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清晨,我早早爬上峰頂,朝遠處的海岸和航道優良的大河觀望。整個上午一如常態,就在我剛要抽回狙擊步槍,躺樹上吃點烤肉時,河水入海的寬闊水道上,出現一個模糊的白點,手中捏的肉塊兒立刻掉下樹去,我急速拿起狙擊步槍,透過狙擊鏡孔窺看。
一艘白色小游艇,高速運作著馬達,朝大森林內側沖來。上面坐著五個漢子,陸戰隊軍服著裝。一個帶墨鏡的家伙,咀嚼著口香糖,左手垂直舉著美國M16自動步槍,朝四周虎視眈眈的觀察。額頭有道疤痕的家伙,雙臂異常粗壯,肌肉幾乎要把短袖撐破,他正咬著雪茄駕駛游艇,黑亮的臉把咧嘴笑時的牙齒顯得慘白。
我幾乎從樹上滑溜下來,沿著峰頂脊梁貓腰速跑,那只白色游艇向什麼位置開來還不清楚,但我必須再靠近些觀察,一但他們駛入大船所在的溪澗,必須在峰頂射殺他們。
身上的綠皮,摩挲的樹葉梭梭直抖,奔跑中抓過一把青草,捂進嘴巴猛嚼,再將黏糊的漿液涂抹在自己臉上。來到溪澗與森林支流的入口,我趴在一塊兒大石底下,借助茂盛的植藤遮掩。
那艘白色小艇,正沿著河道轉彎,尖尖的船頭翹起老高,五個家伙興奮的連連大笑。探出綁著新鮮植物的槍管兒,眼楮又貼上狙擊鏡孔。小艇過了彎道,正朝我的方向奔來。他們應該就是海龍號上的成員,看上去比魔鬼號上的佣兵專業。
這些人看似飄逸放蕩,但每個人的眼神兒都警惕著四周,說笑仿佛是他們的表演,一種偽裝。一個穿深綠色馬甲的海盜,盤膝坐在游艇中間,手舉望遠鏡子忽高忽低的窺望。他懷里抱著一把德國產的G22狙擊步槍,對有生目標的有效射程為八百米。通過安裝夜視瞄具,該槍完全適合于夜戰。
我現在隱蔽的很好,再過幾分鐘,等他們靠近山口,就可以任選五個海盜中的一個射殺。他們可能在尋找海魔號,完成大宗的軍火交易。這幾個家伙,小艇在河面上開的飛沙走石,如入無人之境,還不知道即將成為探路的炮灰。
第一發子彈就射殺穿綠馬甲的狙擊手很不明智,普通狙擊手,很容易犯這種嚴重錯誤。島嶼四周的海岸,並未發現小游艇的母船,五個海盜不可能漂洋過海到達這里。
小艇猶如一幢奔跑在河面的白色小樓房,透過駕駛台前明亮的擋風玻璃,能看到方向盤左邊,固定著一個無線對講器,艇頂延伸著一根露天金屬導訊天線。若將小游艇比作蝸牛,它便是那兩根觸角。
必須等敵人進入一定範圍,那樣射殺起來把握較大,即使對方轉身想逃,子彈依然追殺得到。這時的光線很好,狙擊鏡孔中的T型光標,與急速飛馳的小艇保持相對靜止。我平穩的呼吸,等待這個瘋狂的小載體進入下一彎道。而這個彎道,正是通向大船擱淺的溪澗。
「砰。」機會出現,目標與光標準線交匯,除卻誤差距離,一千兩百米遠的無線電導航天線,像超負荷工作突然自爆,翻跳成碎塊兒蹦進河里。盤膝而坐的綠馬甲狙擊手,突然躍出小艇,身子凌空在河面之上。「砰。」抓住這個空當,第二發狙擊子彈追上,打進他脊背後心,使他想要墜入河中躲避的重力,又結結實實加了推力。
