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鳶這時才感覺到了體內的乏力,也許正是昨天那軟骨散帶來的後遺癥,令她現在頭腦還是有些暈暈沉沉。
雖然她已經為他胸口敷了些藥,可她畢竟不是大夫,腦袋後的傷口她思量再三還是沒有去踫。萬一弄巧成拙,把他弄死了可不是她所願。
從昨晚到今早,這麼長的時間,他的血沒有流干已是不幸中的萬幸,若再不找人醫治,他就真的會死了!
若雪鳶胸中悶悶地,眼眶中水霧氤氳,她蹲,抓起他的胳膊,小心的將他背在身後,站起來時,雙腿猛然一軟,兩人同時栽了下去。
百里長風像是沒有生氣的女圭女圭,靜靜地倒在一邊。
「你都沒有丟下我,我也不是丟下你不管的!」若雪鳶眼中噙著淚水,絕強的再次拉起他的胳膊,惡狠狠地道︰「你不準死,我還沒有完成我偉大的拯救計劃,我還沒有告訴你,你的鳶兒已經不在了,你不準死!」
她大喝一聲,猛力將他背在背上,步伐緩慢虛浮的前進著。
陽光照亮了她的臉,透著異常的緋紅,豆大的汗珠不停的自她額際滑落。她一步一步,艱難的背著百里長風走過一條又一條山路。
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弱,她忍下心中的莫名涌出的悲傷,悲愴地破口大罵道︰「百里長風,你這個笨蛋,你給我拼命呼吸!!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剁碎了喂老鷹,喂小鳥,喂野豬……」
淚水混著汗水一同淌下,滴入眼眶中,使得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罵聲越來越大,可是卻越來越不清晰︰「你要是敢死,我就把若雪鳶碎尸萬段,我要叫你把她強、奸一百次,我要……」
「鳶兒……」
百里長風如夢囈般出聲,雖然微小的幾乎听不見,可是他的嘴唇就在若雪鳶的耳畔,她卻听得清清楚楚。
她幾乎喜極而泣,身體中都似乎涌出了無數力量,她腳步不停,口中更是不停︰「對,就是鳶兒,你要是死了,鳶兒就要死了,鳶兒還等著你去給她找百花綻的解藥,等著你封她做皇後,所以你不能死,你一定不能死!」
她幾乎是大聲吼著,百里長風只是一遍遍地重復著‘鳶兒’兩個字,雖然虛弱,卻飽含深情。
當若雪鳶終于背著他走出樹林時,第一個見著的人,便是張豐年,然後就是一小隊近衛軍。
張豐年滿臉疲倦與擔憂,神色頹然消沉。
當遠遠地見到兩人時,他禁不住喜悅的哭嚎了起來。
听到他尖銳的哭聲,若雪鳶第一次覺得太監的聲音也能如此美妙動听。
此時她的嘴唇已經干裂,口渴難耐,全身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
當張豐年大驚失色的從她背上扶下百里長風時,她露出了一絲輕松的笑容。
終于得救了……
她緊緊的抓著張豐年的手,第一次用敢乞求的語調︰「求你,救活他!」
張豐年急忙扶住她往下滑倒的身體,正想問幾句,卻發現她已經暈了過去。她的嘴邊滿是黑綠色的污跡,一張嬌俏的小臉如宣紙般蒼白。
張豐年什麼也來不及說,整個人因為百里長風後腦以及滿身的血跡而驚懼地全身發抖,他嘶啞著嗓子叫道︰「快,快,回宮!!」
若雪鳶再次清醒過來時,睜開眼楮便看到了若天遠與珍兒雅妃等人。
「你們……」
她正要起身說話,若天遠制止了她,心疼的道︰「乖女兒,你躺著,別亂動,太醫說你體力透支,要好好休息。」
珍兒已經端來了一碗清粥,柔聲道︰「娘娘,先吃點東西吧,你都昏睡了兩天了……」
「兩天?!」若雪鳶原本還一副淡淡的模樣,一听自己睡了兩天,她差點從床上跳了起來︰「百里長風怎麼樣?他醒了嗎?」
「皇上他……」
若天遠欲言又止的神態立即讓若雪鳶的心沉了下去。鼻頭一酸,她緊咬著下唇,許久才顫抖地問道︰「他……死了嗎?他是不是死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三人都變了臉色,齊齊的上前要捂住她的嘴。
「鳶兒,這話可不難亂說!」
「娘娘,這話要是被人听到了會被殺頭的!」
「雪姐姐,皇上沒有死,他只是昏睡不醒而已。」
若雪鳶一听,無暇去顧及其他兩人的反應,騰的沖上前,急聲詢問雅妃道︰「就是說他沒死?哈哈……沒死就好。我去看看他!」
若天遠一把拉住她,柔聲勸道︰「太後有旨,誰也不準打擾皇上。你這麼冒冒失失的跑去,太後定會怪罪。」
「可是……」
若雪鳶還想說什麼,雅妃走過來握住她的手,輕言細語道︰「雪姐姐,太醫說皇上因為腦部受創,加上失血過多,造成暫時昏迷不醒。等過兩天皇上就會醒來了。到時你再去看他也可以啊,何必急在這時?」
是啊,急什麼急,百里長風又不是死了。
若雪鳶心中暗道,听到他沒死,她莫名的松了口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那一瞬間會突然失控。
雅妃狐疑的看著她蒼白的臉上微微泛起的紅色,心中似是明白了什麼,失笑道︰「皇上若是知道雪姐姐為他這麼擔心,一定會很高興的。」
會很高興嗎?
若雪鳶暗暗嘆息了聲,再高興,也只是因為她是‘鳶兒’啊!
——
三天之後,百里長風醒了,若雪鳶得知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了天辰宮。
此時天辰宮已經圍了大量的人,妃嬪、太監宮女等等,她強行擠了進去,終于擠到百里長風的床塌前時,她的一腔熱血全部冷卻。
百里長風噙著溫柔的笑容半臥在床頭,淑貴妃一臉賢惠的一勺勺的將藥喂進他的嘴里。
什麼時候,百里長風看向淑貴妃的眼神那麼溫柔深情了?是她太遲鈍從前沒看出來,還是這天,突然變了?
她的到來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其中不乏看好戲的。
若雪鳶沒有理會這些人的反常,湊上前對著一臉淡漠的百里長風道︰「听說你醒過來了,我……特地來看看你。」
沒想到百里長風清冷的喝道︰「你是誰?怎麼這麼不懂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