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島嶼像蒸著饅頭的籠屜,白茫茫的水汽籠罩在上。從這一刻起,我得死死盯緊船上的一舉一動,看清楚他們的動向。如果這些家伙直接出現在甲板上,我還不可以直接射擊,以免打草驚蛇。只有等到他們登陸上岸,先射殺其中拿狙的人,即使發現中了伏擊,再想回到船上,肯定不可能了。因為從岸上回到大船的這段距離,我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將他們全部射殺。
從狙擊鏡中,只能清楚的看到面向海島這一側的艙門,甲板中間高大的炮台,將另一面艙門遮擋住。雖然無法看到他們走上甲板的過程,但肯定是在商量怎麼上島來干掉我.
這群惡盜昨夜受了我的羞辱,應該也蠢蠢欲動了一夜,想出來發威。足足盯了大船一個小時,仍不見動靜,但憑我的直覺,船艙內已經在摩拳擦掌嚴陣以待了。突然,船頂冒出滾滾濃煙,我的心中一驚,難道是里面失火,或者發生內戰。再仔細觀察,才知道這群家伙居然釋放了煙霧彈,想借著滾滾煙幕,安全的沖下船,害怕被島上的冷槍射殺。
濃煙冒起的那一刻,我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從若隱若現的鏡像中,觀察到閃出很多人,每個人都帶著不同的武器,可見敵人也經過了周密計劃。濃煙漸漸消淡了些,甲板上的三十多個人都不見了。他們一定是跳入海中,向島岸潛泳過來。
這群家伙里,畢竟有作戰經驗豐富的老手。如果冒冒然劃著三五只小船或橡皮筏上岸,是會被我在他們靠岸的瞬間,擊殺四到五名的。
我把狙擊範圍鎖定在堆積著厚厚海藻的海岸線,知道他們一定會在先掩藏在下面,趴伏著呆上一會兒,瞅準時機後,會突然向岩壁根兒處跑。
海水還在激蕩著,沖刷的海岸沿線晃動不已,烏亮的海藻泛起白色泡沫。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能輕易開槍的,每發射一顆子彈,都有暴露自己位置的可能,而且他們會很快察覺出,只有我一個人在伏擊,然後這群惡匪歡呼雀躍,喊著叫著拿我當成獵物,圍殺過來。
「砰」一聲輕脆的響聲,並沒在山谷回蕩多久,一個手拿AK-47的精瘦漢子,額頭上開了血花,涌出的鮮血里,夾著豆乳般白稠的腦漿,順著鼻梁滑下,在他翻起眼白的瞬間,我又朝另一個正起身奔跑的漢子射擊,但沒打中。
這些家伙從我打響第一槍的剎那,利用我第二顆子彈被簧片彈進彈道和再次扣板機發射的時間差,這種狙擊武器必須的三秒固定延遲,一齊從海藻底下竄出,急奔撲到岸上,蹲在岩石後面掩蔽。從他們起身奔跑的三秒里,我一眼算出共有二十七個敵人上岸。當然不算剛被我擊斃的那個家伙。
之所以先擊斃這個長頭發黃皮膚,上身著紅色挎帶兒背心的東南亞男子,是因為他當時趴在海藻下面,露出半截腦袋,雙手正舉著望遠鏡,向我這個方向觀察。如果看清我周圍的地形地貌,一定能揣測出我就藏身在這一帶,然後指揮其他人,利用正確的戰略,分兩路過來將我包抄堵殺。為了不讓他發出對我十分不利的指令,只能先把他送上高台柱。
其實,射殺這個穿紅背心兒男子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他手里的阿卡四七式武器。假如被手槍和其他沖鋒式步槍打到胳膊或大腿,自己是有可能用燒紅的匕首,割開爛肉,取出里面的彈頭,敷些藥物療養的。
而這種AK-47在國際上,曾被列為禁用武器,因為它的子彈打進人的身體後,彈頭會爆開,不同一般的步槍。那些炸碎的彈頭,四撒著扎進肉里很深,使烏黑的破口處,不斷涌出鮮血。不要試圖自己或請醫生取出傷口內的碎彈頭,那跟撿倒進大米里的糯米一樣困難,那些因此而截肢殘廢的人,能活下來的都被成為幸運兒,可見這種槍的殺傷性。
就在我第二槍剛發射出去,沒打中下一個目標的一刻。手中狙擊槍管上纏著的一條青藤,突然被一顆飛來的子彈穿斷,冷槍彈頭擊打在我側的大石上。迸射出的無數碎石塊兒,隔著厚厚的熊皮都能把我頭頂彈的生疼發麻。來不及多想,我急忙抽身後滾,在離開狙擊步槍的一瞬間,右手抓住槍托,拽回了武器。
趴的位置離海岸九百米的遠坡,步槍是不可能射的如此精準和暴力十足。這一定是從甲板上,打來的巴雷特M82A1大口徑狙擊步槍的子彈。大船上果然埋伏了狙擊手,從這二十八名悍匪跳下海之後,竟然預留了一組狙擊手掩護。巴雷特M82A1是需要兩個狙手一起合作射擊的,一人持槍瞄準,另一人在旁邊用精密儀器測試風向,校對持槍者的瞄準誤差。
