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咸陽城,馬車便向著東邊而行。周莊很少出咸陽城,但是他卻知道,楚國在咸陽城的南邊,荊軻此時向東,也不知是在作何打算。
看了一眼正在翻書的千喜,周莊雙眼一寐,腦中急速的想著月兌身的辦法。
日頭漸進正午,周莊還沒有想到月兌身之法,因為荊軻就像是一頭翱翔九天的雄鷹,而周莊則是一只剛剛展翅的麻雀。這只麻雀想要從雄鷹的眼皮底下安然飛過,那就要看雄鷹的態度了,只要雄鷹想要抓捕這只麻雀,無論麻雀怎樣勇敢與快速,都是沒有用的。
可是,這時馬車卻緩緩的停了下來。
馬車停下的瞬間,周莊心中一緊,他與千喜的命運,就在此時荊軻的一念之間。可是,半晌之後,遲遲不見荊軻有什麼舉動,甚至連一絲聲音都沒有。周莊一愣,挑開門簾,眼前的景象讓周莊大吃一驚。
馬車之前,一片黑甲騎兵,整整齊齊、鴉雀無聲的站在道路中央,就連這些騎兵胯下的駿馬,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不對,周莊盯著騎兵胯下的戰騎,初看之下與駿馬無二,但是馬頭上卻長了一只銀角,也不知是何野獸。
道路只有三丈來寬,只能並排站立五名騎兵,這些騎兵隊伍一直蔓延至道路的拐彎處,也不知有多少人。
但馬車停下來後,前面的五名騎兵緩緩裂開一道縫隙,露出了身後唯一一名沒有穿黑甲的人,正是城門口的那位柳公公。
柳公公不是應該在城門口嗎?現在卻出現在自己前方了,周莊已經料想事情可能暴露了,但心中還存在一絲僥幸,道︰「公公攔住去路,這是何意?」
「嘎嘎嘎嘎,」柳公公怪笑道︰「何意?這位小哥果真沉得住氣,當然是抓你們回去了!」
柳公公頓了一頓,道︰「沒想到堂堂燕國上卿,天下五大刺客之一的荊軻,竟然會給人當車夫。」
此話一出,周莊面色一變。而荊軻則緩緩的道︰「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在城門口,荊軻也覺得周莊沒有露出絲毫破綻,而且,如果柳公公在城門口就發現自己了的話,也絕對沒有必要等到現在才動手。
柳公公道︰「本座練有一種奇功,能夠記住一個人的氣味。當日在皇宮之內,荊軻大人萬眾矚目,本座也就記住了大人的氣味。」
「不過,」柳公公接著道︰「這套功法只能確定大致的方位,而且範圍足足有方圓二十里。故而,這些時日一直沒有抓獲閣下,但只要大人出現在我周圍二十里內,我就能夠感覺到。之前,大人的氣味便出現在二十里範圍之內,然後又消失了,而且消失的方位竟然是咸陽城外。故此,我才發現原來大人化裝為車夫離開了。」
荊軻盯著柳公公,道︰「也就是說,只要你死了,就沒有人能夠再次發現我了?」
柳公公面色一變,旋即又笑道︰「要是在大人全盛時期,不勞大人動手,本座直接自絕于大人身前。可是現在,大人深受重傷,想必已經無法動用魚腸劍了。而這里還有三千黑甲銀衛,我勸大人還是不要做無謂的反抗。」
「其實,秦王對大人一直很是敬仰,如果大人歸降我大秦,秦王一定會不計前嫌,待大人如上賓。」
「呵呵,你的勸說實在不怎麼高明,我還沒有听說過秦王原來這般大度!」荊軻笑道︰「而且,公公不覺得小看我了嗎?」
荊軻望著這些黑甲銀衛,道︰「即使是我深受重傷,也絕對不是三千不惑期的修行者能夠拿下的!」
听到這里,周莊才知道,面前的這三千黑甲銀衛,竟然都是不惑期的高手。以周莊的實力,只要一名不惑初期的修行者便能輕易的擊殺他,但荊軻卻說三千不惑期高手,竟然還沒有資格拿下他。
這荊軻,到底有多強大?而且,周莊可是知道,魚腸劍荊軻是絕對用不了的,因為魚腸劍現在還在妙筆齋內的暗格內放在呢。
有多強大?周莊馬上就明白了!