第一顆子彈一飛出槍膛,我就把準鏡瞄準到這個狙擊手胸腔。他薄薄的嘴唇,隨即微微一顫,雖不易察覺,但根據口型,像講了個單詞「伐克」,一句無奈的責罵。作為同職業的狙擊殺手,他已冥冥中知道,自己死在第二顆子彈下的概率有很多。
好比一個隱藏在高高塔頂的狙擊手,看著下面一個個螞蟻似的敵人慌亂跑動,自顧在上面射殺的不亦樂乎。可瞄著瞄著,鏡孔中突然出現一個坦克的炮管,咯吱停在與自己對視的位置。除了抓緊時間咒罵最後一聲,或者祈禱上帝開門,幾乎沒必要再逃跑或摔死自己了。」
綠馬甲狙擊手,由于盤膝而坐,站起身子找到掩體的時間需要三秒以上,成為第一個人肉目標,非他莫屬。于是,他果斷選擇一頭扎進凶險的河水。可還是賭輸交代了性命。
這種機敏的反應,進一步證實他們不是一般海盜,幾乎和正規陸戰隊馴化出籠的一樣。露天無線導航桿被擊碎的瞬間,他們臉上的說笑未曾收起,就意識出那不是突發故障,而是幽靈冷槍。
無論對方是多麼優秀的戰場幽靈,運氣敗壞的時候,也得交出性命。他們並不知道,非法的生意伙伴已經喪命,這座不該有人煙的荒島之上,峰頂正埋伏著一把超遠程冷槍。
第六秒鐘射出的子彈,鑽透小艇的擋風玻璃,射中駕駛員的面部,當時他在室內,不能很好判斷遭襲情況,所以蹲下掩藏比較延遲。這個黝黑發亮的強將漢子,被滿身的肌肉拽倒在地。鮮血鼓著泡沫,將干淨明亮的窗玻噴染模糊,猶如融雪季節的山體岩面,滑下一道道液柱。
白色游艇像失去車夫的馬,驚慌失措地晃動幾下,便停止下來。水煙從河面冉冉升起,宛如白色的紗帳,將我隱匿在高高的峰頂。居高臨下的射擊優越,使對方眼中襲來的子彈猶如在霧氣中飛出,很難推測出彈源。
三個武裝著的海盜,都鑽進小艇內部,蜷縮的異常厲害,絲毫找不到可射殺的部位。小艇孤零零的起伏在水面,沒人再給它加油並控制它的方向。三個海盜對狙擊手的耐性很了解,足足與我僵持一個時辰。
眼楮貼緊在狙擊鏡上,死死盯著目標。對方也陷入困境,他們無法和母船取得聯系,除非駕駛小艇回去口述。巴特雷狙擊步槍,猶如一條毒蛇,一旦給獵物注射毒素,決不讓其白白跑掉。又過了一個時辰,三個家伙仍隱蔽嚴謹,絲毫不漏。
死亡的恐懼和求生**管束著他們,必是堅持到天黑,趁狙擊視線下降後駕艇反逃。若隔著艇板穿射,不僅破壞小艇,射殺效果也很差。小艇高速飛馳狀態下,本可一槍命中駕駛員,使之沖撞到岸上的大樹,泛起紅火黑煙爆炸了事。但敵人的母船並未出現在海岸線上,這艘小艇對我們而言,又有著深遠意義。哪怕透漏敵人回復給母船丁點遇襲信息,我就得陷入煉獄苦戰。
「砰。」第四顆子彈發出,透過小艇的窗口,打在三個海盜窩藏的上方。玻璃稀里嘩啦的砸落,估計掉進敵人的脖子,或灑滿拱起的後背。這一槍意在警告,告訴敵人趴好,狙擊步槍依然像勾魂使者一樣瞪著他們。
小游艇中彈之後,船體多少有些旋轉。「砰。」又是一槍射出,打在小艇船尖兒,加速船體的旋轉。里面一個家伙,再也按捺不住,知道自己即將閃露,又不敢起身挪動。只好硬著頭皮伸出一手,妄圖蹲著開動小艇倒退。
