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鎮魂曲 第五十四章 河道里撈食人魚

作者 ︰ xushunlihe

她想看看,亂打在我肩頭和臉頰的雨點,如何輕快的崩碎。我虛眯著眼楮,額頭和脖子上,黏貼著披散的長發。赤L的上身,雖然肌肉粼粼,顯得人異常凶悍,但也不覺有些寒冷。

低下頭去看樸熙夏,她還在雨帽里仰著俊俏的小臉兒,撲閃著大眼等我回答。我用粗糙的手指,向外拽了拽她的帽檐,把她固執的小腦袋又給按了下去。「當心脖子進水,不然會著涼。我不穿雨衣,是怕你掉進水里,可以第一時間抓住你。」

邊對她說著,邊用手遮擋在眉宇上,望向冒煙似的甲板。伊娃像放哨站崗的小戰士,穿著濕亮的雨衣,背著狙擊步槍,在細密如煙的雨中踱步,不斷抬起雙手,用望遠鏡看我們。

這會兒的降雨,絲毫沒加快河水的流速,木筏依仗著那點動力,不斷朝伐木的位置靠攏,每當有些偏航時,甲板上的伊娃就拉幾下繩子,木筏像河面上的風箏。

我上捅了幾下起網的木棍,發現一切正常,便摘下背上的阿卡步槍,要樸熙夏挎上。「別慌,不管什麼水獸,只要靠近咱們的小筏,你就擊爆它們的腦袋。」樸熙夏模到步槍,人也顯得自信許多。

離河岸三十米時,我擺了擺手,伊娃固定繩子,小筏便停泊在河面。密集的雨滴,砸落在寬廣的河面,坑點無數。樸熙夏端著步槍,站在木筏中間,巡視靠近筏底的水獸。我則蹲子,用樸刀剁碎六只直挺的狗頭雕。雖然它們死了一夜,但砍斷長脖、大腿、以及翅膀,仍有烏黑的僵血外流。

這些帶有灰羽毛的肉骨朵,均勻塞進木筏邊緣縫隙,食人魚若是來吃,就得像啃雞肋那樣費勁兒。沒過一會兒,靠近森林的河面上,開始大面積泛起漩渦。水面的顏色,也由昏黃變得粉紅。

這群家伙兒,在黃泥湯似的淺水里撕咬鱷魚時,橘紅的月復部和尾鰭,都能把水面映出類似顏色。有些食人魚,甚至平躺著身子往前竄,只管扯掉對方身上的皮肉,毫不考慮擱淺的危險。

木筏邊緣的紗網,早已藏沉水下。我急忙握桿,等它們集體撲進捕撈陷阱。這種食人魚,只要在水中嗅到血腥,便如毒癮發作,不顧一切去吸食。

「簌簌簌簌,刷刷刷刷……」頃刻之間,木筏邊緣的水紋,抖動異常。無數條躁狂的食人魚,像老鼠磨牙,激烈啃咬邊緣的木頭。仿佛一把鋸子,只在下面割出一個圈,我和樸熙夏便墜進萬丈深淵。

食人魚的方口,長滿鋸齒型的鋒利牙齒,咯吱咯吱的啃啄聲,听得心里發毛。樸熙夏有點害怕,但我知道,木筏由鐵絲擰綁,不會給食人魚咬斷,我們也不會掉進水里。

我小聲安慰樸熙夏,叫她不要恐慌,主動適應這種聲音。現在該恐慌的,是水里的魚,我們才是陷阱的主人。它們的攻擊,簡直是無孔不入細菌,邊緣的匕首,一旦劃破某條食人魚的青紅鱗皮,沒等傷口冒出第二條血絲,就被擠在後面的魚群給撕碎了。

