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宋正陽其實是沒什麼事的,他就是想見見韓烈。
宋正陽過去不信命,雖然做他們這一行的,多多少少都要信點這東西,但他更信自己,更相信自我的努力,但是現在他信了,他覺得如果有什麼命中克星這一說的話,那韓烈就是他的克星。
其實他早先也見過韓烈,遠遠的瞥了一眼也沒有太多的感覺,而就在一個半月前,他偶爾和韓烈有了交集,不過是社交場上的一次握手,他卻有了觸電的感覺,那種酥麻從右手傳到心底然後引起整個心靈的震撼,在那瞬間,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對面的人。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才相信過去被他嗤之以鼻的電視電影中男人的臉紅激動口吃是真的。
他不知道是怎麼度過那段時間的,他好像一直渾渾噩噩的,直到陳光宇死了……
想到陳光宇,宋正陽的心一顫,他沒有想過陳光宇死,也許最開始有,但當陳光宇毫不猶豫的拿出五萬救了他媽的命,他的執念就沒有那麼深了。
他想過要離開陳光宇,想過要讓他一敗涂地,想過要讓他身敗名裂,但他沒有想過要讓他死,而且死的那麼突兀……
「為什麼……」
他知道陳光宇從樓上掉下時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其實他也想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個地方會有那麼一灘油,為什麼那個窗戶是開的,為什麼那個椅子裂了。
到底是誰要殺陳光宇?到底是誰對他有這麼大的仇恨?是對頭?是仇家?還是內鬼?在那種情況下,那個人到底是要殺陳光宇,還是他宋正陽?
他這邊的糾結陳光宇當然不知道,雖然他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的想到宋正陽,想到他那些扯淡事,但他現在更關鍵的,一個是找到讓烈陽吸取力量的辦法,另一個就是弄到錢。
對于前者他是沒什麼辦法了,只有寄希望于書籍。這種活不管是對哪個陳光宇來說都有點生疏,對于正版的陳光宇那更是一件頭疼的事,但他現在也沒別的辦法,只有硬著頭皮到書城。
他的本意是找點什麼奇聞怪錄也好啟發烈陽,誰知道烈陽對于什麼哈利波特、喜羊羊之類的更有興趣,每每纏著讓陳光宇去看這些。那哈利波特也就算了,喜羊羊簡直能把陳光宇看崩潰,內容崩潰也就罷了,更關鍵的是,周圍和他一起看這個的,都是十歲以下的小孩,每次過去陳光宇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當然,腿長到他身上,他要說不看,烈陽也沒辦法,但它有一個絕是大殺器,那就是哭。不是哭一聲哭兩聲哭三聲,而是如同秋雨似的連綿不絕的嚶嚶嚶……
第一次,陳光宇抗住了,第二次,陳光宇還抗住了,而到第三次,他只有妥協,只能妥協!
「老子不妥協沒辦法啊,這人是在你腦子里啊,他不僅白天哭還能晚上哭,不僅能在你吃飯的時候哭,還能在你拉屎的時候哭!他媽的你晚上起來撒尿,突然傳來一陣嚶嚶嚶嚶嚶,那就算是老子也扛不住啊!」
陳光宇那個郁悶憤怒啊,如果烈陽是個活生生的人……或者不是人,而是什麼貓貓狗狗,總之只要是他能模得著看得到,那麼不管他能看出假古鏡還是能分辨出血沁的玉石,他都會把他攢吧攢吧踢到太平洋里了。但他不僅對烈陽模不著看不到,烈陽還他媽的在他腦子里,他自己又是借了個殼的,就算他想找個道士和尚來收魂那也沒辦法啊!
「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是什麼?你還想不找人了,還想不想了!」
「想。」
「那你看什麼喜羊羊啊!你知不知道那是給小孩子看的,你知道什麼叫小孩子嗎?小孩子就是十歲以下的人!你從戰國到現在起碼兩千歲了,我叫你聲祖宗都行了,你和那些十歲以下的小孩看一樣的東西你好意思嗎?好意思嗎?好意思嗎!」
「……我心理年齡小。」
……
…………
「你他媽的一個鏡子從哪兒看到的心理年齡這個詞啊!」
「你上次讓我看那本《心理控制術》的時候我有看到。」
陳光宇本來只是吐糟咆哮,哪知道烈陽真回答了,而這個答案,只讓他想撞牆。他媽的他不過是疾病亂求醫,他媽的他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他媽的他不過是踫踫運氣,他媽的他不過是想著什麼中國的辦法不行了試試老外的,他媽的他不過……
他看什麼心理控制術啊!而且那本書里哪一頁哪一行有心理年齡這個詞啊!那作者不是在說控制嗎?說什麼心理年齡啊心理年齡啊心理年齡啊!
