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跟著走進去,沒有看到林芳涵,心中有些疑惑,想開口問問她的近況,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借著眼角的余光,在四周看著,期待踫見對方。直到走進會客室,都沒有看見想要看到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悵惘。
會客室里面擺著泰安煤礦近幾年獲得的榮譽證書以及獎杯,祁仲康饒有興趣仔細看了看,點了點頭。周平安一直跟隨在後面,看到祁仲康的樣子,心中有些歡喜。
「祁縣長快坐,各位領導快坐,來了這個地方也沒什麼好招待的,您們別客氣。」
雖時已寒冬,但牆角兩台立式空調,徐徐送著暖風,將這間屋子與戶外隔成了兩個世界。茶是好茶煙是好煙,會客室的桌子上,更是擺滿了冬日里難得一見的水果,瓜果的香氣在空氣里飄蕩,別說吃,就算聞起來也讓人感覺很舒爽。
「周老板實在太客氣了。」祁仲康坐下來笑著說道,「我們來也就是隨便看看,沒想到讓你大費周章了。」用手指點了一下桌子上擺的東西。
「祁縣長看你說的,您能來我們這里調研考察工作,這就相當于往我們臉上貼金,偌大的一張紙,都畫不下這個面子,跟您提一個小小的要求。」周平安微微彎著腰滿臉帶著諂媚的笑容。
「呵呵,我還沒有調查研究,周老板就提出要求了,看來這些東西不是太容易吃到嘴里啊!好你說我听。」祁仲康半開玩笑半認真,臉上帶著平和的笑容,看著周平安。
這個人怎麼如此不曉事,還沒有干什麼,就像祁縣長提要求,未免也有些太過分了!隨行的幾個人,看了周平安一眼,沒有說話。
關長青拿著祁仲康的水杯,走到一個煤礦陪同人員,小聲說了幾句話,那個人帶著長青出去了。
來到走廊里,關長青看著周圍的環境,發現打掃的很干淨,沒有想象當中那麼糟糕,心中暗暗點點頭,看來周平安在管理上還是比較上心的。
那個人將他引到茶爐間,里面茶爐的指示燈,剛好變成了綠色,滿意的點點頭,打開杯子灌滿。走出來忽然看見對面牆上,有泰安煤礦的行政組織機構圖,上面有行政人員的相片。長青駐足看了一會兒,轉身向會客室走去,一連串的數字在他的腦海里盤旋。
走進會客室,看見祁仲康笑著和周平安交談,臉上沒有不愉快的表情。心中暗暗奇怪,這個姓周的究竟提出什麼要求,看來老板並沒有不愉快。
「小周啊!我听說泰安煤礦是咱們縣最大的一個煤礦,月產量能達到五萬噸,為咱們縣的經濟發展做了很大的貢獻,但是安全問題可是重中之重,我們不能為了片面追求經濟效益,而忽視了安全生產這一重要保障環節啊!我今天來主要是看看你們煤礦安全整改進行的如何,如果整改合格明天,不,今天下午你就可以重新開工;如果整改不到位,小周那就對不起,什麼時候合格什麼時候在開工。」祁仲康滿臉帶著笑容,直接將自己的來意告訴對方。
「是,是平安明白,我們已經按照縣里的統一部署和要求,對泰安煤礦上上下下徹底進行了清查,排除了不少存在中的安全隱患,力求不留安全隱患死角。我們還制定了一系列的安全措施,主要就是為了能提高礦工井下作業的安全指數…」他還想繼續往下說。
祁仲康擺了擺手,「小周啊!我來是要看你的行動,可不是光听你嘴上匯報,呵呵,這樣我們下去走走,讓事實說話。」說罷站起身。
周平安嘴巴張了張,一絲驚異之色在臉上一閃而過,立刻又被笑容所代替,「祁縣長井下有一段的時間沒有開工作業了,您下去這,這恐怕…」
「恐怕什麼?難道怕里面有危險?」祁仲康看了周平安一眼,慢悠悠地說道。
「呵呵,看您說的,最近我們一直在做安全這方面工作,既然有你這句話,我安排一下,委屈各位領導了。」周平安笑著說道,向站在會議室的幾個人說道,「你們先去準備一下,把通風扇打開透透氣,再拿幾套工作服和防護用具來。」
那幾個人走出去。