見目標暴露,「砰。」一顆子彈飛出,將那只抓在方向盤的手背炸爛,崩碎的五個指頭,兩根落地,三根跳上操作台,與碎玻璃渣混在一起。仿佛特意切下的鮮血手指,放進晶亮的冰塊保存C售,一張血腥的畫面。
敵人的慘痛叫聲,無法傳到峰頂,從他猛地縮回殘肢的動作,不難想象那種痛苦。另外兩個家伙,見到同伴受此打擊,更不敢妄動。我繼續射擊艇頭尖角,天黑之前必須擊斃這三個活口。
小艇像羅盤里的指南針,漸漸與我的射擊位置垂直。艇艙的木門,早被一個海盜用腳蹬上,看不到里面格局。但這已經足夠了。「砰,砰,砰……」狙擊步槍如蛟龍吐珠,對準木門狠命連射。p
穿射如同迫擊炮轟炸侏儒野人,目的是迫使對方暴露。艇艙內部,子彈應該射殺到了生命,門板上的窟窿,一個個閃現,蹲躲在犄角的海盜,再也壓制不住,猛得起身從前窗玻璃竄出。
「砰。」守株待兔的一顆子彈,沒等翻滾出艇艙的白人漢子站穩,就鑽進了對方腰眼兒。仿佛一只無形大腳,將他踹進河中。這樣一來,艙內還剩兩個生死未卜的海盜。更換一個飽滿的彈夾,繼續擊射艙門。
狙擊子彈不斷點射,猶如切割鋸齒,直到將那扇木質艙門整個掀翻,撲倒在地板上。里面橫躺著兩個家伙,大腿和脊背上冒著七八個窟窿,烏血汩汩外流。
確定敵人死亡後,收起狙擊步槍,利用鉤繩急速下山,來到河流岸邊,打開預帶的小皮筏,鼓足氣體朝搶到的小游艇劃去。這個白色小艇,長十米寬三米,很適合在溪澗穿越。艙****擊的凌亂不堪,彈頭如一顆顆瓖嵌在艙壁上的鉚釘,冒著難以燃燒起來的煙絲。
炸爛手掌的那個家伙,脖子擠在壁角,彎成九十度。他臉上猙獰著痛苦,沒有被靈魂一起帶走。我彎腰蹲下,從他胸前摘下一副墨鏡,戴在自己眼楮上。世界的光芒立刻變成暗紅,一股久違的快感涌上心頭。
墨鏡價值大概兩百美元,是個高級貨,由特殊材料合成,鼻梁毫無壓力的不適,除了狙擊以外,一般火拼倒不必取下。
另一個家伙趴倒著,左臂斜搭在後背,估計是蹲著挪動,躲避穿射時被率先擊中背部,手指剛捂到痛處,繼續飛進來的子彈就讓他永遠趴下了。揪住對方頭發,扭轉過一張蒼白的臉,藍色的瞳孔早已放大多倍。
翻找出一些巧克力和口香糖,塞進自己的背包,然後將剝光的死尸拽到船舷,抽出匕首在兩個家伙和胸膛狠劃幾下,抬腳踢進水里。那些饑餓的水獸,會很快替我分解掉這些痕跡。
重新發動起白色小游艇,加足馬力朝大船方向奔去,溪澗的風很涼爽,雙手握著方向盤,長發在耳邊飛舞。這種速度,許久沒感受過了,要是大船像小艇一樣快跑,我們早就離開這危機四伏的島嶼。
兩岸山壁上的灰臉猴子,紛紛睜著黑亮的眼珠望我,它們毛茸茸的小爪子,攀著頭頂樹枝,做好時刻逃跑的準備。小艇開快的另一個原因,也是堤防那只巨型脊背的東西,萬一循著血腥追咬過來,想活命不可能。
馬達像水面上的兩條小腿兒,使勁兒倒騰起來,推著小艇急跑。快要接近大船時,我拿下墨鏡,防止甲板上的兩個小狙擊手誤傷自己。
游艇剛停靠在船尾下,樸熙夏和伊娃便興奮的跑來,珍妮和幾個女人听到馬達聲響,也隨即走出艙門,紛紛站到甲板上。我急速揮手,示意她們速回艙內,不要著性感的**香肩出來,會減弱樹冠保護色的作用。