木筏邊緣的魚群,越聚越多,有些甚至性急過度,不小心蹦上了木筏。這種弄巧成戳的蠢笨,比淺溪里溯源的鱒魚還滑稽,逗得樸熙夏忍不發笑,恐懼也減緩不少。

「別分心,魚群越密集,吸引鱷魚的可能性越大。等我一舉棍兒收網,你快速放下槍,拿起短把兒捕網,罩這些亂蹦的魚。盡量別用手抓,它們的牙齒能輕易切下你指頭上的肉。」

听完我的話,她帶著又驚又喜的神情,用力點下頭,迫不及待地躍躍欲試。見時機成熟,我猛的起身,將那拉網的木棍高舉。無數腳掌般大小的凶魚,立刻被紗網皺上甲板。

它們個個睜著驚懼黑亮的小眼珠,方形小口收縮急促,猶如喊救命的啞巴,發出吧嗒吧嗒的嘴唇榨磨。

一時間,木筏上亂作一團,兩百多條食人魚,不辨方向不忌後果的翻蹦開來。這些家伙,確實歹毒,困在木筏之上,還不忘踫撞著牙齒,胡亂攻擊。

幸好蘆樸熙夏和我,來捕捉它們之前,就換好了厚實的長筒膠鞋,油滑的表面,另那些細小的尖牙,像烏龜爬不上玻璃,絲毫鉤掛不住。「樸熙夏,別傻楞,用短把兒漁網扣抓它們,往大盆、木桶、鋼鍋里放。不要弄傷魚的鱗片。」

樸熙夏急忙弓下裹在雨衣里的細長身子,用笊籬似的捕網扣食人魚。我則一手舉棍兒,一手挺著阿卡步槍,堤防鱷魚的靠近。四面黏粘著水珠的滌綸紗網,掛著不少細碎鱗片,但卻完好無損,將每條筏面上亂蹦的家伙,都牢牢圍困其中。

原始生態的大河,除了食物鏈條的輪回,沒受一點人類化工的破壞。食人魚嚴重破壞生物鏈,它們的繁殖速度,應該由鱷魚和狗仔鯨的捕食控制。眼前僅一千平方的水面,能瞬間雲集五百條至千條食人魚。可想而知,到岸邊游泳的人,無疑會成為一副墜入泥地的骨架。

我和樸熙夏,只要掉不進水里,就跟在魚池捕撈一樣,抓五六百條並不困難。甲板上的伊娃,又看到我的手勢,忙抽動木筏回來。三張大盆,五個木桶,兩口大鍋,里面魚頭攢動。

剛才還生活在廣闊大河里的凶猛野魚,此刻像一群群押解的囚犯,服服帖帖的簇擁在容器中。偶爾還有那麼三兩條,唰啦抖動下肉紅色尾巴,試圖鑽透盆底,游回自由的大河。可自由,不再屬于它們。

樸熙夏抱著阿卡步槍,穿著像雨中的小童工。這丫頭不住低頭,興奮而滿意的瞅瞅盆里,又望望桶里。兩百多條肥碩的食人魚,都是她親手用笊籬網兜扣進容器的。

光線暗了好多,讓人覺得雨也下大了些。伊娃和珍妮等人,系下繩子,把五桶食人魚全部提了上去。盆子不方便拉拽,我便用笊籬網兜,將里面的魚倒換進木桶。

這群食人魚,體積不及成年鱷魚的一只爪子,但凶悍的相貌,毫不遜色。魚嘴下面,有片不規則的橘紅,乍看去像餐食人肉的食人鬼,突然扭過臉,吃得下巴和胸毛全是鮮血。

我並沒爬上甲板,狗頭雕的尸塊還卡在木筏邊緣,鱷魚隨時都可能探出丑陋猙獰的大腦袋,偷襲毫無防備而站立的人。所以,萬萬不可大意,讓樸熙夏一個人留在木筏。珍妮她們頂著油布,把鮮活的食人魚倒進注滿水的皮筏,又匆忙送回那些盛魚的容器。

我再用鉤桿兒捅一下大船,木筏開始朝另一側岸邊靠近,我想那里的食人魚,一會兒也能捕撈二三百條。這些原生態的魚類,只知道在食物鏈條上保持警惕,很惰性于人類陷阱的捕捉。

它們好比火車站里走出的異地民工,只知道堤防小偷,卻對假意介紹工作的人犯子毫不戒備。堅硬的金屬鐵絲,戰勝了它們賴以生存的牙齒,深藏的紗網,罩走了它們的自由。而人類需付出的,僅僅是膽量和陰謀。

又過半個小時,從河岸的這側,竟捕捉到三百多條。它們看起來個頭兒更大,想必鱷魚巢穴多不在這邊。木筏一踫觸到鐵鏈,天色便黑的只看清五指輪廓。

第二次捕撈的魚,全部提上甲板後,我先綁牢樸熙夏的腰,叫上面的女人們拽她到半空,自己迅速攀上甲板,再伸出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將這個懸在半空中的小丫頭,一下提回到懷里。

