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那點光亮,小心的躲避著地上擺放的雜物,走了過去,
「你有什麼事情?」對方看見關長青走過來,帶著睡眠不足的黑眼圈,像一只口吐人言的熊貓問道。
也不知道這廝的功夫怎麼樣?心中帶著好奇的疑問,借著門打開從里面透出光明,關長青暗暗嘀咕了一句。「你好我是縣政府辦公室的關長青,想找你們局長。」
上下打量他一番,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們局長出去了,現在不在。」
「哦,他什麼時候回來。」關長青繼續問道。
「這我哪里知道,你明天再來!」說完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轉身打算就要回辦公室,看來很有繼續和周公會晤的興趣。
「你能聯系一下你們局長嗎?我是縣政府辦公室的,找你們局長有些急事。」關長青皺了皺眉頭,這里怎麼這樣啊!好不容易踫見個出氣的,結果還是半死不活,這個地方實在少見。
那個人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要找他,到外面看看,興許能踫見他!」說完砰地一聲將門關上,看來他已經接到了周公不耐煩的催促,實在沒心情和關長青再嚼舌頭。
「等,」還沒等「一下」跟著說出口,口中的簡短一個字,轉瞬之間又被黑暗吞噬掉,搖了搖頭深一腳淺一腳費勁的向著樓梯口走去。
出了門金色的陽光普照在身上,狠狠打了幾個冷戰,將身上在樓里沉澱下來的寒氣總算驅趕干淨,回過頭看了看黑黝黝的大門,不禁由衷的贊美一句,這里實在是一個拍恐怖片外景的上佳之選。
考慮了一下,向著門房走過去,又過了一會兒,關長青從門房走出來,向著門外走去。
走在門外看著亂哄哄熱鬧鬧形如集貿市場的周邊環境,聲嘶力竭的吆喝叫賣聲有之,不屈不撓討價還價聲有之,喋喋不休談天說地聲有之,鏗鏘有力相互咒罵聲有之,不僅讓他想起,隳突乎東南,叫囂乎西北這句話。
各種聲音交會在一起,將這塊人氣十足的風水寶地,吵得是沸反盈天,更加襯托出大院內的寂靜。旅游局的二層小樓,就像一個風燭殘年行將就木的老人,依靠著門前那兩棵類似于做工粗劣拐杖的迎賓松,冷冷注視著外界,仿佛世間的一切不過是過眼雲煙,帶著閱盡千帆洞悉世事的神情,瞪著渾濁的雙眼,漠不關心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關長青依靠著指點向眾多小攤位的縱深處走去,在緊靠在圍牆末梢的地方,他看見有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百無聊賴的蹲在自家的攤位上,看著周圍的行人,眼神里露出渴盼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將在別家攤位上留戀的行人都拉過來。
關長青走過去,看了看攤位上擺的東西,無外乎就是一些日常百貨用品,做工粗糙的很,一看就屬于家庭作坊出產必屬次品。心中暗暗嘆口氣,蹲了下來。
「呵呵,年輕人看對什麼盡管說話,雖然東西樣子不咋樣,可是質量卻不沒的說,更勝在價格便宜,拿回去用保你不吃虧。」帶著厚度類似于酒瓶底的眼鏡,臉上帶著謙和的笑容但是里面還隱藏著深深的無奈與羞愧,雙手相互使勁搓著,似乎告訴對方我的心情很緊張。
「請問您是康局長嗎?」關長青沒有看著對方,手里漫無目的翻檢著地攤上的東西。
「我是,你是?」康勝剛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鏡,使勁眨巴了兩下眼楮,看著對方在記憶里檢索著,試圖找出能和面前這張臉孔相契合個人資料。
「呵呵,康局長我是縣政府辦公室的關長青,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想和你交流一下。」關長青放下手中的一個鍋鏟,帶著平和的笑容注視著對方,盡量表現出一副尊敬的模樣。
「誒喲原來是關主任啊!你看看這事情鬧得,不好意思啊!我是幫個朋友看攤,他上廁所去了,一會就回來。」臉漲得通紅,手腳似乎找不到一個正確的位置,仿佛是在考場上,被老師捉到作弊的學生。
「呵呵,康局長沒事,我正想買點東西拿回去用呢!」關長青笑著從地攤上拿起幾樣自己跟不用不找的家什,「您看看多錢?」
「誒喲,提錢干什麼!拿走統統拿走。」康勝剛豪爽的使勁揮了揮手,仿佛送出去的就像幾只微不足道的蒼蠅。