陳光宇很無奈陳光宇很糾結陳光宇很憤怒,但他最後還是要去看喜羊羊。不過看了心理學,烈陽好像也學會了打一棍要給一個甜棗的道理,因此在古玩字畫上對陳光宇很是下功夫的指點。
現在的專家,就算對哪一門再精通又有哪個真的在那個時代生活過?烈陽雖然有一段時間是生活在地下,後來又被珍藏著,但當年他周圍埋的也是和他一樣的東西,再之後在那些收藏家手里,也沒少見精品。陳光宇過去雖然也能算半個行家但是在烈陽面前那真的只能算學童,烈陽隨便說兩句對他都大有裨益。
于是陳光宇就每天上午去看喜羊羊,下午去逛四方街,這生活說起來倒也充實,唯一的遺憾就是沒錢。他也想過去打工,雖然他已經不習慣那種底層生活,可每次從陳家夫婦手里拿錢他更覺得過意不去。但是他這個想法剛一表露,就被陳家夫婦聯手扼殺了。在陳家夫婦看來,大兒子能無病無痛健健康康就好了,出去工作?
那外面的工作累不累?苦不苦?還有氣人不氣人?
陳光宇只有初中文憑除了能當服務生還能做什麼,但是當服務生有幾個不挨氣的?要是被人劈頭蓋臉的罵一頓,那陳光宇怎麼受得了?所以一听他這話頭里帶了這個意思,李鳳嬌就開始苦口婆心的勸起來了,什麼他年齡還小,外面很混亂,他不敢拿陳光宇的身體說事,就過分的夸大外面的險惡,陳二孩也是在那邊一聲一聲的嘆氣,弄得陳光宇仿佛不是要去找工作而是去干什麼壞事。而等他最後表明自己不去工作的時候,陳家夫婦那個歡欣鼓舞啊,就仿佛他考上了北大!
不過陳光宇畢竟不是過去那個陳家老大,所以中午和晚上兩個飯點都會在店里幫忙,陳家夫妻當然是不會讓他干什麼重活了,不過也就是幫忙接個錢找個零,但畢竟是多一個人,他的眼神又尖,所以那渾水模魚的基本絕跡,還有一個想給假鈔的,也被他逮了出來,所以他雖然沒干什麼,但陳家夫妻包括陳四海都覺得他簡直快成了陳家的英雄了。
李鳳嬌經常在飯桌上說的話就是︰「多虧了小宇啊……」
這種話陳光宇听了真是哭笑不得,深刻的覺得陳光宇過去之所以是那種性格,全是這對夫妻給慣的。這一天他正在家里幫忙,突然接到韓烈的電話︰「在哪兒?」
「……在家。」
「一會兒去接你。」
陳光宇的臉頓時一變,但還沒等他說話,那邊韓烈就掛了電話,陳四海走過來︰「哥,怎麼了?」
「沒事。」
陳四海狐疑的看著他,他拍了拍陳四海的肩︰「一個朋友打電話過來有點事,我一會兒要先出去一趟。」
他給陳四海說的淡定,內心卻已經在拉著烈陽狂吼了︰「讓你看喜羊羊,讓你看喜羊羊,他媽的人家那邊都找上來了,你也還沒找出辦法!」
「……嚶……」
「閉嘴!」
……
「你想到辦法了嗎?想到了沒有!我問你到底想到了沒有!」
「你讓我閉嘴的……」
陳光宇握緊了拳,此時此刻他只後悔一件事,那就是他重生的時候怎麼沒把那個鏡子帶過來,如果帶過來了,那不管那鏡子是價值五百萬還是一千萬,他一定搗碎了再搗碎,不把那鏡子壓成了沫,他絕不罷休!
陳光宇是帶著明顯的抑郁上了韓烈的車的,但是他發現韓烈比他還抑郁,那臉色陰沉不說,眼圈黑的簡直就像上了煙燻妝。見到仇敵這麼慘,他的抑郁總算散了些。
他上了車,韓烈只是看了他一眼,倒是前面的馬揚和他拉起了家常,對于馬揚,他是沒什麼好印象的,除了恨屋及烏這一點外,還因為馬揚給他的感覺和宋正陽很像,都是那種斯文正直,其實一肚子心眼的那種。
不過馬揚對他一直有禮,他今時又不比往日,少不得要應付一下,好在馬揚也不過是隨便問問,漸漸地就不出聲了,然後他就感到自己的右肩一沉,韓烈竟然又一次把頭,枕到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