閃電像扎在陰雲里的無數條根須,拋出黑暗中震耳的滾雷,如森林在咆哮。又是海上襲來的一場暴風雨,看樣子,像延續幾天前那場促短急驟的暴雨。

即使鮮獸肉再多,也沒機會晾曬,想起丟損的野豬肉,反使我心理平和許多。現在有了船艙大廳的烤爐,剩余的鱷肉可用一周時間吃完,不必擔心變質。

木筏並未提上甲板,只牢牢栓靠在船尾。四周縫隙夾塞的狗頭雕肉塊,任那些凶猛水獸去吃好了,邊緣鋒利的匕首,會收取它們的代價。

在甲板上面,沒有什麼怕雨淋,唯獨那架空蕩蕩的桅桿,在風雨中孤獨屹立。回到艙里,忙靠近爐火,獲得些溫暖。雨衣的質量很好,樸熙夏和伊娃幾乎沒淋濕。不過冷雨的天氣,似乎使每個女人都不願遠離火苗。

看著跳動的紅藍色火焰,不覺懷念起自己的閣樓,接著便是山洞里烤鱒魚的一幕。側臉看看珍妮,她貌美性感,健健康康,嬌軀的每個部分,可以隨時接受男人蠻力的親熱。

伊娃和樸熙夏月兌掉雨衣,也寒戰著過來,擠在我的左右,伸出白女敕通紅的小手,開始烤火。身後四只盛滿河水的皮筏中,五百多條鮮活的大魚,嘰里呱啦翻打著尾巴,暫不適應狹窄的空間。

它們不了解身陷囹圄的處境,還盲目甩翻著身子掙扎,殊不知蹦的再高,也只會摔到堅硬的地板上。好比執著發蠢的鱒魚溯源,只會在淺淺的角度認死理兒。食人魚進了皮筏,便該是人食魚。

我對女人們說,不要靠皮筏太近,更不能伸手挑DOU這些像籠中猛獸的家伙。其實,從魚口閃露出的鋒利牙齒,她們早領會到自己嬌女敕的肉皮給魚啃上一口的厲害。

樸熙夏把烤溫熱的一雙小手,縮回來按在我背上,那柔軟的舒服,滲人心脾。捕魚時,冰冷的雨水,直接沖刷我赤L的上身,所以整個前胸後背,好似厚厚的大冰塊兒。

樸熙夏的手掌,接觸到我肌膚的剎那,巨大的溫差就令她毫無心理準備的胳膊一抖。「你是冷血動物,嘿嘿。」我想,在她的意識世界里,那種模起來很涼的動物,都被她如此定義。

大船開始搖曳,甲板像張巨大鼓皮,從艙內大廳感受到的震晃,就知外面風很大,雨很急。那些海上吹來的熱氣團,一定使足了力氣,狠命地傾斜。雨點如數萬鼓槌,敲擊在大船上,使之微微起伏。

比起山洞那會兒,這樣狂暴的天氣,躲在大船里面,不必擔心野獸造訪。餓了有活魚和肉干,困了可去干燥舒適的睡艙。現在的大廳,可任憑樸熙夏、伊娃嬉戲追鬧,比當初防御野獸的院子,要好很多。

船尾的大抓力錨,卡在河底出不來,河水再次泄洪,也不會把我們沖跑。問題的環節,只剩收起錨鉤調試桅桿。這時槽糕的天氣,除了躲進艙內思考,無法用行動解決。

感受著船外電閃雷鳴,疲倦的躺在睡艙小板床上,才漸漸意識。自己原來如此渺小,仿佛上帝在制造這死亡游樂場時,根本沒在意過我,而我卻像皮筏里的魚,不斷掙扎尾巴,想逃離回自己的世界。

一切都被我想簡單了,這種困境,遠不是在千米之外射殺掉危險目標那種難度。從大抓力錨卡住,到我從水下第二次回來,就有了這種感覺。

屠殺掉數千只食人鬼的夜晚,便出現短暫猛烈的暴風雨,像天地神靈發了脾氣,吞天卷地一般,不由人意識支配,將大船驅趕進森林中央的大河。

其實,從那一刻起,所有的槍炮和不屈意志,就像螞蟻的牙齒和固執,站在窗台邊沿,透過明亮玻璃,看遠處樹下的蟻窩,被誘惑著不肯放棄,卻永遠出不去。而上帝,正是那個雙手拖腮,看著螞蟻出奇的小男孩。

