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不動,我不動。他不說你就當沒這回事吧。」鄧曼妮實在舍不得葉沁心,建議她耍賴。
「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要來的遲早要來。」葉沁心將信收到信封,大義凌然地向台長辦公室走去,頗有古代壯士慷慨就義的架勢。在香港這個競爭激烈的地方,失業有時候和死緩異曲同工,當積蓄用完坐吃山空,該如何自處?領綜援葉沁心放不段,剩下的只有流落街頭,凍死或者餓死?
這些問題她不是沒有考慮的,她也知道解決溫飽問題是第一要務,手上的積蓄只夠她支撐三兩個月。自己並非出身大富之家,又沒有釣金龜婿作堅實後盾,凡事都要自己兩只手來打拼,有時候她也奉勸自己放下所謂的原則,奉勸自己放下高傲的頭顱,但這樣卑微地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她給自己打氣︰「葉沁心,怕什麼!大不了餓死嘍!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有了底氣,便重重地敲響台長辦公室的大門,「請進!」台長發出了死亡的邀請。
葉沁心將辭職信往桌上一拍︰「台長,這是你要的辭職信。」
台長本來敷了霜的冷臉,居然擠出了幾絲溫暖的笑容,葉沁心以為自己眼花,沒想到台長溫柔地說︰「沁心啊,快把辦公室門關起來,我們倆要好好談一談。」
葉沁心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但也依他之言將門關起,門外意欲偷窺的同事只得貼在薄薄的窗戶邊,傾听里面動靜。
蒙嘉輕聲說︰「平時沁心進去,三句不到準听到台長拍桌子發飆,怎麼現在沒有半點聲音?」
陳華武俠小說看得多,幽默一把︰「不會兩個人都被點了啞穴吧?」
鄧曼妮深諳人情世故︰「好來好往,好聚好散,遣散員工的時候上頭總是會好言相對的。」
外面眾人心里打鼓,連葉沁心在里面也尷尬不已,見慣了台長擺領導架子,他突然和顏悅色自己只覺不適。人,真是犯賤!
台長繼續柔情路線︰「做得好好的,為什麼辭職啊?」
「你丫失憶嗎?」葉沁心暗道,嘴上說︰「你昨晚不是和我說過,要麼改變做節目方式,要麼辭職?我是老油條,恐怕改不了,為了給公司省麻煩只有辭職了。」
台長猛力地拍拍自己額頭,像是才剛想起來的樣子,「不會吧,老年痴呆得那麼嚴重?」葉沁心狐疑地看著他。
台長「啊」的一聲︰「是有這麼一回事。沁心啊,我那只是一時氣話,你可別往心里去。我們台里正缺乏你這樣敢做敢言的DJ,你才來一年粉絲還不少呢,台里的粉絲信十封有七封是寄給你的,公司又怎麼舍得放你走?」
葉沁心問︰「台長不是說,《世說心語》的收听率一直不上不下嗎?」
台長被她這麼一問,突然來了脾氣,拿出鐵錚錚的數據表︰「這收听率怎麼不上不下了!你看你看,數據明明白白地擺在那里!在同時段的節目中《世說心語》可算是異軍突起啊!很多老牌節目,譬如商台的《今夜講鬼故》都比不上它……」
看著台長口沫四濺地為自己節目辯解,葉沁心更是不解,只想速戰速決,便直接問︰「台長的意思是公司不炒我魷魚啦?」
台長諂笑︰「那是自然!像你這樣的人才,我們必定高薪挽留,又怎麼會往外面送。」
他從抽屜中拿出一份合同︰「這是今年的聘任合同,你好好看看,薪酬方面我可是提高了三十個百分比。」
葉沁心接過合同一看,果真如此,而且合同中還列明「《世說心語》節目會一直保留」,還增加了「入住公司高層海景公寓套房」的條款。台長遞了只筆給她︰「這麼好的條件還有什麼可考慮的,這上面可都是保障你利益的條款。」
葉沁心仔細看過,合同條款確實公道,心想︰「這台長是給人下降頭了,這麼大手筆?管他呢?他給得起,我受得起。」大筆一揮簽字作實。
「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
「好的,好的,慢走……」葉沁心拿起辭職信出了房門,台長點頭哈腰的樣子讓她有了在茶樓埋單離場的錯覺。
葉沁心一出房門,台長就迫不及待地撥通了一個電話︰「事情全部照您的意思辦妥了。還有什麼,您盡管吩咐,我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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