幸虧是天還不是完全亮,而島上的海風又漂浮不定,加上自己偽裝的嚴密,前面插著的樹枝,擋住了看清我頭部的視角,才使我免于一死。抓起回武器之後,沿著高坡下側的岩壁,我蹲伏著急速向下一個設置好同樣偽裝的狙點跑去。
如果看不到甲板上的狙擊組,就得放棄在高地上做埋伏,敵人如此精準的射擊,不可會再跟我的性命開第二次玩笑了。第二個偽裝點的位置比第一個地勢要低,快跑到跟前的時候,我立刻趴在地上,像壁虎那樣慢慢地爬過去。
我並沒有用狙擊步槍的槍管,直接去捅那些插好的樹枝,而是先將身上的熊皮月兌下,拿木棍斜向上的挑它過去,就如表演皮影戲一般,使圓滾滾的熊皮看上去像一個人在爬動,小心靠在岩石縫隙的中間。就在類似于槍管的木桿兒剛穿透潮濕晃動的偽裝枝葉時,「踫」的一聲,又是一顆子彈射到,鑽進那張厚厚的熊皮中央。
「媽的,踫上高手了。」不覺心里暗罵到,恐懼緊張的情緒也隨之高漲。我仰臥在岩石後的凹坑里,抱著槍便不再動,必須得讓自己冷靜一下,以平和的心態和極大的耐心應對這場戰斗。
我習慣用思考減輕壓力,腦中仔細回憶了大船的方位,又估算了一下敵人移動的速度和包圍高地的時間。待到心態稍稍平穩下來之後,然後慢慢拽回熊皮,往第三個偽裝狙點跑。
想必船上的敵人,已經發現島上只我一個狙擊手。他們以為,第一個狙點的我,未被擊中而滾落下山坡;當看到我又在第二個狙點用木棍試探的時,知道了第一槍沒將我射殺。而現在的我,正準備去第三個狙點。
第三個狙點的地勢,是三個偽裝位置里最低的。這次,我沒有用那把嶄新的狙擊步槍,還有先用老辦法將熊皮舉過去,更小心的去捅開偽裝的樹枝,剛一露頭,立刻引來「踫踫」兩槍連射,全部擊中在熊皮的後心。我若是在熊皮底下,脊椎骨就會被打碎。
我並沒有拽熊皮,而是急速的滑下山坡,抱著M25從後山繞行,向我們海難後第一次登島的缺口處,火速奔跑。
船上的狙擊手,可能向躲避在島岸上的同伙打出訊號,示意他們去包圍森林的高地,搜索被狙擊死的尸體。那些端著機槍步槍上島來的家伙們,一定向進入樹林的方向跑去。為了爭取時間,我必須在他們到達高地附近之前,趕回林坡,實施阻擊。我不能月兌離伊娃她們躲避的石坑太遠,否則無法及時進行監視和保護。
在樹林中,我抱著武器飛速的奔跑,雨水就像我和枝葉之間的潤滑劑。橫跨過凸起的盤曲樹根時,濕滑的膀子和植物摩擦出「唰」的一聲,待到雙腳一沾上鋪滿枯葉的地面,腳掌又彈起前竄,不敢耽誤一秒。
哪怕我只穿著一點薄薄的布衫,也能減少兩臂和胸膛劃傷的疼痛。跑動中,我的身體蹲伏的很低,像一只獵豹在追殺前面逃命的麋鹿,這不僅有力于隱蔽自己,還能有效的提高速度,。
急速奔跑的過程里,我的眼楮始終眯縫著,生怕睜的太大,被藤枝、污液、毒蟲傷害。前面的樹木漸漸稀疏矮粗,我知道自己已經奔下高坡,再跑過這片樹林,就可以到平日里采集木材的小樹林了。身邊的植物如在急駛的火車窗里看到那樣,一閃一閃的掠過視線。在疾風般的奔跑中,我發現了那種小樹蛙,土著人稱之為「邪邪蜍」。一手飛快伸出,從擦肩而過的灌木葉子上抓住一只,攥在手里大概有雞蛋大小。
都沒顧及看上這小東西一眼,就把它塞進嘴里咀嚼起來。這種小樹蛙體內的骨頭細脆,被我堅硬的牙齒一陣咬磨,隔著腮幫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它的肉液跟人的唾液一旦結合,就會變成糊糊狀,最夸張的時候,會像口香糖一樣柔韌。
我並不是因為饑餓才這麼做,生嚼樹蛙的滋味並不好受,腥澀而苦騷。沒了熊皮藤條的偽裝,赤L著銅色上身在林中作戰,很容易被人識破,引來致命的射擊。
在舌頭感覺到蛙肉凝固成漿時,趕緊吐在手心里,握起拳頭用拇指進去摳染一些,抹在濕漉漉的臉和額頭,起到保護色作用。這種東西就像無毒丙烯,呈現墨綠糊糊狀,野外作戰時,沒了迷彩油,可由此法嚼制,即使在雨水浸泡下,也不會輕易掉色。
一路不停的奔跑中,共咀嚼了八只小樹蛙,將粘稠的墨綠色肉漿涂滿前胸後背,左膀右臂,使自己看起來像剛參加完泥地摔跤。
當把整個上身涂抹的跟條綠蛇似的,我已經穿過了小樹林,正向前面的谷坡跑.我已經繞到了偏離船頭的遠山,谷頂端是破碎的大石和矮樹。趴在一簇濃密的葉子後面,把狙擊槍黑亮的金屬槍管小心的捅了出去。這下船上的狙擊手是萬萬料想不到了,我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繞到這麼遠的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