這麼想著,幾日積攢的厚重疲倦,像墜入沼澤的身軀,不知不覺埋進深深的沉睡。當夜的暴風雨,異常猛烈,大船猶如長出水面的蓮瓜,任風雨無形的大手怎麼拉扯,也拽離不去。

我心里很平靜,也許只有這樣,才能問心無愧的投入休息。反正船被河底巨石牽著,哪兒也去不了,讓這無常的大自然自己矛盾去吧。

暴雨持續了三日,尤其第二日夜晚,泄洪的湍急水流將船身亂甩,如乞求骨頭時的狗尾巴,左右擺完又上下竄動,沒一點規則。船里的女人們,都無法正常站立,只好扶著牆根挪動,那遲緩小心的樣子,仿佛剛分娩後下床。

第四日清晨,船艙外面的世界安靜下來。時隔三日未見的太陽,正從森林遠處的邊際上爬。金輝的光線,雖然柔和,卻另眼楮一時難適應。

合眼稍適再一張開,水濕的甲板鋪滿慘敗的樹葉斷枝,猶如洪澇之後的蕭條景象。樸熙夏迫不及待,從我身後沖了出來,像一只久關籠中的金絲雀。

腳下濕漉漉的斷枝葉,因為雨水浸泡,尚未曝曬到日頭,還保持翠綠。幾條顏色怪異,毛茸茸的小蟲,又開始一拱一拱,伏在葉片上吃了起來。想必也餓壞了,這會兒雨停才顧得上進餐。

手上的望遠鏡,剛通過眼楮的視線,立刻令我心頭一驚。河岸比先前狹窄了一半多,兩岸的林木,仿佛高聳到雲霄。再定楮一看,繁密簇擁的樹下,竟是結實的岩壁。

這才意識到,大船的錨鏈斷了,要不就是錨頭月兌鉤。急速奔跑至船尾,卻見錨鏈筆直下垂,沒入混黃土色的河水。兩側沿岸,水流摩擦著岩石,發出嘩嘩聲響,朝下游奔流。

「船身為何一動不動。」我不由得自忖,但馬上驚覺到一種危機的可能︰大船在狹長的峽溪擱淺了。「樸熙夏、伊娃,你倆快去啟動一下錨桿,珍妮站到艙門,負責傳話。」

兩個小丫頭臉上立刻顯出驚慌,雖然她們知道錨鏈已開,卻也從我嚴肅的表情,察覺出一種更可怕的危險。

大抓力錨確實月兌了鉤,被發動機輕松流暢的收回。沒有拋錨的船,卻在湍急水流中紋絲不動,結果只有一個︰擱淺。身後的女人們,都明白了眼前的一切,有些甚至流出眼淚。

我抬頭仰望兩岸,山峽巍峨高聳,只看到一線天空。「布谷,嗷嗷。」頭頂盤旋飛鳥,距離高遠,回環反復的叫聲,在山巒中跌宕,繞耳良久。

樸熙夏張著嘴巴,呆看了半天,突然要往大艙里跑。「不好了,山峰要倒下來了。」兩岸山壁陡峭,又長滿大樹,本就向河心傾斜,千米高

的頂端處,若不是陽光耀眼,看進天空很難。兩面山石,像身體寬廣的巨人,正腦門兒頂著腦門兒,爭相朝下看我們。

不僅是樸熙夏,我也被眼前這種氣勢嚇沒了安全感,那些傾向甲板的岩體,若是年久風華,從七八百米處墜下塊兒大石,別說砸中人,甲板都頃刻冒出大洞。

小木筏像忠實的僕人,未在暴風雨中丟失,依然牽動著船尾。很難想象,泄洪的兩天三夜里,大船竟怎樣顛簸至此。此時,哪怕攀上桅桿骨架,都望不見回路。這種山澗峽溪,河道九曲十八彎。

想了解船的大概位置,只能攀岩到山巒頂峰。這種難度和高度,遠非居住山洞時爬上洞頂般簡單。但是無論如何,都得順著傾斜岩壁上到頂峰。大船離食人鬼部落的距離,最另我擔心和恐懼。

回到艙內,找到以前捕殺寬吻鱷的肉鉤,又將桅桿上的繩子全抽解下來,結成攀山繩鉤。桅桿的高度,在森林中央首屈一指,現在被巍峨蒼翠的青山襯托,好比大樹下的蘑菇。

挎好武器和望遠鏡,肩頭套著繩子,下到晃動的木筏,伊娃的眼楮已經濕潤。我對她說要堅強,叫樸熙夏回到甲板,你倆一起用狙擊步槍掩護。防止我攀登時,樹林藏著危險生物。

大船擱淺的位置,距離右側山壁不足五十米,沒等流淌的黃泥水把筏沖跑,我就掄著繩鉤,掛到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急速牽動繩子,木筏邊緣的鋒利匕首,剛劃的花崗岩石面掉渣,我就縱身躍上大樹。

