枰的左右砝碼。不肯相信的人,就像忽略時間的狙擊手,察覺不到亡我時間的擠壓。」
樸熙夏听完我的話,又把眼楮貼回狙擊鏡,開始新的默誦︰「佛主,我將暫借,您僕人無辜的生命,助我射中樹蛙,日後將以僕人的身份,歸還背叛你的靈魂。」
「砰。」隨著樸熙夏的默誦,我狙擊鏡里,觀測的那只箭毒蛙,瞬間爆裂。我猛的起身,抓起兩個女孩,夾在左右肋間,火速朝艙門里跑。
「我打中了,我打中了。」樸熙夏翹著小,在我胸膛下,不斷踢扭著小腿。廳角的女人們,又一次被我的舉動嚇到,全體縮著軀體,往一起堆擠。
「快來吃飯吧,我都做好了。」珍妮端著一鍋熱氣騰騰的獺肉,像俏美的主婦般,走上了大廳。我把倆個女孩放下,對她鄭重的說︰「這個兩個丫頭,不許吃飯。」
珍妮挺著豐胸,端鍋的手臂,僵持在半空,一張愕然的臉愣愣看我。
「樸熙夏,你再說一次。那只樹蛙是你射中的嗎?」我右手握著棍條,左手捏緊她柔女敕的肩頭,蹲下來問她。樸熙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皺起眉頭凝視著我的雙眼。
「是我擊中的,看到子彈落在樹蛙氣囊上。」樸熙夏的樣子,充滿了疑惑的認真。「啪,啪。」我右手的木條,帶著力氣抽在她大腿外側。
「再講一次,那只樹蛙是你射中的嗎?」樸熙夏眼楮里,已經灌滿淚水,毫無來由的疼痛,使她無助地望一望伊娃,又看看珍妮,尋求第三者的幫助。
「啪,啪。」我又把棍條抽在她嬌弱的腿上。「不要看別人,自己回答。樹蛙是不是你擊中的?不許哭。」我大聲喝斥,捏住她肩頭的手指,無形中發力。
大廳所有的女人,都被這一幕驚呆。她們不知道,樸熙夏犯了什麼天大錯誤,更不知道,我為何如此暴躁。
「哇哇哇,哇哇。」樸熙夏大哭起來,抱住伊娃的腰,使勁把頭往伊娃挺拔的胸脯里塞。我右手握著的木條,像雨點般,打得她全身顫抖抽搐。
樸熙夏確實命中了目標,她的一擊命中,簡直超乎我的意料。兩個女孩練習射擊時,我一直都在觀察遠處,那些可能隱藏危險的地方,也格外留意過。
「先去吃飯吧。」她擊中目標的興奮,早已打得煙消雲散,像遭受虐待後,再也不敢歸家的孩子。
樸熙夏抽泣著,畏畏縮縮走到肉鍋前,打算讓珍妮端給她食物,這時還不忘扭頭,膽怯的望我幾眼。
我一個人,坐在樓梯上,看著這個委屈的小丫頭。樸熙夏並不知道,棍條落在她身上,就跟打在我自己的心尖兒一般。可我又清楚的知道,現在給她些暴力,正是為了避免將來,她被敵人的子彈傷害。
當一個狙擊手,為自己的獵殺和狡猾得意時,那麼另一個可以射殺他的狙擊手,就會誕生。
樸熙夏的年紀和身體,還很稚女敕,僅憑想象,無法感受死亡的血腥與恐怖,也就注定她意識不到,那些忌諱且重要的東西。
狙擊手的射殺,是在擠進生命鏈條的時間後,把默誦的經文深信成咒語,與萬物共鳴和溝通。世界上所有的狙擊手,找不出三個,可以像樸熙夏那樣,首次嘗試五百米狙擊,一擊既中。
樹蛙被擊中後,爆碎的皮肉和血漿,如彌漫的紅色煙霧,在搖晃的枝頭,久久不能消散。
當一種生命,結束另一種生命時,必須嚴肅而莊重,不得帶有興奮和雀躍。任何以此為樂趣兒,而產生的微笑,必然遭受詛咒。娛樂生命者,只要也具有著生命,終將跳不出被娛樂的輪回。
而樸熙夏和伊娃,因目標的擊中與否,產生的失意和得意,總有一天,會使她們死在敵人的槍下。棍條的抽打和恐嚇,正是驅除她倆性格中的盲點。
大船在夜里搖擺不停,但比起昨夜,已經舒緩很多。樸熙夏揣著膽戰心驚吃半飽的胃,已經和伊娃擠在同一張小床睡熟。我想這個丫頭,對我的親密感,從此會發生巨大變化。
夜很深的時候,我還沒睡著,想著如何解決現況的食物危機。睡艙里有些寒涼,樸熙夏身體蜷縮的很緊,牢牢抱著伊娃,把頭往那挺拔的胸脯鑽擠,尋求著熱量。
我輕輕起身,將自己那件綠上衣,蓋在兩個小丫頭身上,她倆睡得很安靜,就像胎盤上的孿生姊妹。由于寒冷,樸熙夏並未睡實,從淺薄的夢中醒來,揉了揉惺忪的眼楮,便將衣服全蓋在伊娃身上。
黑蒙蒙中,見我也沒睡,樸熙夏索性下了小板床,模到我床邊,如尋找女乃水喝的羔崽般,使勁往我身下擠。我是個渾身長滿彪悍肌肉的男人,抗寒能力很強,散發出的熱量,使樸熙夏抱緊我後,嘴角掛著舒適的微笑,很快進入夢鄉。
我張開雙臂,抱攏著她嬌小的身軀,盡量使她溫暖。想到她白天被棍條抽打時,雖嚇得驚恐和抽搐,但始終睜著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我掄起的胳膊哭。我的心就像剛張開嘴巴待哺嬰兒,被猛的灌進酸醋,那種無法言語,只剩默默承受的痛。
小丫頭的發絲間,散出徐徐熱乎,我用下巴柔柔摩挲著她頭頂,釋放酸心的疼。樸熙夏的眼淚,浸濕了我的胸膛,她在裝睡。
我問她疼不疼,她搖搖頭,又點點頭,用誠實表現著堅強。她告訴我,伊娃已經安慰過她,知道我那麼做,是在訓練她,害怕哪天惡人傷害到她。
「睡吧。明天還有明天的事。」我輕喚在她耳邊,小丫頭乖順的閉上眼楮,又使勁往我熱燙的胸膛擠了擠,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