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不由得問道︰「誰家的姑娘?太君認識麼?」
蕭子俊想了一下,藍雨根本對他無意,說了反而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便搖了搖頭︰「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罷。」
那就是當俊兒還沒有回到蕭家之前的事了,俊兒形容的似乎也是讀書人家的姑娘,也不知道那姑娘現在在何方,許人了沒有?若是沒有……
老太君還在思索,蕭子俊苦笑了一下︰「太君,俊兒以前是什麼出身您也知道,書都沒怎麼讀過,拋開如今這家世背景,我不過是個粗魯之人,憑什麼獲得大家小姐的青睞,我不想委屈像孫小姐這樣的大家千金……也不想勉強自己。」
老太君還想再說什麼,蕭子俊黯然擺手道︰「太君,您別再說了,要不您把條件放低點,我做不了一個好丈夫,娶個一般點能生養的姑娘就好,別要求高門大戶才貌雙全,這太委屈人家姑娘了。」
蕭子俊如此傷感,老太君便誤會了,也許俊兒心儀的姑娘早已嫁人了,就算沒有,山長水遠的子俊跟過去那些人也不會再有聯系,應該也沒有機會再見面,俊兒心灰之下才這樣說。也罷,既然俊兒不喜歡孫小姐,京城好的姑娘多的是,俊兒以後一定還能遇到喜歡的,目前不宜逼得太緊。
中午,孫老將軍草草吃過中飯以後就坐在書房練字,他武將出身,一遇到煩心事卻喜歡像文人一樣把自己關在書房練字,許久外面傳來小童的稟報聲︰「老爺,楊管家來了。」
孫老將軍淡淡吩咐︰「讓他進來。」
楊管家很快就進來了,孫老將軍正在寫一幅海闊天空的橫圖,只差最後一個空字,楊管家不敢打攪,垂手站在一邊靜靜的等老將軍寫完。
最後一個空字老將軍沉吟了許久才下筆,一氣呵成,停下筆後,老將軍審視了半天,開口問道︰「怎麼樣?」
楊管家站得腿發麻,听到將軍問話,急忙答道︰「將軍寫的好字。」
「蠢貨,我問的是叫你打听的事如何了。」孫老將軍不滿的瞥了楊管家一眼,看這管家的神色應該是沒有什麼好消息。
果然,楊管家面露難色,但他知道老將軍的個性,他一向討厭別人吞吞吐吐,尤其是壞消息更要一次說完,便道︰「將軍,事情不太好,我找了巡防衙門的江師爺打听,江師爺是小的同鄉,跟小的交情不錯,不過江師爺知道的也不多,只說出事第二天有幾個低階的武官找方府尹,似乎是蕭將軍麾下的……要方府尹秉公執法,方府尹本來還氣惱半天,在後堂摔了幾個杯子,可不知何故,次日清晨卻像變了一個人吩咐牢頭放人了。」
這個消息孫老將軍不感到意外,這樣的案子,若是不偏不倚是沒什麼快結案的,只是不知方府尹是受到什麼壓力,是蕭家麼?他了解老太君這個人,她是不會插手地方事務,讓人抓住話柄的,難道是蕭子俊私下所為?
看了一眼老將軍的神色,楊管家又道︰「將軍,還有一件事,就是丘家有幾個奴僕還關在巡撫衙門,因為是蕭少將軍派人押送過去的,方府尹也覺得為難,不好重罰但也不敢輕放,就只能先關著。」
不過就是幾個刁奴關著就關著好了,姓方的是個老滑頭,除非他豁出臉面去替這個刁奴說情,不然他是不會放人的。
事情遠比他想的要棘手,孫老將軍又看了一眼剛才寫好的字,左看右看都不滿意,不由得一把將橫幅揉成一團,扔進了廢紙簍。
老黑新買的房子倒比藍雨想象的好多了,最主要的院子里有水井,不用十幾戶人家共用一口水井,要知道排隊提水的井邊一般都是三姑六婆聚集的地方,藍雨最怕了,所以她住的地方別的要求不高,但是一定要有水井。
這院子在小巷子最深處,很偏僻,卻是前鋪子後宅子,這麼偏僻的地方居然能開鋪子,左鄰右舍都是普通的民宅,沒有鋪子,這家前主人是做什麼生意的?藍雨很是納悶。
老黑解釋說前主人是開花鋪的,種點花花草草,還小有名氣,專給富貴人家送盆栽,無奈老店主去世後,敗家子無心經營,花草全都枯死了,那敗家子也沒有別的手藝,光出不進,很快就把爹媽留給他那點積蓄給敗光了,京城呆不下去,只能賣了房子回老家去。
種花的,藍雨不由得想起雲州她養的那滿園子奇花異草,真是可惜,不是被亂兵踩死就是被火燒了。
昨夜剛搬進來,這里老黑先前已經收拾過了,幾天沒人住的屋子,別的沒有什麼就是落滿了灰塵,黑燈瞎火的也不好打掃,好在她們三個都不是普通人,隨便找個角落打坐就湊合著過一夜,次日清晨才開始收拾。
到了中午,總算是收拾出了幾件干淨的臥房,又把院子灑掃了一遍,這家還剩下不少粗糙的花盆沒有搬走,藍雨想到以前在雲州的時候有些花草是結子的,那些種子她都保留了下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種活,也別浪費了,便找出來種在花盆里。
新屋喬遷,藍雨想起過去在枯木鎮是要給左右鄰居送點糕餅什麼的,不然踫到計較的就會上門提醒,不過望城她什麼也沒有送也沒怎麼樣,到了雲州跟左右鄰居更是沒有來往。不知現在京城的需不需要送?
