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這房子外表看來沒什麼,里面卻很大,藍雨轉了幾個回廊以後就有點辨不清方向了,站在一片花園中不知該往那個方向走。
後面傳來一陣腳步聲,藍雨心中一喜,有人正好可以問一問,這一轉身正好跟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打了個照面。
這婦人有點眼熟,不過藍雨一時沒有想到在哪里見過,正納悶的時候,那婦人卻一副被嚇到的表情,然後一聲淒厲的尖叫過後,婦人猛的跪在她面前不斷磕頭。
藍雨也嚇了一跳,正想扶起婦人,只听見她口中不停道︰「藍姑娘,藍姑娘你原諒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不,是我鬼迷心竅,是我心腸歹毒,求你原諒我。」
林夫人,藍雨認出了她,簡直有點不敢置信,記得當初遇到林夫人的時候她看起來還很年輕,頂多三十出頭,如今幾年不見怎麼像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婦了?
林夫人還在不停的磕頭道︰「藍姑娘,是不好,我心腸歹毒,你原諒我,求你原諒我。」
藍雨輕輕將林夫人扶起,柔聲道︰「夫人,我從來不曾經怨恨過你,你可以放心了。」
林夫人聞言,臉上一寬,轉眼見神色有一黯,哀聲道︰「你原諒我又有什麼用,我做的事連老天都看不下去,所以要報應在我親人身上。」
藍雨不知林夫人心中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大抵做了虧心事的人都這樣吧,依照林夫人當年的行事作風,害的人準不少,她正想著如何安慰林夫人,後邊兩個丫鬟追了上來。
見藍雨拉著林夫人,急忙過去將林夫人拉過來,斥責道︰「你是哪里來的野小子,敢闖進林家後院沖撞夫人,還不快出去。」
听到丫鬟斥責藍雨,林夫人慌忙道︰「小翠,不得對藍姑娘無禮,藍姑娘下人不懂事,你千萬別跟她們計較,我求你了。」
林夫人說著又要下跪,那個叫小翠的丫鬟趕緊將她扶起,勸道︰「夫人,你認錯人了,這分明是為小哥,怎麼會是姑娘呢?」
「不,這次我沒有認錯人,她真的是藍姑娘。」林夫人便說邊朝四處張望,「衍兒呢,衍兒一定認得藍姑娘的。」
正說著林玉衍已經趕到了,溫和的安慰林夫人︰「娘,我在這里,她的確是藍姑娘,娘,藍姑娘說她不怪你了,你可以放心,以後不會有什麼災難降臨到我們家了。」
說到災難,林夫人又急了,「我是遭到天譴的,藍姑娘不怪我也沒用,菩薩不會放過我的,我做過的壞事很多,害的人也很多。」
眼看林夫人又即將失控,林玉衍的俊臉也顯出了焦急之色,但是又不知如何安慰林夫人,瘋魔的人有時候很固執,一不小心說錯話,觸動她的心魔,她會更加激動的。
藍雨想了一下,便柔聲道︰「林夫人,菩薩慈悲為懷,總會給人改過的機會的,您認為怎麼做菩薩才會放過您呢?」
這個麼!林夫人一直沒有想過,她認為自己罪孽深重,不值得原諒,眼下藍雨這樣突然一問,她就沉思起來,半晌,她眼楮忽然一亮,抓住藍雨的手道︰「藍姑娘,你是個好心人,當初能救重傷的衍兒,想必你平日做的善事一定很多,對不對?」
藍雨不認為自己做的善事很多,不過對著林夫人這樣癲狂的人,她知道還是不要反駁的好,便點了點頭。
林夫人欣喜道︰「這樣好了,藍姑娘,你幫我在菩薩面前求求情,你是個善心人,菩薩一定有求必應,你幫我求求情好不好。」
這很荒謬,不過只要能讓林夫人心安,沒什麼不行的,藍雨便答應下來,用哄小孩的語氣︰「好的,林夫人,我願意幫你求情,向菩薩求情,讓她原諒你並且賜福給林家,放心我救過的人非常之多,偷偷告訴你一句,我許的願望通常都能實現的。」
林夫人高興道︰「對對,菩薩總是保佑好人的,小翠,小桃快跟我去準備檀香果品,我要焚香祭拜,衍兒你要好好招呼藍姑娘」
這麼多年了,難得看到親娘露出笑容,在林夫人走後,林玉衍如釋重負般沖藍雨溫和的笑了笑,「多謝葉姑娘了。」
那春風玉露般的笑容又讓藍雨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她急忙低下頭,客氣道︰「舉手之勞而已,能幫到人我很高興,像令堂說的,好事做多了,菩薩也許真的會實現我的願望。」