放眼望去,一棵棵成四十五度角斜長的大樹,猶如山體的綠毛。我感覺自己,正扯拽著這座巨獸的毛發,吃力往它頭頂爬。

「砰。」不知甲板上誰的狙擊步槍,在我倒換著鉤繩上到六十米高度時,左側一只肥健碩大的灰毛山魈,中彈身亡,從高而陡的岩壁摔了下去。

由于岩面險峻,又得抓緊時間確認出和食人鬼部落的距離,不得不放松警惕,集中精力往上攀。中彈後的山魈,發出一聲慘叫,墜落的身子穿梭著樹冠唰唰抖動。

我雙手扒扶著大樹,脖子扭動的慢,只看清它白藍的面頰中間,一個長長的肉紅色鼻梁,它就大朝上,急速往山澗底下落。

山魈的頭撞到河岸花崗岩,鼓蕩的河水不斷沖刷著崩碎的肝腦。血水里有紅有白,混著土色泥水去了下游。此時的我,竟不知全身濕透,汗珠在衣服里順著夾背淌流。

槍聲的瞬間,若是食人鬼出現,可真絕境無生。沖鋒槍雖可射擊,但擋不住吹桿兒里的毒刺。倘若縱身一躍,跳下這萬丈懸崖,就步了那只死狒狒的後塵。別說腦袋踫不到岩石,光河面的拍擊力,就能讓人腸子亂漂。而且,大船既然擱淺,水底的深度至多不過二十米。

足足一個時辰,剛爬到頂峰,急速扎進一簇繁密枝葉,防止低處有開闊的視野注意到自己。我也像只猴子,膝蓋頂在一截樹干上,蹲在用望遠鏡看。

連綿壯闊的山脈,像兩條巨龍的鰭背,把大船夾擠在中間。山澗下的溪流,蜿蜒曲折。望遠鏡中,能看到森林中央,延伸著寬廣流長的大河。但已不能知曉,大船卡錨的位置,在哪條河段。

空山新雨,鳥鳴獸吆,吸著微涼的空氣,感覺整個呼吸系統像新更換的。再看身後,是山體圍成的盆谷凹地,一望無垠。上到這個高度,還能隱約望見居住過的山洞和激斗過的林地高坡。

大費周折攀岩至此的目的,不為欣賞壯麗的巒島風光。除了那些蔥郁植物遮擋及視線不能彎曲的地方,倒不見有野人聚居的部落跡象。但另我喜極生憂的是,盆谷凹地邊緣的樹林中,有很多類似寒號鳥的巢穴。那種懸吊在大樹枝上的橢圓,酷似巨大的馬蜂窩。

山中水汽太重,來回漂悠的白色煙靄像雲,一朵朵疊加著升空,給盆谷凹地籠罩得極為朦朧和神秘。總呆在上面不是辦法,這種高度給人一種遠離地球的恐懼,一種孤獨和寒冷的心慌。

山勢河流的分布與走向,大概印記在我腦中,順著上來的路線,一點點再攀岩回去。下山確實很難,比上來時多花一個時辰,關鍵是繩鉤的作用發揮不出,只能靠手腳移動。

回到甲板上,伊娃哭紅的眼楮,總算露出甜甜的笑。珍妮問我,峭壁之上可有名貴稀有的草藥,我說沒顧得上細看。不過,還是從上衣口袋里,掏出幾根棒槌草給她。

珍妮一見,兩只媚眼即刻閃亮,高興著說,這是天然的無價之寶,問岩壁上還有多少。我說是下來時,順手扯拽下來的,後來口袋裝不下,又急著下來,就沒怎麼摘。

「我去給你熬湯,中午給大家做野蔘鱷肉粥。」我沒有說話,問那只山魈是誰射下來的。樸熙夏對我豎立拇指,接著做一個目標已殺的手勢。我對她點了點頭。

下峭壁時,我不斷思考,原來的逃亡計劃,已被打亂,剩下的時間也不夠重新調整。眼下,必須改變戰略,采用龜縮流打法。大船既然擱淺至此,就得偽裝掩藏,等海龍號抵島後找不到蹤跡,頂多耽擱一個月,便會離開此地。那時,我們就算劃著木筏離島,也不用擔心這支海盜了。

但有一點,這個位置雖然隱蔽,可也接近食人鬼部落,若再被發現或圍困起來,與遭遇海龍號相比,僅僅是人格不受侮辱的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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