問了老黑,老黑也說不準,便想著先打听一下,看看鄰居都是什麼樣的人家,若是難纏不講道理的人家還是互不往來為妙。
老黑點頭出去了,到了傍晚才回來,臉色很是古怪。
藍雨有點擔心的問道︰「隔壁人家很不好麼?」
老黑嘆氣道︰「實在想不到,隔壁住的居然是賊窩,而且不是一般的毛賊,是殺人越貨的那種。」
藍雨吃了一驚,不是說京城的治安很好麼?怎麼居然有人敢在這里做強盜?
老黑道︰「這正是他們的聰明之處,京城富戶最多,在這里設一據點,監視那些大戶人家,等富貴人家出行的時候在外面伏擊,然後嫁禍別處的盜匪,小姐,外面要不要再另尋一處?」
「暫時不要!還是先看看再說。」藍雨雖然有點意外,轉念一想,這倒是件好事,他們比她們更見不得人,必不會為了一般的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打攪她們,聰明的盜賊比一般人更懂得趨吉避凶,更能隱忍。
想來那幫盜賊既然有如此頭腦也不至于傻到在自己家門口犯案,就算他們無所顧忌,藍雨覺得至少把他們打成豬頭的時候,這般盜賊不會想去報官。
丘家這個時候早已亂成一團,大少爺丘仁雖然撿回一條命但是失去了一條腿,神智一清醒就嚷著要找那小賤人報仇,哭叫不休,丘員外和孫氏怎麼勸都沒有用。
好容易等丘仁累了,又睡了過去,丘員外夫妻才有了喘口氣的功夫,丘員外性格懦弱,以至夫綱不振長期被孫氏壓在頭上。漸漸在這個家里沒有了話語權,如今出了這事他更是無法可想,只能坐在一邊唉聲嘆氣。
孫氏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發覺茶是冰冷的,罵完小丫頭以後,她滿心怒火又沖丈夫發了︰「你倒是想想辦法啊!一個大男人難道眼睜睜看著人家欺負到我們娘倆,兒子成了這幅模樣,你就只能嘆氣麼?」
丘員外看了夫人孫氏一眼,繼續嘆道︰「周同他們幾個還在巡防衙門里關著,他們的媳婦和老娘昨兒還哭哭啼啼的來求呢……我畢竟只是一介平民,如今我能有什麼辦法?我當初就說派人上門鬧事不好,畢竟是天子腳下……」
孫氏雙眉倒豎高聲叫了起來︰「你什麼時候說過?出事的時候你除了一聲不吭之外你說過什麼話了,現在卻怪我?要不是你一個大男人的出不了主意,我至于這樣麼?」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二十年夫妻,丘員外知道說什麼道理都沒有用,他早已經習慣了孫氏的頤指氣使,當即又閉緊嘴巴,低頭不語。
孫氏又罵了幾句後,見丈夫低頭不語,一幅理虧的模樣,心里的氣才順了一點,沉默了半晌後又道︰「不如你去巡防衙門看看,縣官不如現管,帶上一份厚禮探探方府尹的口風,看看他到底想怎麼樣,必要的時候多花點錢疏通一下,我就不相信天底下有不喜歡銀子的官。」
丘員外雖然是一介商賈,可要他去給別人送禮,哈腰諂媚,他實在是為難,無奈這孫氏的性格……若不照辦,只怕她自己去更容易鬧出禍端,在孫氏的一再催促下,丘員外只能領著一包厚禮坐上一頂不起眼的小轎去了巡防衙門……
當丘員外從巡防衙門出來的時候,腳步有點漂浮,方府尹的話依舊在他腦中回旋。
丘員外令公子的事本府也很同情,當初貴府遲遲不遞狀紙告狀,這種民間糾紛沒出人命,按律本府只能放人。當然如今貴府要是想重新告,也是可以的,不過看在孫老將軍的面子上,本府就徇個私,跟你透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