「有人要救我們離開嗎?啊……」一見到小白游艇上的鮮血,樸熙夏立刻止住追問,頓時明白過來。「第二艘海盜船到了,但尚未發現我們,大家不用擔心,以後注意隱蔽就是,敵人一走,我們就可以離開這里。」我盡量樂觀的解釋,減緩不必要的恐慌。
爬上甲板,找來一塊兒軍綠色的苫布,將小游艇扎眼的顏色包裹起來,再用板斧砍些翠綠的樹枝,插滿小艇邊緣,使它看起來像長滿樹木的大石。
前幾天,我已在兩岸的山壁上,埋藏了****彈藥,各種可能用到的武器,都用油布包裹好,填塞進了岩石縫隙。現在,我又搬出大批武器,裝載進游艇,帶著樸熙夏和伊娃一起朝盆谷凹地開去。
兩個丫頭披著綠色偽裝,小狼帽豎立在腦後,每人高舉著狙擊步槍,站在疾馳的游艇上咯咯發笑,她們也喜歡快速的感覺,可把危險擺月兌,遠遠甩在身後。我雖然臉色平和,但內心焦慮。小游艇的母船到底在哪,若不能模清,隱患會很大。
敵人損失五名海盜,天亮之後定會再派巡邏小組,到時說不定出動幾艘。即使兩艘同時沖進溪澗,想滅口都會萬難,一旦戰事失去控制,只得朝那片湖泊林灘縱深。
趁著天色變暗前,我用樸刀砍下那些懸吊在樹上的巢穴,填塞一些大石墜進湖底。靠近樹林深處的十個巨大巢穴,被我預留下來,與備戰武器一起藏進樹林里面。回去的時候,我給兩個女孩講了很多,告訴她們熟記地形,如何利用環境狙殺敵人。
晚上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大船上的每個女人都沒睡覺,被我分成兩批運送到盆谷凹地。侏儒野人的巢穴,懸吊在林中高高的樹上,女人暫時蹲避進里面,雖不如大船舒適,遮風避雨的效果倒也可以。
珍妮嬌媚的臉上,那種享受生活的快樂表情,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看護著食物,指導著那些女人。在我安排好一切,準備帶著樸熙夏、伊娃離開時,她撲進我懷里哭泣。
「你竟騙我,小艇上那麼多鮮血和彈孔,一定是非常凶險的敵人,你才會射殺的那麼狂暴。你一定要好好的回來,我們等你。」她抬起梨花帶雨的嬌顏,用手捧住我的臉,把熱呼呼的香舌塞進我的嘴巴。
我摟住珍妮縴細柔軟的腰肢,用力擁抱她一下,給她些鼓勵和安慰。她一個人帶領這些女人,躲在黑乎乎的湖泊樹林,萬一我出事回不來,恐怕她們也得困死在這里。
帶著樸熙夏和伊娃,駕艇離開的時候,我心里異常難受,明天不知將會怎麼一場惡戰,兩個小丫頭會不會在戰斗中受傷,或者失去某一個,都是不敢多想的可能。
游艇靠近大船尾部,我先爬上甲板,再將兩個丫頭提進懷里。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為保持良好狀態,投入明天的戰斗,我們落下艙門,開始短暫睡眠。忙碌了一夜,兩個女孩很快入睡,看著她倆甜甜的小臉,我也陷入沉沉的睡夢。夢里有一個山谷,兩個女孩在開滿山花的草地奔跑,我不停的呼喊臥倒臥倒,不要大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