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若素被我嚇著了,急忙去撿被我摔在地上的碎折子。
「不必拾了,你去告訴伯安,這三張折子我駁了,其余的不必多說,叫他們也不許問!」
我心里正是發怒,他們算是什麼重臣,元老?也不知是楚弋笙瞎了眼,竟用了這麼些冷血之人,實在叫人氣憤。
若素將折子盡數撿了,攢成一團,抱在手里。
「女帝,你也不必動怒,這貪污之事,古往今來都有,實在難以避免。」
我按住太陽穴,輕輕揉捏,這件事的突發,若往好的方向,我能處理得當,必定是極好的,可稍有差錯,引來那些大臣的不滿,又要沸沸揚揚。
可這件事又不能放任不管,又變成了一件麻煩事。
「若素,你去通知姜子期,我要出宮,要他想辦法。」我說。
「出宮?」若素一驚,立刻湊到我身邊,小聲道︰「這個時候,女帝怎麼還想著要出宮呢,萬一被發現了,這裝病一事不就暴露了。」
我搖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我一直守在這兒,也有被發現的可能,倒不如去做些什麼。」
「可女帝要出宮做什麼?」若素問。
我皺眉道︰「既然這件事源于百姓,那我就要去听听民間的聲音,看他們如何看待這件事,又如何看待墨老的行徑。」
若素低頭想了想,將手里的碎折子收了收,道︰「奴婢這就去傳話,這些折子是要丟棄了嗎?」
我瞥了一眼,淡淡道︰「丟了罷。」.
若素替我帶了話,可我不知她如何帶的話。
依照子期的性子,這樣的事兒不問出個緣由,竟就答應了實在是罕見。
他取了一身男裝便衣,叫我換上,又乘了馬車把我藏在里頭出宮去。祈安殿里頭叫浣兒穿著我的衣躺在床榻上休憩,外人即便偷窺也看不出分毫。
出宮前,若素將我的意思傳達給伯安,伯安又傳給墨老和安御史,據聞他們听了我的意思,都臉色泛黑,難看的很。
我便偷笑起來,氣著他們,這也算是一樁喜事吧。
我和子期到了宮外便下了馬車,他好奇我一路偷笑什麼,我亦好奇他如何爽快的答應了我出宮,他不說,我也不說。
一時僵住,不說一句話的並肩走著。
街上的繁華與回錦都當日要淒涼些,不再洋洋灑灑的走著人,初夏本是大好時節,卻落了個去清靜。
還未到時候,小販賣起那些漂亮的傘來,上頭畫了些精致的小花,淡雅素潔,好看的緊。雖沒有毒日頭,但我還是央著子期買了一把送我。
這一把上頭畫的梨花,倒是不多見。
我舉著傘怎麼看也看不夠,滿臉歡喜時,子期便低低笑道︰「瞧你的裝扮,在瞧你的模樣,人家可要以為有斷袖之癖了。」
他說斷袖之癖,我一時已經愣住,我一身男裝,綁著發,還這樣小家子氣的賞著傘,確實不妥。
我將傘收到身後,若無其事的左顧右盼。
走了許久也看了許久,他們臉上的表情都很淡,看不出悲喜,倒是有幾個愁眉苦臉的,一路上叨叨著說給宮里頭當差,越來越苦了,這個月的的餉銀,只發了很少一部分,都充了公。
沒听到澇災的事兒,到听到了對宮里頭的不滿。
委實不堪。
我和子期走了許久,有些發了,找了客棧坐下喝茶。
一壺清茶,兩盞花生米,倒也愜意。
我正想問這客棧叫什麼名字,子期已然環視四周,小聲道︰「這兒是悅心茶樓,雖然不大,但是因為茶價公道,來的人也是最多的,你瞧左邊那一桌。」
我探頭向前張望,一邊撿著花生米吃,一邊撇著左邊那一桌,穿的很破舊,臉上也是髒兮兮,腳上穿的是草鞋,手掌寬大,虎口有繭。
疑問道︰「農家?」
姜子期點頭,低低道︰「看樣子是的,這兩日我听說城外的農戶都進了城,找官府里的說理,有一些拒繳賦稅,被亂棍毒打,硬是把身上的銀子全繳了。若得不到合理的處置,他們怕是不會出城的。」
我嘆了一聲,愁眉不展,憂心道︰「可你也知道,墨老所謂的處置,我一並駁了。可現在又想不出什麼好法子。」
「其實都是權宜之計,我看,你也只能如此了,不然你還真要免了今年的賦稅?」
我撿了一顆花生放進嘴里,用力一咬,忽然想起那副有娘親字跡的卷軸,亦想起那句話︰君舟民水。
一旁桌上的人正噂沓不絕,都說天下無好官,亦說當今女帝不能有所作為,均是厭惡之詞。
瞧,我未做什麼,已遭百姓不滿。
我嘴里再一用力,花生已嚼碎,生生咬上了自己的肉,疼的痛呼出來。
姜子期一急,連忙湊過來問︰「怎麼了怎麼了?」
我委屈的望著他,縮著嘴道︰「咬著自己了!」
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一笑不能止,斷斷續續道︰「你瞧你想什麼呢,還能咬了自己,莫不是念著吃肉喝酒了?」
/>我撇了撇嘴,不與他計較,拉了他的袖子,讓他湊著我近些。
壓低聲音道︰「我知道怎麼辦了?我記得有一句話,君舟民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今我還未登基,若是虜獲民心,大勢所趨,將來才無後患。」
「如何虜獲民心?」
「免除賦稅,並安撫農家。」
「萬萬不可!」他急急道。