「這怎麼能行!」關長青一看有些傻眼,他本意是買點東西,想拉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結果對方不計血本的要送給自己,這可是太讓他不好意思了。
「老康干什麼呢?」一個略顯蒼老的女人聲音響起。
關長青轉過頭一看,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看著他們兩個人,臉上帶著風吹日曬所留下來的紅臉蛋,手上寬大的骨節外露著,看來屬于為生活所忙的不得不到處奔波的人。
「呵呵,你回來了,正好縣政府的人找我有事,你繼續我跟人家商量點事情。」說著康勝剛從兜里掏出一卷皺皺巴巴的零錢遞了過去。
翻檢了一下手中的零錢,臉上露出不悅之色,「這麼半天連一樣東西都沒賣出去,你呀笨死了,快去!」那個女人使勁擺了擺手,就像在驅趕著雞鴨之類的東西。
康勝剛尷尬的笑了笑,拉著關長青就走,生怕對方再說出什麼話。果然他們沒走兩步,關長青听到那個女人在一旁不滿意的嘟囔著,「別人當局長的老婆穿金戴銀,我倒好站在外面擺地攤,想讓幫著賣點貨,結果拉不下面子生怕別人認出你是局長咋地。就連擺地攤,也把好位置讓給別人,跟著你算是倒了八輩子霉。」
康勝剛就像沒听見似得,加快了腳步繼續前行,倒是周圍的小商小販倒是不斷的客氣和他在打著招呼。
關長青心中暗道,看來那些傳聞是真的,現在這樣的人還真的不多見了。原來縣旅游局屬于聾子的耳朵擺設,那可真當是「清如水明如鏡」一窮二白的衙門口。而康勝剛更是兩袖清風,貪字那可是從來跟他扯不上半點關系,每月雷打不動一千二百「大洋」的死工資。老婆前幾年成為光榮的下崗工人大軍中的一員,每月就靠他這點薪水度日。家中還有個長期臥病在床的老母親,再加上兒子也不爭氣初中畢業之後就在家閑坐,每天也不出去找個事做,整天對著電腦打打殺殺,給本來就捉襟見肘的家庭財政雪上加霜。所以沒辦法,老婆只好在街頭擺攤,掙幾個菜錢貼補家用。
局長都這個樣子,可想而知下面職工的情況更是糟糕,所以也不知道誰帶著頭,在旅游局外面的空地上率先練起攤,緊跟著周圍的人有樣學樣,紛紛拿起自己以前並不熟悉的秤桿秤砣,響應國家自謀職業的號召,在這里自發形成一個熱鬧的自由市場。
康勝剛的老婆看到這樣的情況也想來,最起碼這里人流量大,比起自己在街邊張網等麻雀強得多,將這個打算跟自己老頭商量,想讓他給整個好地點。可是老康卻死活不同意,夫妻兩個因為這個沒少拌嘴抬杠。
生活的壓力畢竟是巨大的,任你是再高貴的頭顱,面對家無隔夜糧的局面,也得為五斗米折腰,再加上老康同志實在沒有李白老先生的家底豐裕,所以無奈的點點頭。但是在尋找好地點上,卻咬定青山不放松,根本不張那個嘴,最後實在沒辦法,老伴只好委委屈屈的排到最里面的位置,繼續開始張網捉麻雀的生涯。
好在周圍的人都知道康局長為人正直待人不錯,好幾回城管來這里清理,都是他出面將人勸走,大家都念著這份好,所以他老婆賣的東西,別家肯定沒有,就這樣勉強維持下來。
關長青跟在他的後面,看見周圍商販和康勝剛打著招呼,心中暗道此人的為人處世還真的不錯,不過旅游局現在成這個樣子,恐怕和他的執政能力有一定的關系。
正走著,看見前面圍著一群人,里面有個女孩子的聲音努力高聲爭辯著,「這個東西是我家的,你憑什麼說我偷來的。」
康勝剛皺了皺眉頭走了過去,人群自動給他讓出個道,商販多了人也多了,難免紛爭也多了。周圍的大部分商販都是旅游局的職工或者職工家屬,有困難找領導,這句話在他們身上體現的淋灕盡致。市場內一有點紛爭,都找到了康勝剛的頭上,而康勝剛處事公平,幾場矛盾解決下來,倒也是不偏不向皆大歡喜。慢慢找的人也越來越多,自然而然康勝剛也成了義務的市場仲裁者。
關長青跟著走過去,看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懷里死死抱著一個木盒子,里面也不知道裝著什麼,眼楮瞪得大大的,看著對面的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臉上露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這個女孩子好像在哪里見過,關長青帶著疑惑的眼光在這個女孩子清秀的臉上來回的打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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