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天空一片墨藍,月光如水,星光璀璨。
夜,是寂靜的,也是冷清的。
少了白日的歡聲笑語,這座巍峨的皇宮即將沉睡。
百里長風靜靜地在皇宮四處走動,身後一大撥人緊緊跟隨。轉個彎,繞個圈,後面的人就像影子一個不離不棄。
終于在天琪道時,他驀然停住步伐。後面的人立刻整齊劃一的停下。
一名小太監戰戰兢兢的躬身詢問道︰「皇上,有什麼吩咐嗎?」
「你們都下去吧,不要跟著朕。」百里長風淡不的揮手,眉宇間有著傾不開的煩悶。
那小太監一直低著頭,沒有看到他神色,也不懂得從主子的話語中听喜怒悲懼。听到他這樣說,小太監以為自己侍候的不好惹了他生氣,立即惶恐地跪在地上,後面的人也全部匍匐在地。
「奴才……」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百里長風森寒的道,眼神一一掃過去︰「在朕數到三之前,若是誰還在朕面前……殺無赦!」
「一!」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卻沒有一個人動。
「二!」
百里長風一聲冷哼,正要數三,從小太監開始,一群人迅速的退了下去。
他揉了揉脹痛的頭顱,上前兩步,就這麼隨意的坐在了地上。
早上將張豐年趕走後才知道,用一個對自己生活習性都不了解的人,是多麼的不習慣。
所有人,做起事來都一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樣子,就像他是一個魔鬼一樣,人人見到他都對恐懼萬分。
不管他說什麼,那些人永遠只有一個毫無感情的回答‘是,皇上。’
也許,他把張豐年丟到琪仁宮去就是一個錯誤。
抬頭望了眼那一輪彎月,他再次起身,慢慢行走著。
走著走著,就這麼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宮門前。
抬頭望去,琪仁宮三個瓖金大字異常耀眼,卻冰冷刺骨。
這就是張豐年心心掛念的雪貴妃的琪仁宮嗎?
這般大氣富麗,貞兒口中的那個粗俗的賤女人怎麼會居住在這里?自己從前又為何會大方的將這樣一個地方賜給她?
想起那天,他一巴掌打在她臉上時她臉上的震驚憤怒與悲意,總讓他感覺他似乎做了一件多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般。
或許,真如張豐年所說,很多事情,應該自己親自去驗證,才會得到真正的答案。
他默默的想著,遲疑了一會兒,向前踏出了一步。
下一刻,听到身後的腳步聲,他又立即收回,轉身看身後的人。
明亮的月光下,美麗的少女一身素潔的羅裙,嬌小的身姿靜靜地佇立在五尺之外。那雙黑亮的大眼中見到了他突然崩發出一抹驚喜,不過也只是瞬間便泯滅,變得淡漠疏遠又有些怒意。
若雪鳶停下腳步,遙遙的望著宮門前俊美無匹的男子,多日不見,他仍是帥的一塌糊涂。雖然看起來比從前消瘦,眉宇間也比從前多了幾分愁緒,可是他的風姿魅力卻依舊。
兩人對視良久,若雪鳶率先移開視線,掃了眼他胸口曾受傷的地方,想開口詢問兩句他的身體,卻沒想一開口,又忍不住嘲諷道︰「皇上今晚好興致,怎麼突然想起要來我這個賤人住的地方了?」
「整個皇宮都是朕的,朕想到哪里便到哪里,雪貴妃難道對此有意見?」
百里長風冷笑,雙手往後一負,漠然道︰「雪貴妃若是以為朕是來見你的,那可就自作多情了。朕特地來看看能讓張豐年向往的地方是不是比朕天辰宮好些。也順便提醒你,後天家宴,你可別做出什麼不合禮數的事情讓朕丟臉……」
「敢問皇上,你何以斷定我就會做出不合禮數的事情?」
百里長風緩緩走到她面前,細細的看了她半晌,突然一把捏住尖巧的下巴,不無譏諷道︰「你與秦王的那些風流事跡,真的,要朕都一一說出來嗎?」
他冷眼看著她,仿佛要看進她的靈魂。這一刻,他突然迫切的想知道,別人所說的那些關于她失貞失德的言論,是否真實。
想到宮中那些人對她跟秦王的議論,他有感覺胸口有股難言的憤怒。
這也是他開始懷疑淑貴妃原因。
如果眼前這個女人真是他最恨的女人,為什麼住著最好的宮殿,為什麼連張豐年都為她效勞,為什麼每次決定听淑貴妃的話叫處置她時,心中會舍不得?
若雪鳶疼的直吸冷氣,雙手緊緊的揪著身側的衣服。倔強的望著他,扯了扯嘴角︰「多謝皇上心好提醒,我一定不會讓皇上失望。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把我跟秦王扯在一塊兒,不過我想,我跟秦王之間究竟有沒有什麼風流事跡,想必你最清楚不過,你也不必一一說出來,我也懶得解釋那些謠言,就算我解釋地再多你也未必會相信。」
感覺到自己的話一說完,他的手中驀然用力,差點把她的下巴捏到月兌臼,她狠狠地瞪著他,就在她準備揮出拳頭時,他卻驀然松開了手,卻意外的撫上了她的臉,另她全身一顫。
他徒然一笑,笑得溫柔無比,低下頭,嘴唇貼在她的唇角,冷聲道︰「朕也想看看,後宮有名的‘婬,娃蕩,婦’會不會安分下來。」
說完,他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臉,提步離去。
若雪鳶怔怔的僵在原地,怒氣騰騰的臉上卻帶著不相符的難過。
心中驀然抽搐起來,眼上淚光若隱若現,她顫抖的吸了幾大口氣,狠狠的對著胸口捶了幾拳,一邊捶一邊低吼道︰「若雪鳶,不要在意,千萬不要在意,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失憶了,只是失憶了……」
因為他失憶了,所以她學著原諒他。他的失憶,她有責任,她不該怨他,不能怨他!
她一遍一遍安慰自己,直到心中舒暢了些,她拍了拍肌肉僵硬的臉,隨即掛起笑容,快步走進琪仁宮,重重的關上了大門。
她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百里長風並沒有走遠,一直一直隱在暗處,緊緊的望著她,神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