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長風的語氣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溫潤與散漫,森寒的如同出自地獄深處的魔音︰「不要把朕當成傻子,難道你就真的以為,你跟朕的好弟弟所做的一切朕全然不知嗎?若非因為你是鳶兒的父親,你的人頭早就被掛在了執行廣場上。」
他一手摟著若雪鳶一手執劍直指著若天遠,眼中殺氣彌漫︰「朕真不明白,若將軍竟然可以利用鳶兒到如此地步,怎麼說她也是你唯一的女兒,你卻跟天行對她做出這種事情。如果你今天不把解藥交出來,朕就讓你橫著出去!」
若天遠嘆息一聲,緩緩地跪在地上,虔誠的向他叩了幾個響頭,再直起身時,這位歷經沙場洗禮過的將軍衰老的似乎並不只是面容,還有那聲音都仿佛變得無力︰「臣……沒有解藥。」
長劍已經劃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膚,鮮血涔涔流出,他輕輕閉上眼︰「臣的一切都是皇上給的,皇上隨時可以收回。但臣在臨死前只有一個心願,就是希望皇上能在鳶兒為數不多的時日里好好待她,臣就可以死的瞑目了。」
「既然你一心求死,朕若不成全你豈不是太不盡人情!」百里長風臉色陰沉如墨,執劍的手掌就要用力劃破他的脖子,但是一聲虛弱到極點的呼喚卻令他強行收住了劍。
「皇上不要!」
若天遠驚喜的睜開眼,頓時老淚縱橫︰「乖女兒,你終于醒了!」
若雪鳶虛弱的笑了笑︰「爹,我沒事。」她伸出手,輕輕的拉了拉百里長風的袖子,眼中滿是乞求︰「拜托你不要殺我爹……」
百里長風目光在她的臉上流轉,此刻的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種讓他久違的依賴。就像曾經,不管她遇到多麼傷心的事情,總是會第一個想到他,把他當成除了她父親以外的最信任的第二人。
一股暖流悄然劃過心底,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櫻花樹下求他幫忙追求另一個男子時的少女。
他輕輕的捧起她的臉,柔聲道︰「好,朕答應你,不殺他。」
若天遠面龐的肌肉急速抽搐,最張一滴清淚落了下來,他迅速擦去,叩首道︰「多謝皇上不殺之恩。」
「出去,朕不想見到你。」
「……是。」
若天遠愧疚的看了兩人一眼,又不舍的望了眼若雪鳶,才緩步退去。
若天遠走後,百里天行輕輕的將她放在床塌上,親自端來清水為她擦洗著臉上的血污。
「你沒事就好,沒事朕就放心了。先好好休息,不管你現在想說什麼都不準說,等你養好了身子,想說什麼朕都听你說。」
若雪鳶吞下欲出口的話,視線直直的望著他,直到他擦干淨了她臉上的血污準備起身時,她才輕輕問道︰「為什麼當初‘我’在你面前撞死的時候,你連阻止都沒有?是無力阻止還是不想阻止?」
百里長風倏然抬眸看向她,四目相接,若雪鳶輕輕的笑了,有些事情,有些答案,心知肚明就好。
「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想替從前的若雪鳶問問清楚罷了。」
百里長風眼神閃了閃,深深地凝視著她。
她似乎累到了極點,說完這句話,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