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參將家又呆坐了一會,藍雨覺得無話可說了,看到王參將疲敝的神色,她覺得還是先告辭的好。
王參將見到藍雨風塵僕僕,又失魂落魄的樣子,王參將便關切的問道︰「藍姑娘你如今住在哪里,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
住哪里?藍雨這才想起,她還沒有找到住的地方,這個時間一個單身女子去住客棧只怕會引人注意,客棧也不一定敢收,難道隨便找個角落蹲一宿?
王參將雖是個粗漢,但是還是由幾分觀察力的,當下便道︰「姑娘若是不嫌棄,就請在舍下屈就一晚。」
比睡大街好,藍雨沒有矯情拒絕,只是王參將說要去做飯的時候,她堅持自己去做,手藝一般,王參將卻吃的津津有味。
簡單的吃過飯,王參將這才看著藍雨,猶豫著安慰她︰「難得姑娘你如今這般狀況還來關系蕭將軍。」
藍雨淡淡一笑︰「蕭將軍畢竟救過我一命,我做不到粉身碎骨相報,簡單詢問幾句雖然有些矯情,也于事無補,但起碼心里好過點。」
王參將急忙道︰「藍姑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令姐如今這樣,你還能分出心來關心蕭將軍,太難得了。」
「我姐姐!」藍雨愣了一下,這才想到他說的是紅柳,急忙問︰「王大哥見過我姐姐,她出什麼事了?」
「藍姑娘你不知道令姐的狀況?」王參將小心翼翼的問。
藍雨茫然的搖了搖頭,紅柳跟那個書生在一起她不看好,但是有老黑在應該出不了什麼大事,難道被什麼高人給收了,不過若紅柳真被人識破了妖身,王參將看見她不應該這樣平靜的。
王參將很快替藍雨釋了疑。
紅柳竟然被封為郡主,即將要被送往野狼族和親。
真是晴天霹靂,藍雨吃驚過後便是心焦如焚,開什麼玩笑,野狼族可是虎妖當道。同是妖可不表示那只妖就會對同類另眼相看,怎麼會這樣的?
王參將也是昨天無意中看到的,紅柳的美貌很難讓人錯認,捕頭出身的他對人的相貌自然也有一套分辨之術,他一眼就能認出那是藍姑娘的姐姐,而不是人有相似。
咋見紅柳的時候王參將也是吃了一驚,封為郡主是好事,可隨後送往野狼族和親就不妙了。野狼族男兒凶悍,就是拿本族女子都不當人看的,更不說是打著和親的名義貢獻的美女,據說之前送上的美女很少有能活過一年的。
大小姐真是可憐!同情歸同情王參將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別說現在蕭將軍出事了,就算沒出事,這種事也不是他們能插手的,再說他連來龍去脈都不知道,想打听也沒有門路。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藍雨不明白有老黑在紅柳怎麼會被封為和親郡主,就算紅柳被那窮書生傷透了心,想另找個人嫁了或者……不想活了也不至于要到那麼遠的地方才去死。又或者紅柳突然間王昭君或者西施附體,有了為國獻身的覺悟。
事情太過離奇,藍雨只能往怪異的方向去想,她想來想去都沒有能想通,決定明天還是趕緊找到老黑問清楚。
藍雨一向不看好紅柳的這段戀情,在她看來紅柳被拋棄時遲早的事,只盼她被傷過之後整個人能成長一點,不要再那麼天真了。
藍雨沒想到世事的發展從來都比她所能想象的更離奇更糟糕。
次日清晨,藍雨就跟王參將告辭了,王參將抖了抖嘴角,終究什麼話也沒有說,昨天藍姑娘說她前段時間有事離開京城並跟姐姐失去了聯絡,這件事對藍姑娘家來說是致命的打擊,他以前經常說藍姑娘若有什麼事他定會挺身而出,事實上他從來都做不到。
藍雨也覺得無話可說,只能黯然點點頭,轉身牽著馬緩緩離去。
看著她蕭然落寞的背影,王參將心里很難受,只得狠狠一拳打在石牆上。官場生涯終于讓他明白有些事不是有心就可以的,兩肋插刀肝腦涂地並不能幫人解決困難,無謂的犧牲除了給人添麻煩之外什麼也幫不了。
藍雨騎上馬立即出城了,相比蕭子俊,紅柳跟藍雨的感情更深,何況蕭子俊現在是被皇帝下了大獄,想救他的人應該很多,無論從哪方面說皇帝都不會輕易下令將一個戰功赫赫的將軍給斬首的。
走到當初她們在郊外的小院的時候,藍雨有點忐忑,紅柳出事,老黑不可能無動于衷,是不是老黑也遇到什麼事了?