那幾個局長無限留戀的看了一眼,桌上還沒來得及品嘗的東西,無條件的接受祁仲康的安排。
長青換上一套工作服,在別人的幫助下將礦燈和自救器全帶在身上。門口剛好有一面寬大的穿衣鏡,用眼楮瞟了一眼,鏡子中自己樣子倒有些像80年代的解放軍,但氣宇軒昂這四個怎麼的也和自己的形象有些搭不上邊。
等待其余的領導換好衣服,在周平安的帶領下,十幾個人向礦井處走去,每個人大聲的說笑著,看上去如無其事。但是長青知道,他們的心情和自己一樣,都帶著那麼一點好奇,一點恐懼,一點抗拒,以及一點無奈。
看著黑乎乎井口心里直發毛,長青不知道為什麼想起荊柯刺秦的悲壯,心中不斷默念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燕趙悲歌。
眾人站到人行車里,忽然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閉上了自己的嘴,生怕他們發出的聲音,會驚醒隱藏在井下深處某個角落里的洪荒巨獸。感覺自己的心跳很快,眾人的呼吸聲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那麼沉重,長青感覺到自己有種窒息的感覺。
腳下一動,緊跟著伴隨金屬摩擦發出刺耳的嘎吱聲,車啟動了。通往井底的通道很暗,所有人打開礦燈照著前方,黑黑的洞壁,在礦燈黃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幽幽深邃的光芒,似乎帶著某種吸力,讓人的眼光沉溺其中,無法掙月兌。
長青心里十分緊張,身體一動也不敢動,大約過了兩三分鐘時間,「 嚓」一聲,車停了。心里一震,看來是到井底了。周平安搶先打開安全門,眾人走出車外。
一股很清淡但稍稍刺激鼻粘膜的氣味,在井下巷道中蔓延,長青使勁抽了抽鼻子,「好奇怪的氣味」。
「呵呵,長青這可是瓦斯的味道。」祁仲康听見他的疑問,轉過頭笑著說道。
長青一驚,嘴里低聲說道,「瓦斯?奪命的氣體?」
周平安笑著解釋道,「呵呵,諸位不用害怕,井下有這種氣體很正常,只要沒有達到一定的上限,沒有危險。祁縣長我們在井下安置了很多瓦斯檢測儀,只要一超限就會報警,井下作業的工人就立刻撤退,最大程度保證施工安全。」
「嗯」祁仲康點了點頭眾人繼續向前走。周平安一邊往前走,介紹著周圍的情況。巷道地面很平整,頭上是大塊大塊的石頭,身邊有很多碗口粗的松樹樁子支撐著,祁仲康看見皺了皺眉頭。巷道里光線不足,沒有人看到他的這個細微動作,否則周平安不會一點都不吝惜自己的口水大講特講。
眾人轉了一圈,開始往回走,長青跟在祁仲康的後面,小心翼翼觀察著四周的情況,快要到井口,眾人加快腳步,巴不得快點離開這令自己有些壓抑的黑暗,回到陽光普照的大地,雖然同樣腳踩在地面上,但是感受卻迥然不同。
祁仲康停下腳步蹲下來,眾人不明就里駐足觀賞,發現他在系著腳上的鞋帶,心中不禁暗暗埋怨,這個時候系什麼鞋帶,出去才是趕緊的。
忽然長青大叫一聲不好,身體向前一撲,將蹲在地上的祁仲康一把推開,緊跟著一塊大大的煤塊從頂上掉落,正好砸在祁仲康剛才停留的地面上,同時也砸在長青的身上。
頭部感覺重重一擊,耳听得嗡一聲,接著眼前一黑,長青便倒在地上,什麼也不知道了…。
朦朧中長青感覺自己渾身越來越輕,就好像宇宙中的一顆清塵,四肢五骸似乎月兌離的身體的牽絆,飄飄蕩蕩輕盈的上升。前方不遠的地方好像有一個光明的出口,帶著滿懷安詳和寧靜在一片黑色的虛空中向那里飛去。可觸手可及的光明,卻好像在捉弄自己,總差那麼一點點。
漸漸光明的出口離自己越來越遠,而自己卻越飛越慢,筋疲力盡無可奈何的緩緩降落、下沉又重新回到了無盡黑暗的懷抱。
(如果隻果身體好一些,盡量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