荊軻緩緩的道︰「天下刺客,為求一刺,十八般武器皆都修煉,但我只練一劍。吾自修煉有成,世間萬物皆可為劍,殺爾等還無需用到魚腸劍。」
柳公公右手一揮,道︰「上,死活不論!」說完這句,柳公公自己卻向後退去。
隨著柳公公命令一下,前面五名黑甲銀衛便向著荊軻沖來,在沖過來的同時,後面的黑甲銀衛已經彎弓搭箭,準備亂箭射殺了。
也不知黑甲銀衛的坐騎是何物,想馬車沖過來的時候,拉車的駿馬竟然渾身顫抖,顯得焦躁不安,想要立刻逃走。這時,荊軻伸手拍了拍馬臀,駿馬便緩緩安靜下來。
荊軻再輕晃韁繩,竟然駕著馬車緩緩向前駛去,口中道︰「土,可為劍!」
話音落下,地面之上,立刻升起五柄巨大的土劍,瞬間將五名黑甲銀衛,連坐騎帶人全部刺穿。而且,這些土劍足足有十米來高,將黑甲銀衛挑在劍尖,鮮血流淌,血腥之余,更加震撼人心。
這時,後面的黑甲銀衛也射出了手中的箭矢。無數的鋼鐵長箭,反射著森冷的光芒,密密麻麻鋪天蓋地而來。
在這片箭矢之下,周莊甚至無法看到天空。
荊軻還是淡淡的道︰「葉,可為劍!」
只見道路兩旁的樹葉,紛紛月兌離樹葉,也如同離弦的飛箭,向著天空之上的長箭而去。
每一片樹葉,都精確的對準了一只長箭。
不惑期的修行者有多大的力量?他們射出來的長箭,足以穿破數人合抱的大樹,小小的樹葉如何阻攔?
但葉箭相撞時,樹葉固然碎裂,而長箭也完全崩裂。柔弱的樹葉之上,蘊含了不可思議的力量。
霎時間,天空之上,只見樹葉,不見長箭。
擊碎長箭之後,剩余的樹葉射入後方的隊列之中,黑甲銀衛趕緊拔出手中的兵刃,對抗這些樹葉,但是還是有上百的黑甲銀衛,死在這些樹葉之下。
轉眼間,馬車之前,便出現了一條布滿尸體和鮮血的長道。死亡了上百人,但是這些黑甲銀衛依舊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也沒有絲毫的懼怕,舞動著手中的兵刃,向著馬車沖來。
「水,可為劍!」
無數的水劍從不遠處的小溪中飛出,飛向黑甲銀衛。
「草木,可為劍!」
青草連根帶土,拔地而起,從地面刺向黑甲銀衛。樹木炸裂,木刺化劍,從側面激射入黑甲銀衛的隊伍之中。
「風,可為劍!」
一道道肉眼難見的風刃,在黑甲銀衛之中爆射開來。
馬車一步不停,緩緩的向前走去。黑甲銀衛一聲不吭,在靜默中死去。上千丈的道路上,只剩下殘缺不全的尸體,還有緩緩流淌的鮮血。
之中早已目瞪口呆,這便是荊軻的實力,一招未出,三千不惑期的修行者,便化為尸首。
一切都很安靜,但是血腥味卻是掩蓋不住,撲鼻而來,令人做嘔。
周莊也殺過人,但是周莊卻沒有殺過這麼多人,而且每一個人幾乎都是死無全尸。看著這番人間地獄的景象,周莊面色發白,不過總算沒有吐出來。
千喜在馬車內,沒有看見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這血腥味,卻讓千喜很是難受,怯怯的問道︰「少爺,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千喜不要出來。」周莊趕緊道。
「嗯!」千喜應道,又乖乖的坐著不動。
道路的盡頭,柳公公雙腿微微有些顫抖。柳公公知道荊軻很強,但在金鑾殿上,荊軻只出了一劍,也看不出如何強法。現在,柳公公清楚的知道了,但是好像有些晚了。
金額口見者馬車,從容的向前走去。
路過柳公公身邊時,荊軻看也未看柳公公一眼,道︰「有時候,人數是沒有用的。」
走過柳公公之後,荊軻有道︰「血,亦可為劍!」
接下來,周莊就沒有看見了,但是周莊知道,柳公公肯定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