敲了敲院子門,良久不成有回應,藍雨心里一沉,正想推門進去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門「嘰呀」一聲打開了。
藍雨看清開門之人的臉以後又是一愣,王大力,他不是早就應該離開這里了麼?
王大力見到藍雨很是激動,連聲道︰「二小姐您可算回來了,老管家病了許久天天念叨著呢,您快請。」
說了這幾句以後,王大力急忙領著藍雨往里走,走到一間窗戶門窗都關上的房間前,王大力輕輕地敲了敲門︰「管家,管家,二小姐來了。」
里面毫無動靜,王大力只得又敲了敲,提高聲調︰「管家,二小姐來了。」
還是毫無動靜,藍雨心道不妙,急忙對王大力道︰「你去院外守著,不論听到什麼聲音都不要進來。」
王大力一離開,藍雨立即將門撞開,門一打開,一股腥臭撲鼻而來,透過昏暗的光線,藍雨看到老黑已經顯出原形,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藍雨急忙上前,低聲喚了兩聲,老黑沒有反應,她便伸出顫抖的手指探了探老黑的鼻息,還好,還有微弱的氣息。
藍雨又打開窗戶,屋子一下亮堂起來,檢查了一下,老黑月復部纏著布條,布條上滲著的血早已發黑,忍住惡心將那布條取下以後,藍雨發現老黑月復部一個碗口大的傷口,傷口早已化膿,散發出陣陣惡臭。
再無知的人也看的出這樣的傷口是致命的,老黑跟了她那麼久,眼看要死在她面前了,藍雨她整個人覺得難受,只能干嘔起來。
老黑似乎有所感應似地,微微睜開了眼楮,藍雨急忙將他扶起。
老黑看了一眼藍雨後,氣若游絲地道︰「藍姑娘,我就知道您會回來的,所以我撐著一口氣希望能等到您。」
藍雨低聲安慰他︰「別說了,你不會有事的留著點力氣,我這就給你找藥,養好傷再說。」
老黑微微搖了搖頭︰「二小姐,我是真的不行了,有些話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我想告訴您,也許我沒有資格,我一開始是將你當成恩人,只想著要報恩而已。後來相處久了,我真心把你和紅柳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
「我說這些您千萬不要有什麼內疚,我在人間呆得久了,知道就算血緣至親感情也有厚薄之分,父母對兒女的感情和兒女對父母的絕不對等,我是為了救紅柳闖進王府傷了人,結果被擊傷的,能這樣死我覺得高興。」
「您別怪紅柳,人最難控制的就是感情,不是想喜歡誰就能喜歡誰的,妖越是像人就越容易動情,尤其是狐狸精,這是她們得天性。」
藍雨覺得臉上涼涼的,模了一把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流下淚來。她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老黑等不到她說話,緩緩的閉上了眼楮。
就在那一瞬,藍雨突然有個念頭閃過,顯出原形,狠狠一拔,頓時疼痛難忍,她將帕子塞到自己嘴里咬著,忍住劇痛顫抖著手將雪白晶瑩的花瓣揉碎,塞到老黑嘴里。
之後藍雨又不時的探探老黑的鼻息,一盞茶之後,她發覺老黑不僅沒有斷氣而且氣息增強了,松了一口氣之後,她才想起老黑身上化膿的傷口也得處理一下。
藍雨不是大夫,但是老黑這時候也不能看大夫,因此她只好找了一把利刀,在火上烤了烤,然後就將老黑身上的腐肉割下來,敷上外傷藥。
這個房間太污穢了,想來是老黑顯出原形之後,一直把自己關在這里,不讓王大力進來的緣故。
藍雨確認王大力一直在外面守著,沒敢進來,便快速將老黑扶到另一間房間,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天黑下來了,王大力做了飯,藍雨隨便吃了幾口,就回去守著老黑。
半夜的時候,老黑終于又醒了過來,要不是看到燭光下坐著的藍雨,簡直不敢相信他還活著,運了運氣,發覺他的傷竟然好了大半,除了被打散的真氣一時半會恢復不過來,內傷幾乎都好了。
「藍姑娘,我怎麼還沒有死?」老黑躺在床上沙啞著聲音問道。
那片花瓣相當是藍雨本尊的血肉,割下那麼一大塊肉,自然很傷害她的身體,她覺得很累,但是老黑更需要照顧。
藍雨強撐著笑容,柔聲道︰「我就說你不會有事的……有一位前輩送過我一顆靈藥,據說能起死回生,所以給你服下你當然就好了。」
藍雨盡量說得很輕松,老黑還是暗暗嘆了氣,這藍姑娘說得不是實話,看她疲憊的樣子,指不定是用的什麼損傷自己的方法救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