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沁心慌亂地回到房間,去看那未接來電果真是「顧沐雲」,既然已經決定要與高逸飛一起,徹底忘記他,為什麼還要留下他的電話。她去按刪除鍵,卻听到隔壁高逸飛鬼吼鬼叫︰「葉沁心,你過來。」
「干什麼?深更半夜,小心警察上門。」
高逸飛指著空空蕩蕩的衣櫃︰「我的衣服你真扔了?」
「你不是讓我拿去接濟災民的嗎?」
高逸飛那日不過一時之氣,這些衣物與他來說算不上什麼,但他本以為葉沁心會留著睹物思人,沒想到他前腳一走,她後腳馬上送人,真是迫不及待!
「那支票呢?你是不是也很听話地撕了?」
「那個我幫你捐給保良局了,現在代表孤兒們謝謝你。」葉沁心深深作揖。
她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能夠提前做定之事她不會一拖再拖。高逸飛當日大費周章送出的支票,也被她毫不吝嗇地送出去,他問道︰「你是什麼構造,世人都愛錢得要命。你一個打工仔,二百萬要儲多少年,你不心動?」
「無功不受祿,這筆錢本來就不是我的。何況,對我來說,幸福和錢關系不大。」
當日高逸飛之所以處處與葉沁心作對,就是因為她身處草根階層,卻看似活得比他這個大少爺還要幸福百倍。與葉沁心朝夕相處之後,發現她也是個有七情六欲的凡人,也會為了感情之事煩憂,但多數時間她是個充實快樂的人。
見高逸飛若有所思,葉沁心用手在他眼前晃晃,問道︰「你怎麼了?」
高逸飛一把抓住她的手,半天問出心底話︰「那幸福到底和什麼有關?」
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葉沁心卻只有一個答案︰「因人而異吧。」
這說了等于沒說,高逸飛很不滿意,皺眉深鎖,葉沁心問︰「高逸飛,難道你一直不開心嗎?你老是戴著個墨鏡,就是為了隱藏你的負面情緒嗎?」
他不置可否,葉沁心又問︰「你或許可以想想,你什麼時候開心過,什麼時候感覺幸福。」
高逸飛回憶往昔,童年的開心很簡單,一個惡作劇,一個禮物。但隨著年歲增長,他得到任何東西都不費吹灰之力,他不再珍惜。他的第一輛跑車還可以讓他興奮一整天,到現在就算將全世界的頂級跑車放到他面前,他也只是微微一笑。
論到幸福的感覺,最近的一次便是方才與葉沁心在環保車上渡過的時光,還有葉沁心在母親墳前稱母親為「未來婆婆」,還有在山洞的偷偷一吻,在鐵皮屋的第一次雙唇相踫,大排檔吃到葉沁心親手剝的海鮮……他心里大叫糟糕︰「怎麼幸福都和她有關,我豈不是被她吃定?萬一她離開我……」
戀到深處,患得患失,只听葉沁心嘴唇一張一閉,侃侃而談︰「叔本華說人類就是在痛苦與無聊之間來回搖擺,當**沒有達成之時便是痛苦,當沒有**之時又過于無聊。以我之見,你不幸福,是因為你得到一切都來得太容易,所以你的生命充滿了深深的無聊。」
見高逸飛一言不發,葉沁心認為自己言中他的心事,繼續道︰「要解決這個問題也不是沒有辦法,你應該找一份真正熱愛的工作,我看你好像挺有播音的天分,可以在這方面好好發展。」
孰知高逸飛心中所想卻是另外的事,他握住葉沁心的手,眼光懇切︰「你的幸福呢?到底與什麼有關?」
葉沁心不假思索︰「當然是和理想還有自由,如果我能像武俠小說中的人物一樣翱翔四方,無拘無束那就是真正的幸福了。當然,我現在可以做《世說心語》,對著空氣暢所欲言,又有三五好友,閑時出來暢聊一番,也是美事一樁。所以,總體來說,我的人生還是很幸福的。」
「還有呢?」
「這個要舉例的話說到天亮都說不完。」
「說,我想听。」他要知道葉沁心這張俏嘴什麼時候才說到自己。
「還有就是看到父親重新振作,偶爾收到听眾的熱情電話,周末時候美餐一番這些都是幸福。甚至有時候看到陌生人臉上露出溫暖的微笑也是一種幸福……」
都說到陌生人了,卻還沒提到自己。高逸飛越來越坐不住,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著自己的神經,可他的一切好像與她無關,他酸酸地說︰「你的幸福難道與顧沐雲無關嗎?他上次特意開直升機來救你,難道你不感動?」
葉沁心臉色一變,方才落落大方侃侃而談的俏皮模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凝重。兩人確定關系之後好像有了默契,不再提這個名字,但高逸飛此時一提顧沐雲,兩人之前建立的默契一下子土崩瓦解。高逸飛覺得兩人先前的甜蜜都是海市蜃樓,鏡花水月,這個夢一觸踫到顧沐雲這個機關就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