林玉衍誠懇的問道︰「能否冒昧的問一句,姑娘有沒能實現的願望麼?」
藍雨站在一株盛放的桃樹下,看著鮮紅的桃花,憂傷的笑了笑︰「只要是人就有願望,所謂的願望一般都是很難實現的時候才許的,所以不能實現是正常的,實現了就是運氣,我最缺的就是運氣。」
林玉衍有一種想撫平藍雨臉上憂傷的沖動,最終還是忍下了,輕聲問道︰「不知道葉姑娘有什麼願望,在下能否……。」
藍雨淡淡道︰「眼下就有一個願望,公子可以幫上忙?」
林玉衍急忙問︰「是什麼?」
藍雨閉上眼楮,平靜道︰「在我住的這幾天,希望不要受到任何打攪,除了安慰伯母,我不想跟其他人說話,包括你和伯父,給我準備一個小院或者一個小房間,每日送飯到門口就好,還有別問原因。」
藍雨不敢看林玉衍的臉色,她怕她不忍心,她終于明白什麼為什麼愛情能那麼讓人盲目,那麼不顧一起猶如飛蛾撲火,她只是跟林玉衍相處了那麼短的時間,話都沒有說過多少句,更別說了解她,就那麼情不自禁的心動了,若是在多點時間相處,她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林玉衍沒有再多說什麼,只吩咐一個小丫頭呆藍雨去客房休息,真的是一個溫和的謙謙君子,跟這樣一個人生活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可惜她沒有這個福氣。
多年沒有睡過真正的床了,藍雨躺在柔軟溫暖的被褥里,做了一個夢,夢中的她身著鳳冠霞帔頭頂蓋頭,坐在紅色的花轎里慢慢被抬到一個富麗堂皇的府邸,途中她既忐忑又隱隱有種期待,從轎中下來,被拿著紅綢的新郎牽引著一步步向前,蓋著蓋頭,她看不到新郎的臉,只看到他也是一身的紅色,周圍她能看到的地方似乎都陷在一片溫暖的紅色里。
懷著緊張不安的心情終于拜完天地,她被送入了洞房,緊張的握著雙手等了許久,才听見有腳步聲,有人慢慢靠近,掀起了她的蓋頭,她剛要睜開眼楮的時候,突然醒了。
醒來以後藍雨懊惱不已,好容易做個美夢,居然沒有看到新郎的臉,她想看林玉衍身著新郎禮服的樣子,她這輩子不可能嫁人,若是能在夢中嫁一次也是好的,真是可惜為什麼醒得那麼早,真是春夢了無痕。
不過夢中的那個府邸未免太華麗了吧?比她去過的任何府邸都要富麗堂皇,難道她內心向外的是這樣的家麼?不對啊!既然夢中她是頂著蓋頭的,那怎麼會看見周圍的景象呢?畢竟是做夢,跟現實中的完全不像。
之後藍雨再沒有見過林玉衍,除了陪林夫人拜菩薩之外,藍雨也沒有在林府多走動,就這樣過了四,五天,也沒有見到林老爺,據說林老爺出遠門去了。
多年的心結放下了,但人畢竟瘋魔了多年,林夫人的神智不可能一下子清醒過來,只是心境平和了,不像以前整日活在恐懼中,夜夜被噩夢驚醒。
藍雨在第六日夜里,拿著自己的小包裹,趁夜悄悄離開了,這幾日不見林玉衍,她心里竟有種失落感,陪在林夫人身邊的時候,門外響起腳步聲,她就忍不住向外看去,希望進來的是林玉衍。
她知道不能這樣下去,她必須盡早離開,以免越陷越深,害了自己不要緊,還要連累別人。
林玉衍這段時間也在煎熬著,他不再是當初那個青澀的少年,走南闖北經商多年,他能看出藍雨心中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從當初那麼冷靜的救他的情形,他可以知道這絕不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若是一味的痴纏反而會讓她反感,便忍住盡量避開她,只希望她能在林府多停留一下,能遠遠看她一眼也是一種幸福,也許是記憶久遠了,有或者她真的很像當年的那個藍姑娘,再回想起來藍姑娘的面容竟然被這位姑娘代替。
雖然葉姑娘只是輪廓像藍姑娘,進府以後她始終不肯換上女裝,說是反正母親認定她是藍姑娘就行,衣裳不用換了,穿了那麼久的男裝,一時不習慣穿女裝,但他命人給她做的新的男裝她也沒穿,穿的只是她自己帶來的衣裳,小男孩打扮,連臉上都涂著不知什麼東西,看起來皮膚很黑的樣子。
在接到丫鬟回報說葉姑娘不見了的時候,林玉衍立即沖到她住的房間查看,房間里一切都收拾得整整齊齊干干淨淨,他命丫鬟給她送的一些衣裳首飾全部都整整齊齊擺放在床上,桌子上壓了一頁紙,一頁空白的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